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唯空的府邸。
曲**听完这一切,除了觉得荒唐之外,还好奇一件事:“郭大人,花杏晓从未离京,你是从哪里查到的这些隐秘之事的?”
“金咏锐把金珠儿——或者说钱珠儿隐藏的很好,一直到李大人离开兴平县之后,他周遭的邻里都不知道金咏锐从花杏晓那买了个媳妇。
“但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当年将钱珠儿拐去兴平县的那个人牙子、以及给花杏晓开堕胎药方子的那个大夫,可都活着呢。
“他二人虽然与当年的内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但并不知晓金咏锐和花杏晓合谋欺骗李乘舟的事,金咏锐觉得他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这才没有灭他二人的口。”
原来是这样……
此事还要快些告诉山横晚的众人才行,同时也要速速将花杏晓捉拿归案,她和金咏锐联手害死了钱珠儿,绝对不能让其逃脱。
曲**正在思索的时候,郭唯空又说话了:“曲少卿,当日箫人玉状告金照古一案,只因李大人从中作梗和花杏晓等人作伪证,才使苦主的冤情未能昭雪。奈何当日没有其它能够翻案的证据,本官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这才派人去兴平县调查真相,查出这桩秘密也属意料之外的事。
而花杏晓之所以作伪证,肯定是忌惮李大人和金咏锐二人,如今咱们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便可旧案重审,还箫氏姐弟一个清白。”
“郭大人说的对,”此案旧情被郭唯空凭着这点儿蛛丝马迹拼凑出来,足以见他扶正祛邪之心,因此曲**便也不瞒着他了:“实不相瞒,此案的诸位人证不满李乘舟徇私枉法的行径,已经做好准备敲登闻鼓告御状了,届时还请郭大人将当年真相道出,好让那李乘舟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
郭唯空愕然:“告御状?”仅仅是惊讶了一瞬而已,郭唯空转念就想明白了——肯定是李乘舟做事太绝,直接将云海尘关进牢里去,把那些人给逼急了。
“是。”
“嗯,当时在刑部大堂的时候,那些人证我都见过,虽然骂起人来厉害了点儿,但不得不说,她们确实有勇有谋啊,可决定好什么时候去敲登闻鼓了?”
曲**:“就在这几日了,那些姑娘中有位讼师,这几日正在写状子、整理证词,下官还要快快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们,如此一来胜算就更多了几分。”
“好,”郭唯空道:“本官会派人去捉拿花杏晓,若是你们信得过老夫,不妨将此人关押在刑部大牢,只要箫氏姐弟的案子一日没有平反,此人证就绝无性命之忧。”
曲**闻言对郭唯空行了个大礼:“多谢郭大人!”
山横晚。
曲**匆匆而来,一进到大堂就对众人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时酿春几乎与他同时开口:“曲少卿,我们有件要事!”
曲**缓了一口气:“好,那你先说。”
时酿春言简意赅:“金照古其实是金咏锐的儿子!”
曲**大惊:“你们怎么知道的!我要说的正是此事!”
时酿春便将刚才花杏晓来到这儿的前因后果讲给了曲**,说罢之后恨声道:“能将这么大的秘密说出来,还算此人良心未泯。”
“她才不是良心未泯!”曲**对人性看的很透彻:“花杏晓压根儿就是怕金咏锐或李乘舟会杀她,走投无路之下、为了保命才来找你们的!算了,现在不是骂她的时候,花杏晓人呢?”
时酿春抬手一指:“就在二楼,归大哥看着呢。”
“这个毒妇,还用得着给她一间上房?!”曲**说:“我知道这个秘密,是刑部尚书郭大人今日告诉我的,郭大人为人正直,我们不妨将花杏晓押送到刑部关押,等你们前去告御状的时候,此案一定会重新梳理来龙去脉,届时也要让花杏晓进宫作证,由刑部的人将其押送进宫更为名正言顺,你们觉得呢?”
