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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佘山山清水秀,是仙界公认修炼的好地方,养出来的真气至顺至柔,实在是令人垂涎三尺,但万物相生相克,譬如毒药旁往往会生出解药,佘山便是那个解药,而相距不过百里的蒲良山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魔物丛生,毒蛇毒草毒虫,只进无出,被凡间誉为妖山。四百年前,蒲良山的百姓因着连续的孩童失踪,线索与矛头也指向阴森的蒲良山,所去寻找孩子们的精壮青年村民也大多有去无回,为数不多回来的几个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脚下磕磕绊绊的嘴里淌着涎水,指着蒲良山的方向,口齿不清的喊着:“妖怪!妖...妖怪!”这幅场景吓坏了当地村民。村长无法便只得领村民们便大兴祭祀,祈求上天降下仙子为他们铲除蒲良大妖,还回孩子,并赐福一方安宁。或许是凡人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亦或是天上的神仙也需要凡间的功德福厚自己,总之,仙君一声令下,蒲良的百姓在苦苦求了十年之后,还真盼下来了一位仙女,飘飘然如莲花一般,毫无污垢,美的不可方物,但可惜的是无人能够记住仙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为此百姓们通常认为是仙法使然。

孩子找没找回来没人知道,但是为了感恩上天,蒲良村村长一拍脑门,还是请工匠照着他们幻想出的人间最美的女人的样子,雕出了一尊两人高的塑像,建了一座庙,名为天女庙,用来祈福和祭祀。而天界也像是终于慈悲开显,雷打不动的每70年都会派上一两位仙人下凡除妖。虽然除却第一次后,凡人根本不知道仙界会依旧派人除妖,可不免仍有人声称,经常在夜间看到天边一摸白光闪过。为此民间更加诚惶诚恐,什么天女庙求什么来什么的谣言四下而起,整整四百年,天女庙香火愣是一点没断过,络绎不绝的人从各地而来,求神求仙。小到祈求今天米面便宜一些,生男生女,大到上战场平安归来,国家昌盛,凡间能求的事几乎被求了一个遍,自然有的灵有的不灵。

江离冷眼瞧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带着凡人特有的愚痴,觉得可笑又可悲。可笑的是她们所信奉的仙女此时正站在人群之后,目送她们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可悲的是,无一人认出江离即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女。

凡人自然不知这蒲良山是魔界与人间的交接点,自是魔物横出,毫无安宁。可是人类傻就傻在,就因为祖坟埋在此处,仙人显过灵,即使历经几百年,蒲良山依旧如此阴森,而山下百姓居然百年如一日的安居乐业。

江离瞥了一眼正往外走的人群,熙熙攘攘,有的明天便会送命,有的今日便会发财,凡人要面临无常因果,她身为一个仙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真是可笑至极,江离实在是没看出来所谓神仙和人类的区别。仙界的仙君尚且有着苛刻的分别心,何况一届凡夫俗子。

江离知道,她那只手遮天的二师爷可不会让他的宝贝徒儿下凡来这魔气肆虐的妖山搞什么稳定封印的事情,她江离不过是紫兰仙子与竹玉真君荒唐一夜的产物,悖逆天道又命数无多,本就是不该出生的孽种。若不是她一出生后她那便宜爹去仙君门前苦求断了与她的缘分,愿意自入轮回重新修行,只怕她早已死于襁褓。而她自此便再没见过竹玉真君,陪她成长的只有她那个故作坚强的娘,几百年后,天界大乱,栀鹞上仙堕魔,斩仙台一战几乎耗尽了天界一半的气力,却还是没阻止的了栀鹞入魔后堪比魔君的弑杀与噬血。她的父母也因此陨身,母亲陷入沉睡,父亲杳无音讯。仙人要历经千年才可以位列仙班,而彼时的她还未长成,只是被关在屋里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江离本就沉闷,最终是被看她可怜的柏落天人收养,整日练剑修心,对修炼外的事充耳不闻。好在她也算是柏落的第一个关门大弟子,在苦心修炼五百年后,她也终于蹭到了仙班末尾,在仙界虽不算名震一方,却也算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不至于被人如从前一般踩在脚下。柏落后来逐渐收了一些新晋仙位的弟子,而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仙界人也自然而然成为了大师姐。

