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什么？”黑衣人沙哑的嗓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男人平静地站在对面，也不逃跑尖叫，这让他有些意外。
“等死。”
秦时睁眼深深看了眼楚秋郁，那些记忆是梦也好、不是也罢，死了一切就不用思考了。他已经做好刀抹脖子的准备，浑身绷紧等在原地。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声闷哼传入他耳朵，秦时睁开眼就看见楚秋郁拖着黑衣人的腿，阻止他前行。
明明是无用功，重伤的楚秋郁对黑衣人起不到一点震慑作用。秦时苦笑着，他想劝他放弃，但也知道楚秋郁作为一个警察是不会听的。
黑衣人把刀子插进楚秋郁的后颈，自上而下的贯穿，不需要第二刀就可以将人毙命，秦时知道他没救了。
眼看着楚秋郁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失去焦点，秦时眨眨眼，一行热泪滚落下来，在一片灰尘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干净的小点。
“楚秋郁……”秦时感觉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将他包围，他有些体力不支，弓着身子想摆脱那些不适感。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秦时晃了晃脑袋，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无意识地朝黑衣人伸出手，但下一秒，他就被扯入黑暗中，无法自控。
一股冷气袭来，秦时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胸口又闷又疼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腿一软，无法支撑地跪在地上不断深呼吸。
缓了好一会儿，秦时才冷静下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电梯前、低配版北欧的灯、电梯顶上的数字依旧是十八楼……
是在小区楼里？
秦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月十号。拧着劲儿往胳膊上掐了一把，不是在做梦。秦时扶着墙起身，拍着胸口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可能两个月前楚秋郁那台手术是他的心坎，再加上今天做了三台手术太累了。
他又按了一下电梯上升按钮，搓着脸缓解心中浓厚的恐惧和悲伤。
“咔哒——”一声，仿佛敲在秦时心上的重锤，他整个人瞬间僵住，身后的脚步声靠近，秦时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烟味。
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秦时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烟味随着主人的靠近越来越浓，秦时能感觉到他就站到自己身边。
烟雾缭绕上升，秦时略睁眼，余光打量身边的人。
只一眼，他就想哭。
这他妈不是楚秋郁还会是谁。
秦时瞪大眼睛去审视眼前这个抽烟的男人，男人眉头紧缩，目光尽数落在电梯顶上的数字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旁边炙热的目光，楚秋郁扭过脸，看见秦时毫无遮拦的视线，挑挑眉把烟熄了，耸肩道：“对不起。”
“楚秋郁。”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楚秋郁有些吃惊，他拧眉看着眼前长相精致的男人，在脑海中暴风搜索，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按理说不应该，如果他们见过，楚秋郁肯定自己绝不可能忘记长得这么漂亮的人，还是个男人。
“你不认识我吗？我是秦时啊。”秦时看他反应不像是撒谎，思索片刻，问道，“你是南滨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楚秋郁对吧？八月十号那天你在干嘛？”
“八月十号？今天是几号？”楚秋郁反问。
“十月十号。”秦时按亮手机界面给他看时间。
楚秋郁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摩挲着下巴看看手机再看看秦时，好一会儿才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了一支点上：“十月十号……不好意思我脑子有点乱想抽支烟。”
秦时不知道楚秋郁是怎么想的，安静看着他等他开口。
“这电梯怎么回事？”楚秋郁抽了两口烟把视线又放回电梯上，“好奇怪啊，一直不动。”
秦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电梯依旧停在十八楼。咬着指甲想了一会儿，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
秦时想起电梯运行是因为楚秋郁锤了好几下按钮，力度跟小时候电视不出画面，爷爷拍电视机屁股一样使劲儿。
这样想着，秦时举起投了数额不低保单的手，这双做手术的手纤细有力，十个指甲修剪的圆润完美。
秦时叹了口气，还是下不去手，看着楚秋郁说道：“你敲一下电梯按钮。”
“为什么？”虽然楚秋郁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有些疑惑，但还是抬手按了几下按钮。
“不是这样，使点劲儿，你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电视机是不是有时候不出画面？”
“什么？是有时候会这样。”
“那就对了，电视机不出画面一般不都是敲电视机屁股吗？你就用那个力度。”
楚秋郁被这个说法逗笑了，握拳砸了几下按钮，“叮——”一声电梯开始运行。
秦时提心吊胆的盯着数字，如果电梯开门的时候里面有那四个人，那么秦时就认命，知道自己碰上了一件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虽然这对于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来说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他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
电梯楼层到了1果然如秦时所料没有停下，电梯从一楼去到了负一楼，然后又回到了一楼。电梯门开，秦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扭头对楚秋郁说：“走吧，楚警官。”
