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瘫坐在了地板上,一股无力感陡然生出,并迅速吞噬了我。
“你出去吧,怫锐得,让我一个人自己静一静……好吗?……”
到最后,经历过无声的对峙、激烈的争吵,我不想听到任何的解释,所以我再一次用了我所熟悉的、能令我稍微喘一口气的逃避。
“让我留在你旁边吧,我不会打扰你的……我想待在你身边!怫锐德!”她的语气里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乞求,甚至带着哭音。
“我不需要你陪着了……别管我了,就算我求你了行吗?”这一次我是真心的想让她走。
她没有再争取些什么,只是无声的走出房门,还带走了那件被她当枕头的防晒服。
门被她轻轻的带上,聒噪的蝉鸣声也一齐被拦在外面。
我的脑子很混乱,真的很乱。我感觉怫锐得对我的解释中有很多我不知道,并且想要了解的东西,我应该尝试着问清楚,至少是把它们理清。
但我实在做不到,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我那天晚上在床上一样。
我可能真的很在乎怫锐得。我强迫着自己不去想,我和她争吵的画面却还是好像抹不去一般,强行出现在我眼前。
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每次只要写一会儿物理大试卷就会缓解不少,因为那个时候会让我感到短暂性的脱离了这个腐烂的世界。
我的书桌上有矿泉水、各种面包,所以这一个下午,包括晚上我都窝在我的卧室里,再没有出去过。
大概晚上12点半左右,下雨了。
我认为这是普通的小雨,所以没有任何防备,直接洗漱,然后拉上窗帘,看了会儿我借的历史课本助睡眠。
但我忘了,现在是夏天,雷雨平繁的夏天。
躺在床上,看到窗帘猛的透出我所惧怕的、刺眼的白时,我就知道,事情要坏。
我迅速卷起枕头,包裹住我的头,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可我还是能将那震的令人心颤的、突然“啪”的一声大声炸开的雷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身体本能的颤抖,抖的厉害,但我控制不住,就像它不属于我了一样……
我好像快不会呼吸了,一点都喘不上气,就像被困死在了连雨点点的湖泊里。
生理性的眼泪不断的流出,顺着我的左眼滑向右眼,然后一齐滴在枕头上,打湿了布料,汇成一片阴冷的水滩。
心脏跳的好快,就像要冲出来似的,就和怫锐得用手指抵在我心间的时候一样快,我意识不清的想到了那天的体育课。
对了!怫锐得!怫锐得!我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阳光活泼的女孩。
拜托,再来救我一次吧……救救我!救救我……
我猛然想起:哦,我把她拒绝在门外了。她再也不会来了。
我绝望的闭上眼,拼命的想让自己回忆小时候母亲在雷雨天安慰我的样子,和她温暖的、让我安心的怀抱。
可我想起的,却是小时候被吓得缩在被子里头接起电话的场景,我拒绝想起它,可它就像电影院里放的电影一样,不容打断的、清晰的一直放下去:
那时,窗外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和现在的一样。我缩在被子里,等妈妈下班,我等了好久好久,她都没有来。
我好害怕,所以我打开了相册中妈妈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滑动。
只要有了妈妈,我就不会害怕了。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铃声突兀的响起,吓了我一跳。
是个我不认识的号码,应该是广告推销吧。
没有理由的,我本能的排斥那个电话,却又不得不接。
我接通了,对面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怫锐德吧,你妈妈她……”
“轰隆隆……”窗外又是一声响雷,掩盖住了他低沉的声音,可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手机被掉在了床单上……
当时我就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噩梦一般的、打雷的夜晚了。
妈妈……又打雷了,可是连你都不在我身边,又有谁会愿意陪我呢?
