第4章
时熠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暴躁的女声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时憧！长本事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你现在在哪，为什么休学？！”
时熠没想到接通电话后会遭到声波攻击，他把手机拿远了点，顾遥和叶不息本不想偷听别人**的，但是——这是没开免提他们所能听到的吗，好、好厉害。
两个指望抱时憧金大腿的创业小伙一动不动，毕竟真正的金主此刻就在电话的那头。
想想大房子！顾遥和叶不息双手交握，不谈未来的背叛，他们对眼前的美好无比憧憬。
时熠等对面吼完才把手机拿近了些，听筒凑近耳边的时候，还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看样子是气急了。
时熠上一次来这个世界时就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候，他还需要系统提醒，这一回就轻车熟路了：“国内有朋友创业，我想跟着试试，已经回来了。”
“创业，你要有这脑子，我和你爸用得着花钱把你送国外读书？”到底是亲妈，嘴是一点不留情的。
噗！
顾遥和叶不息都在憋笑，不小心对上眼，一时间都有些憋不住，本来长得挺帅俩小伙，低着头，肩膀颤抖，五官扭曲地搅在一起，路过躺在婴儿车里的小孩猝不及防撞见这样的两张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立刻回家，我跟你爸还以为你在外面被人拐走了，白担心了，明天你就回学校去！”电话那头态度很强硬。
时熠不耐地抿了抿嘴，他知道这是时憧的父母在关心自己的孩子，但是这样被劈头盖脸地训斥，该不爽还是会不爽的：“不要。”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拔高。
“我说我不要！”时熠抓着手机，他不知道上一次自己背叛了顾遥他们，时憧的父母有没有被牵连。
时熠不记得自己本身有没有父母，但他挺喜欢这对夫妻的，所以这一次，先把关系撇清吧：“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不要管我了！”
不！
要管的，还是要管的！
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顾遥和叶不息恨不得抢走手机替这傻小子回答，要不你爹妈说你没脑子呢，但凡有点智商会说这话？那可是未来的金主！
电话那头，时憧母亲显然也被气得不轻，“你、你、你”了半天，最后甩下一句“随你便吧！”，便挂断了电话。
餐馆门口聚着凑热闹的大姨。
顾遥个头高，视角轻易能看到时熠手机上的内容，只见这小子点开通讯录，指尖悬在刚刚的电话号码上，不是要打回去，而是要拉黑删除。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己招这么个奇才当助理，真的不会在背叛事件发生之前，先毁在蠢人的灵机一动上吗？
顾遥盯着时熠的发旋，持怀疑态度。
叶不息比顾遥低一点，和时熠差不多高，正正好能观察到时熠情绪不对。他捅了捅旁边的顾遥，让他收起那副看智障的表情。
感受到宿主情绪波动的【4316】也适时跳出来，上一次时熠应付得生疏，电话那头嫌弃更甚，也没见时熠这副样子。
时熠：【我不笨。】
【4316】小声安慰：【宿主，她说的是时憧。】
时熠情绪依旧低落：【可你也这么说我了。】
【4316】：【我哪有？】
时熠重燃希望：【所以我可以不当顾遥助理，自己开一家公司，然后打压所有人吗？】光是想想，时熠就觉得很酷。
【4316】：【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
所以是承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并且再一次否决自己的这个方案吗？
有意思。
时熠：【...你再一次伤害到我了。】
【4316】安静装死。
说罢，原本静若处子的时熠忽然动若疯兔，他张着手就要把顾遥手里的简历抢回来——
顾遥下意识把简历举高，想起简历上浮现的内容，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有自己能够看到，顾遥踮起脚，任凭时熠把身上的衣服拽出崩裂的声音，就是不让对方够到。
“做什么！”顾遥另一只手推着时熠的脑袋，指节被乌黑的发丝缠绕，眼前的家伙扒拉着自己一个劲地往上爬，一只脚还踩在自己鞋上，白鞋！而且——很重！
叶不息也反应过来，赶忙抱着时熠的腰往后拉：“有话好好说！”
接连遭受打击，时熠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会肺都要气炸了，他伸着胳膊，把自己的计划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我不当助理了，谁爱当谁当，我也去创业，我要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噗——”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憋住。
顾遥和叶不息顿时心虚，看天、看地、看人群。
时熠揪着顾遥的衣领，够简历的手缓缓地收回来，眯起眼睛。
......