“好,”时酿春点头:“就听曲少卿的。”
“那你们可打算好了,何时去敲登闻鼓?”
时酿春神情坚定的说:“明日!”
“好,只要你们准备好了,就不需要再拖下去了,明日早朝开始后,我在朝堂之上,等候诸位姑娘前往!海尘和小玉能否离开大理寺牢狱,全都仰赖诸位了!”说完后,曲**在原地站定,十分认真严肃的对众人抱拳躬身、行了个大礼。
而时酿春等一众姑娘,则以同样的礼数回敬了曲**。
此时此刻此地,他们之间没有身份之别、没有男女之别。
这一拜,为的是绳不挠曲,为的是发奸擿伏。
是誓要将以私害公之人、将践踏例律之辈绳之以法。
要洗沉冤于亡魂!
除奸邪于朝野!
立威严于昭律!
还清平于世间!
纵然被讥笑蚍蜉撼树又如何,只要蝼蚁聚集,也能将庞然大物啃噬成森森白骨!
曲**和归庭客一起将花杏晓押去了刑部大牢,随后两人又去了大理寺牢狱看望云海尘和箫人玉二人。
只要有箫人玉陪着,云海尘就算沦为了阶下囚,照样过的舒舒坦坦。
他二人到的时候,正瞧见两人席地而坐,云海尘盘腿坐在箫人玉身后给他编辫子。
归庭客见此情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你俩倒是清闲!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玩儿头发!”
云海尘没停手,一边动作一边嘟囔:“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们也出不去啊,还不如找点事做。”
归庭客无言以对,曲**用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归庭客守在外头,以免有人前来。
“跟你二人说两件事,听后别大惊小怪。”曲**压低了声音:“第一,明日早朝的时候,时姑娘她们会去敲登闻鼓,为你二人还有已故的箫姑娘鸣冤。”
云海尘和箫人玉闻言皆是一脸的惊愕,箫人玉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云海尘也是愣了一瞬才道:“……嗯,第二件事呢?”
曲**用手挡住唇形:“金照古,是金咏锐的儿子,此事乃花杏晓亲口承认。”
“什么!”两人即便再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没忍住低呼出声。
“嘘……都说了小点儿声!”曲**嘱咐他两个:“此事确凿无疑,但详情来不及细说,我今日来告诉你二人这件事,是给你们提个醒,明日时姑娘她们要告御状,你二人少不得会被带到御前问话,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说、要如何说,你们自己打算清楚,以免明日措手不及。”
两人还震惊在第二个消息中回不过神,云海尘喃喃道:“此事……李乘舟知道么?”
“他?”曲**的表情有些讥讽:“哼,明日他就知道了。我倒是挺期待他明日知晓此事后的反应。”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李乘舟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从头到尾,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对了,”云海尘还惦记着案子:“金咏锐呢?”
“郭大人派人前往了兴平县,这个惊天秘密,还是郭大人查出来告诉我的,他断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做事定然比你我周全,就算不用提醒,他也会派人将金咏锐捉拿押送进京的,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云海尘点了点头:“也对。”
曲**:“那我就不多待了,你二人养好精神,准备明日那一场硬仗!”
云海尘“嗯”了一声,箫人玉也客客气气的说了句“多谢曲少卿”。
曲**还真就不多留,抬脚便往外走了。
牢门重新被锁上,曲**和归庭客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外。
但过了没一会儿,就听见牢门处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海尘和箫人玉警惕的抬头去看,结果是归庭客回来了。
他没多话,只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然后对着他二人一扔,便再次离开了。
云海尘接住,打开那纸包一瞧,里面包着的居然是满满当当的一堆肉干!