妈妈……我怕…我好怕…我又想去陪你了,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吗?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不急不慌,每一下却都又敲在我的心上。
门被推开一条小缝,有人走了进来……
“不要急着赶我,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怫锐得熟悉的声音响起,“打雷了,我知道,你害怕,有人陪着会好一些。让我陪你一会儿吧,就一会儿,雨停了我就走。求你了……”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力气去回答她。
见我没有太大的动静,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熟练的爬上我的床,坐在我身边。
“这个是…耳塞……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所以你自己带上吧…”她向我伸出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盒子。
“帮我带上……”我强撑着直起上半身,没有接过来,小声对她说。
“带上吧,就当是帮我了,你快点带上吧。这个能挡很大的声音呢,很有用的,我不骗你……”她有些急了,语速很快,却答非所问。
我有些疑惑,抬起眼盯着她看。
顺着窗帘外印进来的车灯的白光,我才得以看清——她的耳朵里赫然塞着一副耳塞。
怫锐得脸白的吓人,眼角还有泪痕和几滴眼泪,可能是后来流下的,她还没来得及擦。
“帮我带一下…我手使不上劲…”我的声音还是大不了,便对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让我的口型看着尽量标准。
她应该是看懂了,想要打开自己手中的盒子,却因手抖而无法顺利打开。又是一声响雷,她更着急了,却怎么也打不开。
我试探着伸出手,把手搭在她的臂膀上,轻轻的摸了几下,示意她别着急。
她好像好了一些,终于打开了那个折磨人的小盒子。
她从中取出一副耳塞,捏在左手中,用手轻轻的抬起我的下巴,将耳塞轻轻的对准,塞进去,却又不敢塞的太深。
“可以吗?点头或摇头。”她的手顺势捏了捏我的耳垂。
“嗯……”我点点头。
她又用同样的方式帮我把另外一只耳朵也带好。
这副耳塞的质量意外的好,虽然还是能听见雷声,但也小了不少。
她拽了拽我的袖子,对我张了张嘴,不知为什么,我能清楚的知道她说了什么:“我陪你睡一会,好吗?”
我躺下,闭上眼,默许了。顺便往窗子的那个方向移了移,为她空出位置。
床的那头陷下去一块,她也躺下了,被子抖了抖,最终停留在了我的肩膀以下。
我是背对着她的,但她好像是面对着我的,因为我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背上。
尽管她已经把它克制的很轻,但在失去了听觉和视觉的我这儿却被放大了数倍。
晚安,怫锐得……我在心中默念。
……
早上,闹钟响了。
雨已经停了,窗外的空气很好闻,好像混合着一股草的味道。
我的耳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怫锐得拿下,所以我才得以听到闹钟的响声。
床到柜上摆着那个小盒子,里面有两副耳塞。
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我拿起小盒子,意外的发现它的背面有字,写的歪歪扭扭,我费了半天才认出。
上面写着:freedom.(自由)
这个包装设计的挺有意思的,耳塞质量也挺好,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不然我肯定再买几副。
其实我昨天没有生她的气,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太过偏执了。
不过,她做这些也确实是为了我,为了一个因为霸凌想自杀的小女孩。
至少出发点是好的。
不过她好像不这么觉得,所以我得哄哄她。
出了房门,洗漱完毕。
走到餐厅,我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早餐。
是上天终于发现了我的苦难,所以给我配了一个田螺姑娘吗???
走近一看,发现是奶黄包喝一杯玻璃杯装的牛奶,用手一摸还是热的。
想起我前几天跟怫锐得抱怨好久没有吃过包子了,便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
我忍着笑意,低头坐在早已被她拉开的椅子上,咬了一口包子,嚼了两下,还是小时候那个味道。
怫锐得一直没有出现,我便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我故意停住咀嚼,皱了皱眉头,猛的喝了一大口牛奶。
“不好吃吗?”怫锐得忽然出现在我的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个家里屯了几箱的吐司,“那吃这个吧……”
“逗你的,好吃。”我接着三两口把它吃完了,又拿起一个递给她:“吃吗?”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怫锐得忽得乐了,我就知道,她也想起了那天。
“吃!”她笑着望向我,伸手接过我递出的包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你就只想问我这个?”她笑着,说出之前他问过的话。
“有啊,但现在先吃饭。
要问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年呢,时间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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