三人再次走入餐馆，回到座位上时，顾遥和叶不息默契地一人捂着一边脑袋，时熠转着手腕，坐下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哼”。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古人诚不欺我。
顾遥和叶不息捂着脑袋，久久不能言语。前者在想，这家伙动作怎么这么快，跳起来砸得还这么疼；后者掏出手机查询脑震荡的相关表现，对方有钱，可以讹一笔。
在座位上目睹全程的柏裕光意外地看了眼身旁的时憧，后者心平气和地捧起桌子上的水，放在嘴边摇头晃脑地吹。
装货，那水早就凉了。
顾遥心里吐槽，整理了下衣服，顿住，一张俊脸露出难为情的表情，他调整着坐姿，把被时熠撕裂的口子遮挡住：“我们刚刚讨论了下，觉得——”
正在喝水的时熠倏地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顾遥，威胁意味明显。
“觉得小憧同学真的十分优秀啊！”顾遥昧着良心说瞎话，没关系，在选择了创业的这条道路时，顾遥已经做好了舍弃一切美好品格的准备，“所以我们一致决定，诚邀时憧担任我们的实习助理。”没有工资的那种。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柏裕光再劝的话术都准备好了，听到这么个消息，笑容定格在脸上，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笑就对了。
余光看向叶不息，柏裕光知道自己在顾遥心里的地位，但事情进展得明显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叶不息捂着脑袋歪歪斜斜地靠着窗，头还在晕。
“我不去。”
时熠突然开口，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写满了坚定，他是认真的。
顾遥看他，时熠挪开视线，本来因为这个傻波男主抽风要重启世界完成任务就已经很烦了。
顾遥和叶不息交换了下眼色，前者起身靠近，衣物垂落，声音低沉，姿态放得很低：“来吧。”
时熠挑眉，拿着杯子的手摩挲，看着顾遥凑过来的大脸，正打算把水泼顾遥脸上——
后者抓住时熠手腕，使了个巧劲，借力把杯子重新调转回时熠的方向，余下的茶水全部灌进时熠嘴里。
待时熠把“作案工具”清理完毕，顾遥在时熠的瞪视下轻声放下杯子，又抽纸替对方擦干嘴角，他俯下身，更加贴近时熠的耳朵，像是不愿意被别人听去话语的内容：
“求你。”
远离时，时熠看着顾遥勾起的嘴角，路过的大姨不懂小年轻在玩些什么，几个年轻一点的女生悄悄从位子探出头，偷拍地一点也不隐蔽。
顾遥等着时熠的回答。
后者艰难咽下嘴里含的一大口水：“你离远点，我想吐。”
顾遥：“......”
