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日，何故比任何人都要平静，即便是对何故信心十足的顾青裴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企图越过那看榜的人山人海，看清那黄纸上写的名次。周贺一更是急得跳脚，不停地派人去前面看。
榜前喧闹嘈杂，人潮涌动，轰轰烈烈。唯有何故，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耳。他在想一个人。
从那日撕心裂肺，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他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大概是努力不去想那个人的日子，都过的那么没有实感。
那人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否知道他又来秋闱了呢……是否关心过他只言片语呢？
可能在那人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现在不被他骚扰，那人会不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呢？
心又是像挣扎一样的疼。
"中了！探花！公子！何公子中了探花啊公子！"周家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冲出人群向他们冲过来，脸色是花一样灿烂的笑容。
"探花……"周贺一瞪大了眼睛，大呼："故哥哥！你中了探花郎啦！"
顾青裴激动得扇子都拿不稳，用力拍了拍何故的肩膀："好啊！好啊！"
世界都在欢呼雀跃，何故也从懵懂变得激动起来。
"探花，一甲第三名！"周贺一尖叫一声，扑到何故身上紧紧抱住他，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故哥哥，你是探花了，你是探花了！"
周围的人一见身边站的竟是探花郎，纷纷道喜祝贺，更是有榜下捉婿的京城富商，拉着何故的袖子就要请他借一步说话。顾青裴的家丁费劲隔开了哄闹的人群，护送三人上了马车。
坐在顾家的马车里，周围的热烈还是未减半分，更有胆大奔放的姑娘往车里丢了好些绣帕、鲜花。顾青裴让车夫赶紧送何故回客栈："估计让你去游街的圣旨改到了。"顾青裴努力想保持冷静，但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平淡不了："何故，恭喜你，你啊，熬出来了。"
周贺一眼圈红红的："故哥哥，我就说你是有福气的，好日子这就来了！"
何故一直呆呆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似乎被这个消息震住了。何故自问，你开心吗？
开心啊，当然是开心的。他寒窗苦读二十年，等的就是今天。儿时父亲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志在天下，将家国大义永存于眼前、心中。"
"何故，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当大官，到皇宫去给我找世间最好的琴来。"少年宋居寒唇红齿白，笑起来如同春日暖阳。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应宋居寒的呢？
何故闭上了眼。
他说："好。"
"世间最好的琴，应当配得最好的琴师，配世间最好的居寒。"
"故哥哥，你怎么……"周贺一以为何故出了什么事儿，盯着他留下的两行清泪，紧张地拉住何故的手，刚要追问，被顾青裴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没事，"何故眨眨眼，用袖子擦擦眼泪，淡淡地笑了一下："幸得探花，以后更要以身报国，才不负朝廷。"
接着便是觐见天子、琼林宴、簪花游街。榜眼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状元郎是一个年轻力壮、一脸正气的青年。
顾青裴说，探花郎一般都是一甲进士里长相最为俊美的一个。
何故只是笑笑，没有多言语。
簪花游街那天，何故跟在状元郎右后方，白马君子，轰动京城。
那段时间何故暂住在顾青裴的一间别院，顾青裴毫不避讳，何故也不矫情客气。每日他光是应付前来道贺、结识的富商名流，就已经精疲力竭。
"何老爷才华横溢，如今出人头地，也到了该成家的年岁了，不知家里可有安排？"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个想与何故结一门亲事的富商了，何故拒绝的话都说的十分熟练："男儿志在四方，何某如今前途未定，不敢耽误旁人青春。"
"何老爷说这话过谦了，"那富商哈哈大笑，"我听说何老爷拒绝了不少人想要结亲的提议，大约是已有心上人了吧。"
何故缄口不言。
"如今何老爷已经是探花郎了，就是公主郡主也是配得的，"那富商临走前对何故说："探花郎衣锦还乡，写进话本子里也是一段佳话，何老爷大可不必束手束脚。"
"不敢耽误旁人青春，也切莫耽误自己的大好年华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晚，何故坐在陌生的庭院里，看天上繁星点点。
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回了放榜那天丢失的那缕魂，像长久漂浮在云端的人，终于站在了结实的土地上。
曾经宋居寒觉得他才疏学浅，平庸无能，才会对他那般冷漠。
如今他已高中，权势地位、金银财宝，只是时间问题。
他想通了，就算是宋居寒曾经嫌弃他，说过那些过分的话，他也可以原谅，毕竟他这样一个娇养一世的人，害怕清贫，也很正常。
不过，他说那些话，真的很伤人。
何故想，等他回了跃水，光辉荣耀，众人敬仰，他把宋居寒接出月芗馆，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居寒还是当年那个金尊玉贵的宋公子，无论何时都可以无拘无束、随心所欲。那个时候，只要宋居寒愿意向他低一次头，哪怕是问问他这些天累不累，进贡院有没有吃睡安好，只要宋居寒关心他一句，他就一生一世把那颗心剖开来送给他。
转而又想，宋居寒那样矜贵，大约很难说出这样的话来吧。那样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宋居寒会回应他。
何故想到宋居寒，心里酸涩难捱，恨不得马上天明，他就动身前往跃水。
荣归故里，有宋居寒在才有意义。
21年写的同人短篇，搬运过来了。
古早味极浓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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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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