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潮湿,风大,夜里寒气渐重。
层峦叠嶂的剪影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黛色,常绿植被覆满山间,白日的苍翠不见,隐约闪烁着寒光。
节目组收工后把梁云清的房间钥匙给了裴沅禾,她自然地接过,但真到门口时又犹豫起来,纠结很久才拧开了他的房门。
梁云清站在露台吹风,窗帘随风飘荡,裴沅禾勉强能够看到帘后他的身影。
她轻悄悄走近,询问道:“云清,你什么时候休息?”
就一张床,怎么休息,她明知故问。
梁云清才知道有人进来了,身形一僵,顶着一身寒气转身。见是裴沅禾,他了然是节目组的意思,也不多寒暄,就径直往外走。
他客气地说:“你住这里,我去车里睡。”
错身而过时裴沅禾拉住了他的手腕,很凉,让裴沅禾一阵心惊。
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她的情绪跟着上来,面上看着委屈,说话也带些哭腔,“我知道你怨我,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可你今晚走了,明天他们怎么看我?”
“现在,多少人在传是我死缠烂打纠缠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梁云清苦笑,“沅禾,你不要多想,我没有瞧不起你,我们住在一起,吃亏的是你。”
就算节目组签了保密协议,不代表以后某个工作人员不会爆出来。
女人的名声重要,即便是现在这个时代,可能情侣住一起也没什么,但她是公众人物在处事细节上不能落人口舌。
梁云清也古板,自认为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裴沅禾自若地坐在床头,“你就是看不起我,温钰浓带你见我那一晚,我就很清楚。”
梁云清恍惚,他认真想了想,确实已经不记得了。
记忆里只有温钰浓邀请他跳舞,他措手不及,害怕跳不好让她扫兴,索性就说了不会。
即便之后私下练过无数回,也已经没有机会再弥补那一天的遗憾。
他安抚似地温和笑一笑,“沅禾,我没有这样想过,你别多想,早点休息。”
“那天你身上被泼了酒,在更衣室你说过什么也忘了吧。”
裴沅禾忽然声嘶力竭,冲过去把他拉开的门猛地关上,“你说,你只是把我当成钰浓的朋友,你让我自重。”
“我好不甘心啊,凭什么?梁云清你告诉我凭什么?”
梁云清不太会安慰人,也没想过裴沅禾为何如此失态。见她摇摇欲坠便扶了一下裴沅禾的肩,轻声细语地说:“沅禾,你冷静一点。”
“你以为凭什么知赫传媒会给你预□□笔钱?云清,帮你的一直是我啊。”
所以,作为回报,喜欢她很难吗?
*
张耀文在北京跟顾客起了冲突,温钰浓又慌慌张张地回京市去局子捞人。
见了鼻青脸肿的张耀文后,她不好再说重话,反而改口安慰他:“没事,是他们欺人太甚。”
那群人摆明了是来闹事的,张耀文想解释,又因为是他先动手,自知理亏最后只能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小温老板,是我沉不住气,给你添麻烦了。”
温钰浓张了张嘴,恍惚间想起裴知瀚在几天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你的助手太年轻,沉不住气,出点事也把控不住局面。”
当时,裴知瀚的神态很平静,温钰浓探究地看了他好久,硬是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情绪。
这话他说出来,似乎就纯粹是客观地评价了一句,没有别的目的。
“这很正常,我最开始也这样,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给他机会,又怎么成长呢。”
记起自己的来时路,温钰浓好声好气,完全是一副好领导的模样,非常大度包容,似乎并不介意张耀文可能会把她交代的事情搞砸。
温钰浓没有多想,继续埋头捣鼓自己手里的图纸,对着ipad上AR技术模拟出来的成品图比对着细节。
裴知瀚靠在床头看她忙碌,不时把温水递过去喂她喝一口,碰到她的问题也耐心解答。
谈单时怎么压价?什么时候开口提下一次合作?他事无巨细地一步一步教她。
然后她终于忙完,把消息挨着回完后,一堆电子产品通通从床脚推到地毯上。
她不爱收拾,裴知瀚也纵容,只看着她笑。
她塌/腰/抬/臀,在裴知瀚逐渐危/险/滚/烫的目光下爬了过去。
到他身上时,她躬起腰,像只犯懒的小猫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嗅一嗅,又快速撑开两人的距离。
动作间领口朝两侧滑落,露出了随脉搏微微震颤的漂亮的沟/壑。
睡袍往上撩时,她却又萌生退意,垂着无辜的眼睛看他,食指点在他的胸口,“你别急。”
温钰浓起身,跪/在他的窄腰两侧,解下睡袍的腰带蒙上他的眼睛,“Daddy Puppy,you follow the scent to find me。”(你闻着气味来找我)
娇媚的声音结束,她起身往床边跑,被裴知瀚一把捉住,反被压在身/下,自然是退无可退。
睡袍带子还系在他的眉眼处,视线昏朦,只有一点壁灯的光线漫进眼角,感官被无限放大。
通身的香氛,挂在臂弯的睡袍,极致漂亮的腰线,丰沛的长发,白瓷般洁白的肌肤。
又魅又妖,真是要人生要人死,全凭她说了算。
他哑着声音问:“钰浓,要不要跟我去北京?”