“哎呀……”云海尘不禁赞叹:“还是归庭客会疼人啊。”他自己没动,先将肉干往箫人玉的面前送了送:“快吃,吃完才有精神想别的。”
箫人玉露出一抹情不自禁的笑意,心道谁家坐牢和他两个似的,竟还有这样的稀罕物可以解馋。
日次,皇宫。
百官如同往常一样进宫议事,今早的天气有些阴沉,空气也湿漉漉的,还夹杂着一丝草木的腐朽气。
有人纳闷儿的嘟囔:“真是怪了,我从城北过来,那里的天气还好好地,怎么这宫城之上反倒阴沉沉的,可别是什么异象啊。”
紧接着就有官员道:“别多想,陛下自即位后踵事增华,即便是异象,那也定然是吉兆。”
“唔……”先前说话的那官员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一层阴云笼罩在皇宫之上,但通过云与云的拼接之处不难看出,云层上方,还藏着一轮如火般炽热的骄阳,即便是被遮挡,却仍旧掩盖不住它耀眼的明亮之色,那官员眯了眯眼睛,说了句:“兴许吧……”
今日朝会上,各省各部都有事要奏,小半个时辰过去,也才不过议了三四件事而已,曲**听的心不在焉,正当他心中焦灼的时候,就听宫殿外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鼓声,如同一道舒缓的乐声,让他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来了!
其他官员也陆续听到了这声音,朝堂之上的议事骤然被打断,有反应过来的官员低声道:“这声音……莫不是登闻鼓?”
登闻鼓?李乘舟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思索,便听得兰松野吩咐太监:“出去瞧瞧,是谁在敲登闻鼓。”
太监领了吩咐,垂着头快步走出去了。
登闻鼓距离正殿有段路程,过了许久那太监才返回来,对着兰松野回禀道:“启禀陛下,是几位姑娘在敲登闻鼓,说是有冤无处伸,被逼无奈之下才来烦扰天家。”
几位姑娘?李乘舟觉得事情不妙,刚要开口阻止她们上殿,曲**却先一步站出了班位:“陛下,京中凡问拟之事,皆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坐镇,可殿外之人却偏偏选择敲登闻鼓,若非覆盆之冤,怕是不会逼她们到如此境地,微臣提议,不如让敲击登闻鼓之人上殿,一来让有冤之人得以申诉,二来天家圣恩也得以昭垂。”
李乘舟一听这话就有些急,兰松野还没说什么呢,他便耐不住性子出言阻止了:“陛下,臣以为不妥,正如方才曲少卿所言,京中凡问拟之事,皆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坐镇,不如派三法司的人出去问明详情,依照规制择日审理便是。”
他的话音一落,曲**当即反驳:“李阁老,如此处置是否太草率了?她们都被逼去敲登闻鼓了,今日在此的所有官员却不闻不问,还派三法司的人将其打发,此事若落入百姓耳中,是否会以为朝廷官员毫无恤民之意?万一失了民心,该如何补救?”
李乘舟反唇相讥:“曲少卿这话说的奇怪,让三法司的人前去本就是为了问清楚冤情,何谈不闻不问一说?更何况凡事都有轨度和章程,若人人有冤都去敲登闻鼓,那设立三法司有何用?以后这朝堂之上还议不议事了?干脆每日都等着审案算了!”
他二人这一来一去的,听得旁边的官员有些纳闷儿,有人嘀咕道:“怪了……我怎么觉得,这李阁老和曲少卿,似有针锋相对之意啊?”
“是,”一旁的人低声应道:“我也听出来了,可他二人不是师生么,关系向来好得很,今日怎么争辩起来了?”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李阁老把云海尘关押下狱,所以他们师徒关系破裂了?”
“对对,大人不说我还忘了此事……确有可能啊……”
有官员悄声议论的同时,曲**再一次将李乘舟的话驳了回去:“李阁老此言差矣,昭京乃我朝首善之区,百姓多知法守礼,怎会不清楚有冤先去衙门?既然今日能来敲登闻鼓,焉知是不是冤情之大,连三法司都不能为她们做主?若再将她们推入苦海,那我等穿这身官袍又有何用!”
