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尘和曲**出宫后,直接往山横晚去了。
本以为燕识归推荐的地方,会是个热热闹闹、生意红火的酒楼,却没料到来了此处之后,两人看见的是一番门可罗雀的景象。
曲**纳闷儿:“诶?山横晚的生意一向不错啊,今日怎么好似没有人似的。”
他带着云海尘走进去,刚进到大堂,就见一个人走过来客客气气的说:“不好意思啊客官,我们这儿未来半年都不做生意了。”
“不做生意了?”曲**不解:“为什么?那昨日和今日就没有人住进来么?”
他刚说完,就听有人在楼上喊他:“曲少卿,云海尘。”
两人抬头,是归庭客。
归庭客走下来,对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人解释:“店家,这位就是云海尘,昨日和今日这一众人的房钱和饭钱,都由他来出。”
“噢……”店家道:“就是你啊,成,跟我过来吧。”
云海尘一头雾水的跟着店家走到了柜台前,店家拿出一个算盘,一笔笔的跟他算账:“昨日我这店里来了九个人、一具棺材,今日又住进来一个人,拢共算十一个人吧,听带她们前来的燕统领说呢,这些人此次进京啊是为了一桩案子,这案子从复审到结案,还得拖上个小半年,姑且就算半年吧,那具棺材里的尸体呢,是案子的重要证据,不能被旁人发现,所以你们住在这儿的期间,我这酒楼就不能营业了,以免人多眼杂,泄漏了你们的秘密,小店共计二十五间客房,依照半年来算,再加上你们一行人每日三餐,共计二百三十六两银子,承惠。”
他一边说一边拨弄算盘,说完后将算盘推到云海尘面前,客客气气的问:“您是付银票还是现银?”
“多少?!”云海尘、曲**、归庭客三人异口同声,压根就是被这数吓坏了。
掌柜的笑的和气,不卑不亢的又说了一遍:“二百三十六两银子,承惠。”
云海尘脑子都木了:“那个掌柜的、兄台……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掌柜的面不改色:“秦老六。”
“秦兄,是这样,”云海尘快速在脑海中思索对策:“既然燕统领能劝动你收容我们几人一棺,想来你与他的关系定是极好的,实不相瞒,在下……在下与燕统领的关系也堪称两肋插刀,看在燕统领的面子上,秦兄可否……可否行个方便,减免一些银两?”
“可以。”
三人松了口气,云海尘刚要道声谢,就听秦老六公事公办的开口了:“只要你将燕统领请来亲口跟我说,免了你的房钱也不是不行。”
话音一落,三人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这掌柜的,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奸商!一点儿都不可爱!
“他……”云海尘难为死了:“他挺忙的,为这点儿小事将他请过来,恐不太妥当。”
“噢,”秦老六又将那算盘往前推了推:“那就拿钱。”
“不、不是……你怎么……”云海尘刚要再说什么,忽听得楼上有人喊自己:“云海尘?”“云大人?”
云海尘三人抬头一看,是箫人玉和时酿春他们。
云海尘眼前一黑……不是吧……怎么偏巧都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箫人玉下楼,见他们几人都凑在柜台前,问:“怎么了?”
“噢没事……”云海尘自然不能说他现在拿不出二百三十六两银子的事,只能遮掩道:“那个……我们在商议晚上吃什么。”
曲**和归庭客跟着点头,曲**道:“啊对对,你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如今终于到昭京了,确实该好好吃一顿。”
一听这话,卢紫烟的儿子拽着她的手,小声的抬头问:“娘,咱们今晚有好吃的?”
卢紫烟道:“有什么吃什么,不许挑。”
“噢。”
“哎呀不必铺张,有的吃就行。”褚横霜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手里还绞着帕子,十分闲适的搭了句话。
“啊……好,那我……”云海尘心想要不要回府去拿银子,可……二百三十六两啊,自己做官的这几年,并未攒下这么多银子!少不得还要向曲**和归庭客借一些才行。
“曲**,你跟我过来。”云海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没法儿开口,只好悄么声的把他叫到一旁,曲**知道他想说什么,跟着走过去了之后,还不等云海尘开口,他自个儿就先说了:“海尘,真不是兄弟我不仗义,我只能给你拿五十两,剩下的我和我爹娘也得吃饭啊。”
“五十两……”云海尘叹了口气:“那我还得问问归庭客。”
“不是,” 曲**纳了闷儿了:“我只攒下这么几十两,是因为家中还有父母,你……你就自己一张嘴,这么多年了,百十两银子应当有吧?”