她说:“不去。”
他想,坏孩子,就该往死里惩罚,才会学乖。
是罚是赏,到最后,好像也不是他说了算。
*
温钰浓去GZ选主播,裴知瀚那几日都陪在旁边做参谋。
她还是那副样子,忙起来什么都能抛在脑后,谁的面子也不乐意卖了,连一日三餐也得裴知瀚提醒她,俨然一副女强人的做派。
说她三分钟热度也好,总归温钰浓有预感,这事儿她能做好的。
来来回回面了几十个人,她留下了一个有经验的女主播和一个想要转行的短剧演员。
要回去的那天,裴知瀚带她看了二沙岛的房子。
温钰浓不解,只以为他是要投资房产,便笑着问他:“听沅禾说你以前常常跑去HK,SZ湾的房子也没少买,怎么现在又想入手GZ的房产了?”
裴知瀚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进了别墅的电梯,进门时他放慢速度,走几步又停下来。
他盯着温钰浓小巧的鼻尖瞧,把她卷曲的头发勾到耳后,觉得小姑娘越看越上瘾。
谢鹤徽曾经说过他的塑造能力特别强,可以把手下任何一个人培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起初他是计划这样养温钰浓的,但很快这个想法就没有了,她的特别和她一切的样子都不应该被干预。
“这是买给你的,你一个人把自己照顾好。”
温钰浓不敢确认自己听到的话,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但惊讶的很,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说什么?”
“钰浓,我咨询过医疗团队,你爸爸的病还得养,把叔叔阿姨送到GZ来会更好。”
“我知道,但房子没必要。”
“住的地方而已,宽敞点有什么不好?”
温钰浓觉得跟裴知瀚没法说通,甩开他的手,冷声冷气地说:“你不要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你别以为你送,我就该要?”
她挑眼看裴知瀚,圆圆的眼睛带有怒气,对他打发女人的手段深恶痛绝。
“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没见过这么端着的女人,摆到面上的东西还要挑三拣四,觉得我不识抬举?”
说完她眼睛就红了,打心眼里觉得裴知瀚看不起她,猜到裴知瀚要提分手,温钰浓抬手覆面开始啜泣:“你,你——根本没有想过尊重我,其实你从来没有平等地对待我。”
“要分手直说,送这送那你犯不着,我也不稀罕。”
她抽噎声越来越大,用手抹一抹脸颊,全是泪痕根本擦不干净,“你早就想分手了吧,嫌我烦,之前,之前不接我电话,故意冷着我。让我看你那些花边新闻,是指望着我主动提出来吧。”
温钰浓记起那几天,没法消解的委屈和不安漫上心头,“我找你哭,我喝醉了求你,你自知拒绝不了我。哦!也不是,是我把一切都给你了,你没法拒绝所以又陪我玩几天,现在觉得没意思,然后想要拿钱打发我。”
裴知瀚被她的反应吓到,他的心跟着一阵一阵地抽痛,胸口的感觉很奇怪。
觉得事情已经完全脱离掌控,他尝试着去拉温钰浓的手,动作轻反而被她一把甩开。
然后他看着小姑娘踢踢踏踏地往外跑,鞋跟又细又高,在最后一截楼梯崴了脚,直直往下摔了去。
温钰浓就以那个姿势伏在地上,瘦弱的脊背被浓云般的长发覆盖,双腿侧弯,浑身抽动颤抖着,拂面哀哀痛哭。
“浓浓,你别动。”
裴知瀚一急,追过去时大腿撞到扶手,他浑然不觉,只麻木迈腿想要扶她起来。
其实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哄一哄。他承认自己做的不好,学不会爱人,总是惹她哭。
温钰浓依旧是伏倒在地的姿势,她直起腰身,双手撑在地砖上,回头望他那一眼好哀戚决绝,她忽然平静下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要过来,裴知瀚,我不想你再碰我一下。”
他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情绪,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
就算他真要分手,也不会亏待她。
退一步讲,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不同意,他也不会专断到一个人做决定,逼她离开。
但温钰浓那厌恶的,充满恨意的眼神还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刚要说话,便听到温钰浓继续说:“分手,我要跟你分手,我也不是多喜欢你。”
暮色从巨型落地窗漫进来,金色光束中有弥弥烟尘,裴知瀚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温钰浓听到他说:“好,我不碰你,我给你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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