“你……”李乘舟还要再斥,曲**却不与他争辩了,直接对兰松野道:“陛下!登闻鼓乃历朝历代之传续,其设立的目的,便是为天下不平之人、不平之事留出一个直达天听的机会!非沉冤莫白之案不能令登闻鼓响起!朝会所议之事固然重要,但我等今日站在这大殿之中,究其根本,就是为了以尘涓之力振兴我朝九垓八埏,可如今有冤之人就在咫尺之地,百官却视若罔闻,连眼前事都漠不关心,又何谈救民济世!”
“嗯,”兰松野这才插得上一句话:“曲少卿的话,有道理啊……”
李乘舟紧接着便道:“陛下!万万不可!谁知外头那些人存了什么心思,万一他们图谋不轨,我等死不足惜,可陛下却万万不能落入险境!”他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指曲**:“你一再坚持让身份不明之人进殿,到底是何居心!”
“身份不明?!”曲**真是气坏了:“还望李大人细细想想,敲登闻鼓之人,若真的心存不轨意欲行刺,为何要挑满朝文武都在的时机,难道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么!更何况李大人当宫里的侍卫和锦衣卫都是摆设么,还有朝堂百官在此,为何要对几个百姓如此忌惮!
“她们说的是我昭国文字,尊的是我朝律法,即便不知具体名姓,但只要奉陛下为君主者,就是我昭国子民!既为一朝百姓便是同宗同源,李大人何以如此猜忌!”
最后一段话,曲**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放肆!”李乘舟气的语调有些哆嗦,然刚开口不过三个字,曲**当即堵了回去:“到底是下官放肆还是李大人心中有鬼!你身为执宪官员,今日却屡次三番阻拦百姓上殿伸冤,究竟意欲何为!”
他这话一出,朝堂之上立即安静的针落可闻,早有看出不对劲的官员在心中思忖:对啊,百姓敲登闻鼓并不违例,况且此事又不是常有,将宫外之人带上殿来问个清楚不就行了,李阁老的反应为何如此反常?
李乘舟何尝不知他今日之举,落在同僚眼里十分的古怪,可究竟是谁在敲登闻鼓他心中一清二楚,若是让那些刁民上了殿,金照古的那桩案子就会被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不管再怎么惹人非议,他也要阻拦到底!
“陛下,微臣……”李乘舟刚要再说什么,今日一直没有开口的郭唯空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陛下。”
兰松野对于今日这场纷争心里门儿清,见郭唯空说话了,他便饶有兴致的问道:“郭阁老有何事?”
郭唯空便低垂着头,恭敬道:“启禀陛下,依臣所见,不妨宣宫外之人上殿问明详情。因为前段日子,刑部有一桩案子,其案情错综复杂,苦主蒙冤两年之久却未能昭雪,该案虽然已经审结,可苦主仍在为此奔波,今日敲登闻鼓之人,或许就是与此案相关之人,如此执着,许是另有隐情也未可知啊。”
李乘舟只觉得头皮一紧:“郭大人!你乃刑部尚书,既然刑部都已经审过,可见该案审理无误!又何需在大殿之上重提旧案!”
郭唯空叹了口气,道:“李大人,就算她们今日没有敲登闻鼓,可有冤伸冤也是百姓的权利,我等皆为父母官,何苦一再阻拦呢。”
“郭大人说的有理。”还不等李乘舟开口再说什么,兰松野已经不想再听他诡辩了,唤道:“楼东月。”
锦衣卫统领楼东月在旁应声:“臣在。”
“带人出去瞧瞧,若真是为了伸冤的,便领上殿来。只不过李大人所忧之事也对,便找几位尚宫一同前往吧,搜过身后再入宫。”
“是。”楼东月领了吩咐,带着锦衣卫的人就出去了。
这一章我写的好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