云海尘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双双殒越,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曲**以为,云海尘存下的银子怎么说也应当比自己多。
但云海尘并未比他宽裕到哪儿去:“**十两是有的,若是再卖点府里的字画,应当也能凑个一百多两出来。”
“啊?”曲**有点儿震惊:“那……那还问什么归庭客啊,剩下的银子他肯定拿不出来啊!唉……”他越说越叹恨:“早知道当初就别许下大话了,这倒好,审个案子把自己的家当都搭进去了,云海尘啊云海尘,你说你图什么。”
“她们毕竟都是受此案牵累才进京,作证一事本就有危险,怎能让她们自己再掏银子呢,再说了,”云海尘后悔的不是负责众人花销,而是后悔听了燕识归的话:“我哪知道山横晚这么贵啊!”
“欸?”曲**忽然有了主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反应过来了,那个秦老六可不是跟你我胡乱要价呢吧?他说二百三十六就二百三十六?”
云海尘有点儿郁闷的说:“这我哪摸得清,我平日里又不住酒楼。”
“在这儿杵着没用,走,咱们过去问问。”曲**见不得云海尘受为难,眼睛一转便走回了大堂。
秦老六还站在柜台处,看上去八风不动,不管来者何人、有什么本事,他自有法子对付:“如何,还住么?”秦老六一看他二人这样子就知道他们没钱,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了,南来北往的人见的也多,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俩人藏的什么心思他门儿清着呢。
“住,当然住了,”曲**走过去,一只胳膊撑在柜面上,身子歪歪斜斜的倚靠着,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云海尘就在他身侧站着,表情多少有点儿不自在,好在曲少卿的脸皮也不算个薄的:“但是我们在这儿住半年,你开口就要二百三十六两银子,掌柜的,这价格公不公道啊?”
“公道啊。”秦老六还没说话呢,褚横霜倒是先开口了。
这仨字儿一出,曲**登时就没撑住,原地趔趄一下:“公……公道?确……你确定?”可怜曲少卿话都说不利索了。
“确定啊。”褚横霜十分公道的说:“我们昨夜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晚了,客房里的用具施设不仅齐全,而且样样都是上品,我屋里那桌子是红木的,衣桁是黄花梨的,就连床幔都是丝绸的,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放着线香,那香应当也不便宜,”说到这儿他问箫人玉:“箫掌柜,你应当懂吧?”
箫人玉点了点头:“嗯,我方才上去看了看,我房中的香若是算起来,差不多二十文钱一枝。”
曲**和云海尘各自挠了挠额头,他俩人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褚横霜继续言道:“对啊,其余的什么多宝格、妆奁之类的就不必说了,总之客房里的东西没有一件儿便宜的。除此之外这里吃的也很不错,我们昨夜在这儿用了一顿饭,八个人上了二十道菜,八荤八素,两道汤、两盘糕点,说句实在的,若是半年二百三十六两的话,我都觉得便宜了。若是换成我那香行处,怎么说也得小三百两才行。”
云海尘都想一头扎在地上死过去算了,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曲**,心道你这话还不如不问,让褚横霜这么一说,今日花出去这二百三十六两,还算自己赚便宜了!
曲**也实在是没想到,他不敢去看云海尘的脸色,只能暗戳戳递给对方一个眼神:兄弟,我无能为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见云海尘、曲**、归庭客三人僵硬的站在原地不动,褚横霜忽然福至心灵,十分贴心的问了句:“云大人,您不会……没钱吧?”
云海尘是真的想一头撞死在地上算了。
褚横霜全然不知云大人此时内心的煎熬,还在助人为乐的开口:“您要是实在为难,我们换个地儿住也行,或者……我身上带了点儿银两,要不先用我的?”
