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南滨的暴雨天气说来就来，第二天一早，秦时和楚秋郁就被雨打窗户的声音吵醒。
秦时烦躁地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半，离着上班的时间还早。他扯着薄被盖住头，使劲儿捂着脑袋想要继续睡。
闭上眼迷糊了两分钟，秦时突然清醒过来，掀开被子坐起身，和面前的楚秋郁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楚秋郁伸了个懒腰。
他刚才被雨声吵醒，因为心里装着事儿，也不打算睡了，没事可干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听到地板上有动静，他就翻了个身看着地上那一团木乃伊，谁成想秦时突然坐起来，两人莫名对上了眼神。
秦时头疼的要死，他抓着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四下看了看，外面的暴雨听着很催眠，室内冷气又很足，真的很适合睡懒觉。
“我们几点出发？”秦时问。
“你不睡了吗？”楚秋郁下床，“如果不睡了，那我们现在就去。”
秦时指了指窗外，意思很明显，现在可是大暴雨啊。
楚秋郁自顾自地洗漱，内心有些担忧华盛的情况，这种天气，生怕有人趁乱做些什么。
洗漱完，他和成晋沟通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特警支队一百来号人分六组守在华盛外围，甚至成晋怕有漏洞，中途孤身进入华盛巡视。
楚秋郁稍微放了点心，也更加觉得自己这边耽误不得。
两人洗漱完也才六点左右，秦时从窗户往外看，天空像漏了一样，雨帘密的都看不清两米开外的景象。
时间早、雨又大，虽说路上车流量不算大，但楚秋郁车速不敢太快。
楚思清在南滨的住处是市中区的半岛公馆，典雅和奢华完美融为一体的宝地。
楚思清凌晨两点多才睡，正美美的做梦和他的爱车阿波罗共度美好时光呢，突然有人一直猛敲他跑车的车头。
楚思清吼了两句，那人还是一直在他面前蹦跶，他气急，冲着那个看不清脸的身影狠狠挥拳——一个鲤鱼打挺，楚思清醒了。
他呆坐在床上，黑发像海胆一样支棱着，卧室门被人敲着，他低骂一声，扬声道：“进来。”
张阿姨推门，探进半个身：“思清，秋郁来了。”
“这傻b来干什么？！”楚思清跳下床，气势汹汹往外冲。
到客厅里刚准备破口大骂，就见到自己亲爱的侄儿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还长得挺漂亮。
楚思清放慢脚步，简单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把海胆头打理好，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走过去。
楚秋郁正和秦时品着张阿姨端上来的茶点，见到楚思清下楼，迎上去：“小叔叔，是不是打扰你了？”
楚思清嬉笑着开口：“怎么会，一点都不打扰。”楚思清在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点也不避讳，直直地落在秦时身上。
楚秋郁发觉楚思清的视线，知道这人心里没憋什么好屁，挡在秦时身前说道：“哦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秦时秦医生——”
楚思清一把推开碍事的人，向秦时伸出一只手：“你好，秦医生，我是楚思清。”
秦时有些慌张：“……你好你好。”
楚思清微笑着握住秦时的手，时长已经超出了礼貌的界限，秦时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叔，”楚秋郁把楚思清的手硬掰开，“差不多得了，收敛点儿。”
“我怎么了？”楚思清瞪了他一眼，“你来找我干嘛？为了昨晚那事儿？”
“对啊，”楚秋郁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做了个手势，“请坐。”
“傻b。”楚思清才不搭理他，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冲咖啡，“我去宛轩是因为那些主任说那边环境不错，很有国风意味，我以为是那种茶楼，然后邀请双老师去。”
楚思清一手撑着吧台，一手拿着咖啡壶：“一开始还挺好的，去喝喝茶听听音乐，但后面去多了之后就感觉不对了。”
“怎么不对？”楚秋郁问。
“嗯——我不是想竞标一个市中区的政府项目吗？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宋修，就是他主动约我们去的宛轩。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去宛轩喝酒的时候，他老是话里话外问我要不要找几个姑娘陪一下，暗示我一些有的没的，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还是有洁癖和审美的，我才不会去嫖呢。”
