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坐回咖啡厅的时候仍在流泪,邻桌的客人频频侧目,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个奇怪的俄罗斯人。他小鸟依人地抱着夏知初的胳膊,打算缩在他怀里,夏知初一巴掌拍向他的脖子,把他支开:“行了,稍微演一演得了,等出去后我送你去演员请就位。”
花流委屈地看着他,瘪瘪嘴像夏知初轻薄了他似得。
谢绮星去餐饮区端了一壶茶,走回来将茶水“?铛”一声撂桌子上,扯向花流的后领将他揪起来,低声说:“都说了别把鼻涕擦他身上,去对面自个儿哭去。”
花流反手抓住他反抗,试图唤回二人的良知:“呜呜呜欺负老外了,还有没有公德心呜呜呜……”
“‘无限酒店’里又没有国界,你上哪告状都不顶用。”谢绮星拎着花流,把他抛向对面的座位。
夏知初抬头望向谢绮星手臂的筋脉因为用力而产生的凸起,当谢绮星在他身边落座的时候,夏知初莫名畏惧地朝墙边挪了两寸,他垂下眼,抿嘴润唇,小声说了句:“奇怪。”
谢绮星唱完黑脸,给花流倒了一杯水装好人。
谢绮星挨个斟茶,将茶杯推向夏知初的时候,夏知初回神,他问起花流正事:“你的倒计时,还有多久才去选房间?”
花流取了张抽纸擤鼻涕,将手环放到桌面上,谢绮星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23小时。
谢绮星惊讶地说:“你刚从梦里出来?不去睡觉?”
夏知初就着他的手,将手环的显示屏朝向自己,看清后蹙了蹙眉,他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
果然,只听花流说:“去那个鬼屋一样的地方休息吗?客房比休闲区危险数百倍。”
谢绮星觉得自己昨晚睡得很香,并且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真的假的?我们只在走廊上遇到了一团黑色的迷雾。”
“real的不能再real了朋友。”花流擦完鼻子之后,把卫生纸扔到垃圾桶里,抬手揉揉发酸的眼睛,“以我的经验来看,你们的房间里没有危险,说明你们选到了安全房,只有出去到走廊里才会遇到危险,是因为‘无限酒店’想让你们这些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人放松警惕,在你们即将离开的最后关头抓住机会迫害你们的性命;但是呢,选到进入下一个梦境世界的人,房间里、走廊上都会存在各式各样的危险。我敢确定我的运气没有像威尔森一样足够好到恰好能选出安全房,所以我不敢回去睡觉,正准备吃完饭后找个角落将就一下。”
“你们遇到的黑雾,如果不跑快点,被吞噬后就会被困在酒店之中。”
“上一次和我一起的,我的上司,就没有最终逃离那团黑色的迷雾。”
“怪不得休闲区这么多人却没人真的在玩,大多都是在休息。”谢绮星问,“那你的上司现在在哪?”
花流不愿意回忆,闭上了眼睛:“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他,被黑雾卷走时,像火烧焦了他的皮肤,整个人瞬间烧成了齑粉。”
谢绮星感到后怕,垂下眼盯着夏知初的脚腕,眼底思绪沉沉。
夏知初察觉到,牵住他的手指,习惯性安慰他:“我没事。”
“花流,算上你刚出来的梦境,你一共经历了多少次循环?”夏知初看出花流的情绪状态虽然波动大,但整体对“无限酒店”这个大环境还算适应,结合他解释的话语,猜测他经历梦境的场数应该多于他和谢绮星。
“算上刚刚那一场一共……”花流竟然比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五场了。”
“啊?”谢绮星张大嘴巴,难以置信,“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过了五次选房间的循环了?”
花流点点头,望向谢绮星时,眼神里那种清澈愚蠢的光都被折磨得麻木了:“所以我看见你们两个简直激动坏了,九死一生的赌局里,能再次遇见朋友,也是死而无憾了。”
说着,花流又要开始哭嚎,夏知初赶紧夹了块饼干,堵住了他的嘴。
他对花流说:“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解梦并不是一件难事,现在遇见了我们,就不要再难过了。”
夏知初努力回想安慰人的话术,最后蹦出来一句:“有任何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花流看着夏知初,眼底的痛苦与绝望憋了回去,慢慢拾起从前那样大咧咧的乐观,逐渐去放松过度紧绷的神经。
他叹息一声,随即吃起面前的午饭:“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我那五场梦都经历了什么……”
“雪山之巅的巨翅鸟,要所有入梦者自愿成为祭品,才能阻止雪崩,但是成为祭品后,又要推选伙伴出去,让他们先自己一步被巨翅鸟吃掉,就为了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留下来的人。”
“金色屋顶的女巫之家,要和女巫一齐炼制魔药,药材是同伴的血肉,你们知道吗,我当时都吐锅里了。”
“还有一场梦是河外星系派来的间谍飞船,入梦者作为地球最先派出的守卫舰队,必须和长得跟异性没什么两样的怪物战斗到底,我他娘的只会陆地上武器的制造,穷尽了我每一根茂密的头发才对舰队飞船做了改装升级,结果在人家外星人面前就像摇篮一样弱小又可笑……”
谢绮星听不下去了,给花流添了杯茶:“兄弟,你辛苦了。”
夏知初靠向椅背,分析花流所描述的其中三场梦境:“你遇到的其实恰巧是你不擅长的,专属技作为无限武器调配,遇到的前两个却全是玩心机的脑力题,看来‘无限酒店’很清楚我们每个人的优劣势。”
谢绮星也想起来了:“这也恰巧证明月环系统确实叛变了,现实中月环肯定掌握着所有守梦者的信息……等等不对,那猎手呢?他们的信息‘无限酒店’为什么也知道?”