她这么一说,兰玉秋也道:“对对,其实我们不用住这么好的地方,在哪儿住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就行。”
解轻舟也给云海尘台阶下:“啊对,正好我昨日犯懒,行李还没来得及打开收拾呢,要不咱们现在就另寻一处酒楼住下?”
时酿春、叶白庭、闻鹤鸣三人虽然没开口,但也已经打算回屋收拾行李了,章夫子一家更是不好意思让云海尘这么破费,二百三十六两啊,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呃……”云海尘有些犹豫,要临时换个住处么?且不说银钱的问题,哪个酒楼愿意收容一具棺材呢?
正当云海尘迟疑之际,箫人玉忽然开口了:“云大人。”
“啊?”现在不管谁喊云海尘,他都吓一哆嗦。
箫人玉给足了云海尘面子:“方才储掌柜说的话云大人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云大人不妨到二楼的房间去看看,若是觉得不值这个价,我们再寻别的住处就是。”
云海尘觉得箫人玉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有法子,便清咳了一声,故作威严道:“好,那有劳箫掌柜引路。”
箫人玉点了点头,带着云海尘就往楼上去了。
直到二楼的房门打开又关上,章夫子的儿子又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问道:“娘,方才那个大哥哥好像真的没有钱,他那个表情我在邻居家小胖的脸上见过,一模一样。”
“嘘!”章夫子轻轻捂住他的嘴:“瞎说什么呢,大人的心思小孩儿别乱猜。”
“噢。”小娃娃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云海尘随着箫人玉进了房间,确定门关好了之后,转身走到箫人玉面前,二话没说就跪下了:“小人鱼……我错了。我当日不该说大话的。”
箫人玉已经见怪不怪了:“又跪什么,起来!”
“不起,”云大人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老实巴交的说:“我不想瞒着你,这些年我一共攒下九十两左右的银子,家中还有些宝瓶字画,应当也能卖个十几两,再……再就没别的了。唯一值钱的就是我那宅子,可……可宅子不能卖啊,卖了你我以后住在哪儿……”
云海尘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心虚了。
箫人玉有点儿无奈,云海尘愿意跪就让他跪着吧,他转身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取出包袱,又从里面拿了两张银票出来,然后走到云海尘面前递给他:“给你,拿着。”
云海尘看着自己眼前出现的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脸上满是愕然:“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钱?”
箫人玉不知该说什么好:“云大人,我箫家好歹也做了许多年的生意,虽然是小本买卖,但也是有些积蓄的。”见云海尘还在发愣,他轻轻一抖手里的银票:“拿着啊。”
“我……”云大人这个时候知道要面子了:“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那你说还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让时姐姐、褚掌柜她们自己掏银钱?还是说我们换地方住?且不说有没有酒楼愿意收容一具棺椁,万一咱们前脚离开了这里,那个掌柜后脚就把此事透露出去了怎么办?”
箫人玉说的句句在理,云海尘自然也知道换地方住是个下策,但他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不让箫人玉动用他自己的银两,这倒好,回京的第一日,云大人先欠了人家二百两银子。
但现在不是讲骨气的时候,云海尘接过眼前的银票,然后起身抱住箫人玉,有点儿闷声闷气的在他耳边道:“小人鱼,你这软饭既然都喂到我嘴边了,那我可真就咽下去了啊……”
这叫什么话,箫人玉没忍住笑出了声:“谁说你吃软饭了。”
云大人能伸能屈:“你不用替我找借口,这些银两算我同你借的,日后一定还你。”
“行了,”箫人玉戳了戳他的腰窝,忍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先下楼会钞,别让众人等急了。”
“好,我听你……”云海尘的话没说完呢,忽然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吵嚷,箫人玉“嗯?”了一声,有点儿好奇的探了探脑袋:“怎么了?”
“不知道啊,走,下去看看。”云海尘说完就习惯性的去牵箫人玉的手,刚走到门边便想起来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暴露两人的关系,于是不舍的松开,又快速的捧住对方的脸亲了一口,箫人玉有点儿脸红:“你……胡闹什么!”
云海尘细细的将他端详了端详:“没事儿,旁人瞧不出端倪。”随后两人才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云海尘和箫人玉下楼,一见大堂内的情形,云海尘也忍不住出声了:“诶?怎么是你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