楚思清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丝嫌恶。
“你真的没有……？”楚秋郁摸着下巴打量他。
楚思清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他给秦时倒了杯咖啡，温柔的笑笑：“这是巴拿马翡翠庄园瑰夏咖啡，味道很好的，秦医生你尝尝看，如果喜欢以后可以常来找我，我随时欢迎。”
秦时受宠若惊，端着咖啡要喝不喝的，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脸：“谢谢。”
在旁边等着的楚秋郁见楚思清没有给他倒咖啡的意思，伸手在楚思清面前挥了挥：“我的呢？”
楚思清呲牙冲他一笑：“自己倒。”
“……”备受冷落的楚秋郁认命地给自己倒了杯价值千金的咖啡，浅尝了一口，喝不惯，在心里大吐特吐。
楚思清慢悠悠喝着咖啡，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去宛轩就是去喝酒喝茶的，没有干过别的，至于双老师，他也是因为被我邀请才去的。”
“那你在宛轩里有没有比较熟的人？”楚秋郁问。
“有啊，什么小青小韵小岚岚的，还老是要跟我出来玩，真是怕了。”说着楚思清摇了摇头。
小青？听到熟悉名字的两人对视一眼，楚秋郁咳嗽两声，问：“你给小青转过账吗？”
“没有，给过她几次小费，都是现金。”
“没跟她发生过关系吧？这人可有卖丨淫前科的。”
楚思清面露嫌弃，摆摆手：“没有，这妹妹挺热情的，能说会道，我就喝茶的时候听她讲相声。”
还会讲相声？楚秋郁感觉昨晚亏了。
“你跟宋修一起去过宛轩几次？”
“五六次吧？”楚思清挺喜欢这种询问方式的，他隐约感觉自己有些特殊癖好，“宋主任这人人品不怎么样，我们有一次喝大了，他说漏嘴，宛轩其实是他的。”
“那你有向他行贿过吗？为了投标的事情。”
“你问得好直接啊大侄子。”楚思清似笑非笑，好一会儿才打着呵气说道，“如果你指的是大数额的财物行贿，那没有。”
楚秋郁不言语只是盯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但是请吃饭、送一些特产、搭一些小人情什么的，还是有的。”
“什么特产？什么小人情？”楚秋郁叹口气。
“比如——”楚思清看向面前的咖啡壶，“比如宋主任的老婆喜欢喝咖啡，我就送了他一些这个。”
“这咖啡多少钱？”楚秋郁端起杯子，秦时也跟着捧杯仔细观察。只听楚思清轻飘飘说道：“今年巴拿马翡翠庄园瑰夏咖啡竞标每磅将近400美元，我给宋主任送了二十磅。”
“……”楚秋郁和秦时捧着杯子把咖啡一口气喝干。甚至喝不惯的楚秋郁龇牙咧嘴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秦时眼睛明亮地看着楚思清，问道：“楚小叔叔，您刚才说我以后想喝可以随时来是真的吗？”
楚思清看着这俩人直笑：“当然，以后想喝就来找我，秦医生。”
“不用。”楚秋郁又憋气灌下去一杯，“这玩意儿喝多了也就那样，你要是喜欢喝，我请你喝。”
楚思清扬眉嘲笑：“你出的了国吗？护照下来了？”
“……”楚秋郁哽住，没办法，职业特殊，申办护照极其困难。
吃了瘪的楚秋郁话口一转，回归正题：“你这一次小情就是五六万，再加上其他的，你这不是行贿？”
楚思清翘着二郎腿，十分不屑：“好侄儿，好朋友、不对，好同事之间互相送个礼物不是很正常吗？赚得少的就送几百块钱的礼物，赚得多的送一些稀罕玩意儿也是正常吧？”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楚思清脑袋一歪，“你大学时候跟家里闹别扭，吵着嚷着要断绝关系，不肯花家里的钱，那时候你给你女朋友送的是什么？几十块钱的东西！甚至请女朋友喝杯奶茶都要有所顾虑。如果我没记错，你高中时候送女同学礼物就没有低于四位数的吧？”
“你说这个干什么？！”楚秋郁有些急眼，“牛头不对马嘴！”
“你看看你，到你自个儿就拎不清了。我的意思是，在我眼里，我送咖啡就相当于你请人家喝奶茶一样，懂吗？”
“……”楚秋郁揉捏眉心，“宋修是公职人员，公职人员都有规定的，不能收礼。”
“他没有收礼，”楚秋郁想起什么，眯起眼讥讽地笑笑，“他老婆向我买的咖啡，给我转了六万块钱，然后她听说我喜欢画画，给我介绍了一个名画家，我就用这六万块钱买了这位画家的一副名作。喏，你们瞧。”
楚思清伸手遥指向吧台处，秦时和楚秋郁伸着脖子看过去，吧台一侧的酒柜下果然压着一副画作。
“六万块钱买的就当垫柜石了？”楚秋郁不可思议地走过去，想抽出画，但是酒柜太沉把画压的紧，他抽不出来。
“不然呢？你不会希望我把这玩意儿裱起来吧？”
“你不是喜欢吗？”
楚思清捂着肚子低笑，然后逐渐狂放大笑，他倚着沙发背，唇角上扬：“哎呦，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种高雅情操了。”
楚秋郁明白了。不是楚思清喜欢，是宋修老婆“让”楚思清喜欢。不给别人一丝一毫的把柄，真的是很聪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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