夏知初猜测:“猎手肯定也参与了‘无限酒店’的造就,只不过搬到明面上引路的是月环罢了。这里的创造者不管是谁,他绝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力量。”
花流看向夏知初:“夏,你说你们事务所那个叛徒,会不会也参与了这次的围猎?他们迫害林女士的目的,和制造混乱的目的,会不会就是将‘无限酒店’带向众人?”
夏知初支着下巴思考:“说不准……”
谢绮星问:“那将‘无限酒店’带向众人的目的呢?”无限酒店这个谜团,是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堆叠。
夏知初前倾身体,撑在桌面上:“我们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一步一步来。”
“花流,你一边吃饭,我一边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谢绮星盯梢,顺便盯着我们闹钟上剩余的倒计时。”
*
夏知初讲完林观棋交给他的任务,花流一边吃着意面,一边涕泗横流,想要抽纸巾,纸巾盒子却空了,夏知初拍拍谢绮星,谢绮星嫌弃地起身,去吧台取纸巾。
“我没想到我奶还能……呜呜呜呜欧……”花流哭出了悲鸣声,悲伤的情绪抑制不住外泄出来。
“我也没想到你一个一米九的俄罗斯大汉,能这么多愁善感。”夏知初接过谢绮星递来的纸巾,学季舟那样将卫生纸贴在花流脸上,像打扑克牌输了后脸上贴的欠条。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夏。”花流擤鼻涕,俊俏的脸庞皱成一团。夏知初觉得他这样的状态,如果不是遇见了他们,很快就会被“无限酒店”逼疯。
花流缓了好一会,意面还剩最后一口,他吃完后边哭边笑地对他们说:“太好了,再见到我奶,我要抱着她转一圈。”
“你也好了,别做这么丑的表情。”夏知初揭下他脸上湿透的纸巾,又贴上去两张,“我和谢绮星的倒计时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会和他再次去选择一次房间,然后到休闲区找你会合,我们先抓紧时间找一找何叶,如果下一个二十四小时找不到她,我们再转变策略。”
谢绮星想起来当时问夏知初问题的时候,花流的出现打了个岔,导致他没听到关于如何找何叶的答复:“比如呢哥哥,planb是什么?”
夏知初看向他:“找不到何叶,就先等到木槿,他的专属技对我们很有帮助。”
花流:“那还不是找人,夏,你这个办法和找何叶没什么区别。”
夏知初:“有区别,据我所知,应该是在‘无限酒店’开启之前,木槿刚刚启动新一期的新手培训,他如果入梦,肯定是和一大群人一起的,而且我还了解过,新手里有一个人的专属技非常特殊,算是他们那一届,除了谢绮星之外最奇特的,和木槿的专属技相反,木槿擅长找人,他擅长读心,并且筛选有用信息,只要他没在梦里,‘无限酒店’全域的所有心声他都能听见。”
谢绮星笑起来,有种得救了那般劫后余生的欢喜:“完了,真来了一位x教授。”
*
和花流约定好后,倒计时即将接近尾声的夏知初和谢绮星走出了咖啡厅,休闲区的路灯依然灯火通明,人流不息、各有目的地,他们穿过人群,重新回到刷新出来的电梯,乘坐电梯回到一层。
出电梯后步入走廊,前往选房室,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无限酒店”果然有无数个“频道”,会屏蔽毫无关联的人,让他们看似重叠其实处在不同的空间。
流程基本近似,只是这次小月亮没有现身,只有一段语音播报。
夏知初再次站在∞面前,选房仪式开启时,他手里攥着宝石骰子,再次进行一场可以预见未来的豪赌。
这一次出来的最凶的占卜是鬼车*,是一只喜好去百姓家里偷吃的九头鸟,九头鸟的血奇臭无比、且带有强烈的诅咒效果,古时候谁家门前有九头鸟的血,谁家就会大难临头。
夏知初的运气并没有比第一次更好,他占卜15次过后,终于出现了象征祥瑞的九尾狐*,雪白毛绒的九尾狐虽然食人,但比起这个不良嗜好,人类佩戴祂的皮毛可以免受妖邪侵害。
之前就休息过一晚,夏知初不像昨日一样疲惫,拿到手环,他和谢绮星直奔休闲区,来到了就餐过的咖啡厅,找到了正在角落里短暂小憩的花流。
正当他们与花流会和之后,打算去寻找何叶或者木槿的时候,咖啡厅进来了三位周公事务所的同事,李梅伤得很重、整条腿被血染红了,吴誉书推着她的轮椅走进咖啡厅,身后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是夏知初正好最不想遇见的章迴。
无限酒店(七)
*鬼车,与休旧鸟相似。
*九尾狐,也出自山海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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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无限酒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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