仙君自斩仙台后,养伤闭关,要求众仙无事不打扰,而江离的二师爷无尘真君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所有天界的权利,江离本就不被他待见,又被凡间那哭天喊地的声音吵的心烦,请示了仙君后,便把她这个孽种丢入凡间。柏落为此差点和无尘打起来,好在几次下凡固封,江离都平安无事,柏落这才作罢,只是免不了两人见面时一通白眼纷飞。

“大师姐在想什么?”小师弟一泽看着江离盯着来往的人群发呆,以为她是为了凡人的有眼无珠感到不快,便出言安慰:“师姐不必介怀,凡人**凡胎,即便是将仙君的丹药放在他们面前,也会被当做什么寻常物件扫落至不知道哪里。”

江离回神,一泽穿着凡人的布艺,长相清秀,丝毫看不出来这人距离在人间修行登仙已然有三百余岁,活脱脱一个青年才俊,惹的好几个还未婚配的阁中闺秀频频给他抛媚眼示好。更有大胆的直接将自己的体己的手帕塞到一泽手里,然后转身就跑,尴尬的一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碍。”江离看了看天推算出时辰,已经是傍晚时分,正是封印的好时机。近百年来,魔君似是在蠢蠢欲动的谋划些什么,人魔边界的封印越发松动,已经到了几乎每三五年都有魔物挤出封印,霍乱人间的事情。为此江离不免一番头疼,本着秉公值守的态度将魔界封印不正常一事禀报给了无尘,无尘却是觉得,不过是她修为低微,一次两次的没有下好封印,转手就让她去找柏落,此等小事无需再来禀报。“一泽,走吧。”江离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朝着一泽展示她的娇羞一面时,深觉再不走,下一刻姑娘的爹娘就会立刻叫人来提亲。

一泽如蒙大赦,无瑕估计远方女子泫然欲泣的表情,手里掐了一个诀,那手绢便回到了姑娘兜里,逃也似的走了。

江离不免笑出声,“一泽,可有觉得相悦的道友?”她少见的碎开冰山一般紧绷的脸,充满长者的慈爱询问着小师弟。一泽面色爆红,虽然为人时也曾短暂的娶亲,品尝过为人时婚丧嫁娶的酸甜苦辣,却在修道后再无瑕顾及。提及起来所谓相悦,他放慢脚步偷偷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大师姐,或许那不叫相悦,叫一厢情愿。

“没有!”一泽笃定的摇摇头,加快脚步赶了上去,算了,不想了。蒲良山深处魔气越发浓郁,压的修为略低的一泽胸闷难受,连脚步都逐渐沉重。若不是师父下令不允许在接近结界前使用仙法,他真的很想掐个诀传过去。

四周逐渐荒芜,直至碰到路上第一株完全枯寂的野花时,江离停住了脚步,“到了。”一泽第一次下凡历练,便被柏落指给了江离,本以为是寻常任务,谁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死寂。江离催动真气为两人之间结下了屏障,再抬脚时,野花绽放一瞬却又忽而枯萎,已不见了两人踪迹。

栀鹞收敛气息压着近乎呼啸而出的紊乱真气,看着两人走远才现出身形。她虽是魔界人世,却是以仙法打底,为了报仇。栀鹞在魔界噬血如命,以自毁的法门,疯狂的修炼,最终练的仙气未清,魔气过剩,两者在体内不断的冲撞,逼的栀鹞几近疯狂。江离的一缕仙气似是将死之人的救命稻草,纯净的仙气缓解了对冲的暴涨,栀鹞几近贪婪的跟上了江离的身影,向着结界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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