叶不息“哎呦”一声头撞在窗户上，肩膀耸动；柏裕光也别开脸，抬手掩着嘴角。
顾遥阴郁地看着两人，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此刻笑得很开心。
-
虽然这次见面的地方并不高端，但排场很足，各种花纹的盘子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吃到最后还剩下不少。
叶不息站起身熟练地收拾桌面，剩的少的就不管了，能装一块的炸物，调味相近的肉、鱼，甚至素菜也没有放过。
从大姨那里要来两只透明打包盒的顾遥回来时没收住笑，“咔吧咔吧”地把打包盒的盖子打开：“一个大号打包盒1.5，大姨没收钱，送了两个。”
闻言，叶不息也雀跃起来，两人一个倒，一个装，熟练默契，一看就是这样做过很多次。
时熠口味偏甜，面前摆着的三块炸糍粑叶不息没有收走，炸糍粑沾了红糖再裹上黄豆粉很好吃，时熠用手捏着还在不停往嘴里送。
出国几年，柏裕光对顾遥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雨夜，离开顾家的顾遥又倔又狠，像只永不低头的野狼。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尤其是人。
柏裕光看着顾遥，当年沉闷阴郁的顾家少爷如今毫无违和地与周围热闹的食堂融为一体。柏裕光本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叙叙旧，张了张口，却找不到话题。
“那...我就先回去了？”站在餐馆门口，柏裕光手臂上挂着来时的外套，身上衬衫沾染油烟的味道，柏家的车已经停在道路旁，柏裕光目光扫过三人，停在顾遥身上。
“嗯。”
顾遥声音很轻，眸光温柔，记忆中的人依然如过去那般美好，只要望着，就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那些时光，苦涩的依旧苦涩，余下的套上回忆的滤镜闪闪发光。
要是，那张简历上浮现的字是假话就好了。
叶不息嫌弃地看着顾遥这副悲伤感怀的样子，咳了一声，将人拉回现实。
柏家的车子已经载着柏裕光走远。
顾遥神情怔然，叶不息长叹一口气：“有钱人家就是好啊，还有人专门来接送。”他拿出手机，晃了晃，“我打车？”
“不然呢？”
没了柏裕光，面对叶不息，顾遥不客气多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脚尖踹了踹蹲在路边的时熠：
“诶，你从国外回来，有住的地方吗？”
对哦，大房子。
确认完上车地点，正要输入目的地的叶不息停下动作，要知道，虽然时熠揍人真的很疼，但是他们同意时熠加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小家伙家里有矿。
两人创业到现在，赚是赚了点，但是舍不得花，不过如果是花别人的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顾遥也是这个打算，只要时熠敢说一声“有”，他们今晚就能厚着脸皮、提着大包小包住进时熠的房子，面子是什么，尊严是什么都不重要，没钱的时候谈论这些别人只会当你是个笑话。
其实他们刚刚在柏裕光面前，已经很收敛了。
住房啊......
时熠被两人盯着，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时熠身后两颗脑袋一左一右地弹出来，才刚解锁，银行卡冻结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时憧的父母亲说到做到，说不管时憧了，那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的。
“......”
叶不息和顾遥的脑袋猛地缩回去，两人在时熠身后激烈地交换眼神，叶不息无声开口，看唇语，说的是：“能不能把他退回去？”
银行卡冻结，没有资金，刚从国外回来，专业还不匹配......他们天天省吃俭用的才勉强发的起一两个人的工资，要是真把时熠招进来，和带着一个拖油瓶有什么区别？
顾遥明白叶不息的意思，看着路边蹲成一小团的时熠，手里打包的剩菜还有余温，顾遥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与此同时，时熠目光久久停留在银行卡冻结的那条消息通知上，那几个银行卡绑定的是时憧的父母。
时熠退出消息通知，时憧自己的身份证也注册了几张银行卡，虽然日常开销的大头来自于自己的父母，但是——时熠点开那几张银行卡的手机APP。
不多，零零碎碎加起来，个别几个算上汇率，勉勉强强够——
“一万三...一万七......差不多，两万。”
时熠脑海里的【4316】计算着，还没来得及汇报结果，重新从时熠身后探出头的两人毫无一点边界感地盯着，顾遥算得很快，换算完汇率，道出计算结果。
时熠摁灭手机。
【4316】在脑海中：【宿主，他算的没错。】
两万块钱，离开了学校的环境，在社会上，一个人很快就花完了，更何况是三个人。
上一次，顾遥答应柏裕光很快，等到时憧父母打电话来询问的时候，他们已经搬到更大的房子里去住了，一下子交了半年的房租，所以哪怕之后时憧的父母同样停掉了银行卡，却没造成太大影响。
更何况时熠完成任务很快，资金到位，在时熠全天候的催促监督下，顾遥和叶不息很快就完成了新产品的研发。
尤其是——
时熠在脑海里询问系统：【我记得，积分是可以换钱的。】
【是的，宿主。】
【4316】回应很快，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就是了：【可是主系统已经冻结了你的所有积分。】
【在四个世界的补救任务完成之前，您的积分将全部无法使用。】
这一刻，时熠和时憧的命运惊人地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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