楚秋郁双手插兜站在电梯门口，看着秦时的背影愣了一秒才跟进去。
“你们都住在十八楼吗？”秦时按了十九楼，靠在厢壁上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本来安静的轿厢响起一些细微的骚动，其余五个人纷纷看向问问题的人。处在众人视线交汇中央的秦时有些不自在，低头摸了摸鼻子，寻找安慰似的眼神看向楚秋郁。
“怎么了？”楚秋郁虽然接受到他的眼神，但也是一头雾水。
“你不是警察吗？他们中有人吸毒你看不出来吗？”秦时凑到楚秋郁耳边，但在狭窄的轿厢内，声音再低其他人也能听见。
卷毛脸色瞬变。
秦时想了想他的名字——齐文。
楚秋郁点了点头，谁吸毒倒是能看的出来，但是在电梯里也没必要过于紧张。
“你什么意思？”齐文站到秦时面前，卷毛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此刻目露凶光。
楚秋郁推了一把齐文，横挡在秦时面前将他挡在身后护着：“你干什么！说你了吗！”
“他是什么意思？一进电梯就瞎说。”齐文音调降下来，楚秋郁阴沉的脸让他从心底就感到害怕。
楚秋郁低声笑了两下，配上阴沉的表情更让人慎得慌。
“怎么？瞎说你害怕什么？又不是点名说你吸毒。”
“你——”齐文被噎住，他不敢再接话，收了声在一旁生闷气。
秦时在四人之间来回打量，那被炸的只剩半截儿的尸体还历历在目，他审视着低头不吭声的陈熙海，有些担忧。陈熙海明明死了，还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其他人……
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么轿厢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活人？啊对了，还有楚秋郁——虽然是一个活死人。
电梯停在十八楼一动不动，其他人发现了异常后窃窃私语，秦时倒是无所谓的态度靠在一边，楚秋郁看他这么冷静有些意外。
走到旁边学他靠在厢壁上，低声道：“你怎么这么淡定？”
“不然呢？”秦时把玩着手机，他打开备忘录，空空如也，没有之前他印象中记录的信息。
秦时突然想到什么，伸长手搂过楚秋郁的后颈，拨拉着挡住脖子的外套领子。
“干什么呢？”楚秋郁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配合。
“确认一个东西。”
没有伤痕。
秦时可是亲眼看着那把刀直接贯穿了楚秋郁的喉咙，那股惊惧的感觉他现在依然能明显的感受到。
“怎么了？”楚秋郁摸了摸脖子，秦时手碰过的地方凉飕飕的。
秦时抿着嘴唇盯着楚秋郁眼睛看，给楚秋郁盯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也直发毛。这种别扭的感觉没持续多久，电梯开始晃动起来。
轿厢的其他人都慌张的四处摸索，陈熙海和齐文两个男生甚至毫无常识的去扒电梯门，秦时看着他俩的动作翻了个白眼。楚秋郁短暂的惊慌过后快速的按亮了所有楼层的按钮，然后看着秦时一脸气定神闲的表情心里腹诽。
秦时做好了心理准备，闭上眼等着电梯速降。楚秋郁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不害怕？”
秦时眼睛微张，看着其他人无措害怕的样子突然笑出声：“这才哪到哪。”
熟悉又陌生的痛感袭来，秦时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被陈文山叫醒了。
秦时看着和蔼的老人，强撑着内心的不舒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很快他就换了一副乖巧的表情，“师父，我下午想请个假。”
“干什么去？”陈文山背着手，满脸疑惑。
“我去刑侦支队一趟。”
“怎么了？你犯法了？”陈文山乐呵呵的。
秦时含糊的“嗯”了一声，起身去换衣服。陈文山看他一副铁了心要出门的架势知道拦不住，便也由着他去。
秦时这次很珍惜他的宝贝座驾，安稳地停在警局门口也不着急进去。他双手交叠趴在方向盘上，头枕着胳膊看向警局大门口愣神，手指无意识点着方向盘，秦时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让楚秋郁离华盛远一点。
对了，楚秋郁的师父说总队有内鬼。
可是他会相信吗？
视线中出现那个挺拔高瘦的身影，秦时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坐直了身体，管他信不信，不信也得让他信！
鸣笛声吸引了楚秋郁的注意力，他循声看过去，俊眉拧了起来，招招手示意门卫过来：“这车怎么回事？”
门卫是个刚来的年轻人，一脸正气的看了看银色的豪车，立正敬礼：“楚队，这车没违反规定，不好驱赶。”
楚秋郁挥挥手让他回到岗位上，隔了老远弯腰往车内看，像是回应他似的，鸣笛声又响了两下。
秦时看着人靠近，按下车窗，单手撑在车窗上笑的格外明媚：“楚警官，还记得我吗？”
楚秋郁双手插兜，低头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男人咂舌：“帅哥，被我认识一般不是什么好事。”楚秋郁一只胳膊搭在车顶上，补充道，“被我认识的要不就是嫌疑人，要不就是被害者家属，你属于哪一种？”
秦时额头青筋微现，还是挂上礼貌明媚的笑容：“楚警官，别说笑了，我找你是有些私事要谈，方便吗？”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事要出门，我们可以先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不行，我很急。”秦时直接拒绝。
楚秋郁被他直白的语气逗笑了，索性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去华盛酒店，有什么急事路上说吧。”
秦时冷哼一声发动车，上了我的车，还想指使我？还想去华盛？等着吧！
楚秋郁掐着盒烟，在身上口袋摸索了半天，手里空空的，没带打火机。秦时余光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感叹这人还真是离不开烟。
两边车窗开着，带着热度的风从楚秋郁身边掠过，裹着他身上的烟味落到秦时的身上。
秦时吸了吸鼻子，“你怎么这么爱抽烟？”
“嗯？”楚秋郁有些疑惑，“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爱抽烟？”
“你身上烟味太浓了，你现在没抽味道都很明显。”
“对不起。”楚秋郁揪起衣服领口闻了闻，是有点味道。
“唉？现在的路线不是去华盛的吧？”楚秋郁抬头望窗外瞄了一眼，发现有些不对。
“我又没说去华盛。”
楚秋郁脸色变了，冷静自持的神色有了裂痕。他不动声色往外看车流情况，心里盘算着如果夺方向盘会造成多大损失。
就不应该见人长的漂亮就鬼迷心窍上了贼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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