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市局里忙得不可开交，郑文松这两天天天往市政府跑。华盛和宛轩的案子让他焦头烂额。
他现在要在警局里开个专案会，然后还要去市政府开会。
大会议室里乌泱泱坐了不少人，郑文松不停看着手表，隐怒不发。楚秋郁和闻谦迟迟不来，但会议时间半个小时前就已经通知到位了。
小文看着郑局威严的样子，想着帮两位上司说点什么，便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郑局，凌晨那案子……楚支队和闻队忙了一宿……”
话音未落，会议室门被人撞开，两个高大挺拔但略显慌乱的男子大步流星的互相推搡着进门到位置上坐好。
郑文松看着他们，敲敲桌子，说：“昨晚的案子跟宛轩投毒有关系吗？”
楚秋郁整理了一下风纪扣，缓了一下说道：“抱歉迟到了。凌晨在城西边的城中村发现了李锋的尸体，因为李锋是宛轩投毒案的主要嫌疑人，那通过目前掌握的线索，我觉得可以并案到宛轩投毒案处理。”
“我也是这个想法。”闻谦说道。
“好。”郑文松沉声说道，“那我现在宣布，811宛轩投毒案专案组正式成立，我担任组长，楚秋郁担任副组长，专案组的成员除了一队全员之外，还有两名从分局抽调过来的，之前也合作过的辛复明和景铄。”
圆桌尾站起两名男子向众人示意了一下，楚秋郁和闻谦看过去，和他们简单打了招呼。
“另外，双阎博士向省厅申请自愿加入我们专案组，省厅也已经批了。”
“谢谢郑局。”双阎微微一笑。
“行，专案组人员都已经清楚了，那现在，投毒案有什么进展吗？”郑文松看向楚秋郁。
“我们通过李锋右上臂的伤痕初步锁定肇事车辆类型，等会议结束后，会马上进行走访和排查城中村两条公路上的所有监控视频。”楚秋郁看向对面的男人，问，“顾阳，医院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目前二十三名中毒者十九名脱离危险，还有四名在重症观察。医生说所有中毒患者都是什么什么——”顾阳翻开笔记本，笔尖戳着一行字读到，“同时服用洛伐他汀和呋喃香豆素后对人体产生了不良反应，从而导致了急性肾衰竭。”
会议室的人一个个咬着笔、瞪着眼，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什么？”“说人话。”“通俗一点。”……
“就是说这些人同时服用了降压药和西柚。”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洛洛拿着一叠报告进来，“降压药含有他汀成分，西柚的呋喃香豆素可抑制人体内分解药物的酶活性，从而导致进入血液的药量倍增。”
小文帮着把尸检报告分发给众人，洛洛看着他们举例说明：“通俗来讲，一个人喝一杯500毫升的西柚汁和一片降压药，可能相当于服用很多片降压药的效果，也就是异常升高了降压药中的他汀在血液中的药物浓度。然后就很容易导致中毒现象。”
楚秋郁翻着报告，问道：“那要多少剂量才能致死？”
“一般来说，这要看个人体质和个人运气。不过只要剂量足够大，那体质再强、运气再好也没用，这六具尸体里，每具尸体的他汀成分都够一头大象吃的了。”
“啊？”众人惊愕，这得吃多少西柚和降压药啊。
“夸张说法，我只是想表达他们体内的他汀浓度高，是必死无疑的。”
一直没吭声的双阎突然“咦”了一声，楚秋郁看着他，问：“你发现什么了？”
“这些中毒的人都在服用降压药吗？”
“对啊，就算这些人都有高血压，都需要吃降压药，但也不可能一群人都在同个时间段服药啊。”闻谦看向洛洛，“还有，洛洛，是不是要同时服用西柚和降压药才能中毒？”
“嗯……一般来说，如果我在家里吃了药，然后过一段时间后在吃西柚是不会有事的。”
“那长年服用降压药呢，药物累积到一定程度，然后稍不注意服用了西柚之类的，但是没有同时服用西柚和降压药，那这种情况会不会中毒？”
“说不准。降压药长年服用的话，那药物在体内的代谢时间又被延长，无形中就增加了药物剂量。如果倒霉的话会中毒，但也说不定一直都没事。”洛洛回答道。
“那你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嘛。”闻谦抱怨了一句。
洛洛一耸肩，那他也没办法。
“那服用后多长时间会有反应？”楚秋郁问道。
“根据每个人对药物的敏感度不同，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时间也不同。所以给不了你准确时间。”洛洛起身，不想听他们这些没劲的问题了，“郑局，我先回去工作了。”
“好。”郑文松看了手表，合上报告，说道，“那就兵分两路，秋郁，你带队去走访城中村。闻谦带队去医院做笔录，看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这种重大恶性案件，如果三天内没有重大突破，那我们要想再推进案件可就难了。所以，一定要尽快寻找线索破案，给市民一个交代。”
众人信心满满：“是！”
散了会，楚秋郁扔下笔和本，一路小跑冲向卫生间，闻谦也紧随其后。
两人上完厕所，一身轻松地回到支队长办公室，秦时正坐在楚秋郁的办公桌前大快朵颐，吃得兴高采烈、满嘴油光。
楚秋郁哼哼着走到秦时面前，把小笼包往自己面前一拉，问：“谁买的？”
“我在走廊随便抓了一个警察叔叔让他帮忙买的，我忘记问人家名字了。”
“还警察叔叔，拿自己当三岁小孩儿是吧？”楚秋郁翻了个白眼。
“全中国通用称呼——警察叔叔，”秦时笑了两声，喝了口粥，看着他俩，“你们不饿吗？一起吃啊。”
闻谦根本不用招呼，他一进门就拿了一盒汤包坐在沙发上吃得正香。楚秋郁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秦时对面，开了一盒蒸饺吃着。
秦时吃得差不多了，把餐盒都推到楚秋郁面前，笑嘻嘻地说：“今天你俩迟到，你们领导没骂你们吗？”
“还好，”楚秋郁皮笑肉不笑，“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的？”
“没有的事。”秦时一挥手，努力憋笑。
“秋郁，我迟到是因为路上碰到了个小事故，你迟到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起晚了吧。”闻谦吃完汤包又拿了盒蒸饺。
“是，起晚了。”
“你看我干嘛？”秦时迎着楚秋郁的目光，“我可就晚起了五分钟而已。”
“你早起三分钟我都不会迟到。”
楚秋郁、闻谦他们作为警察，有时候时间紧，接到电话就要出警，他们就练成了一套两分钟内收拾好一切的绝技。所以他早上定闹钟是掐着时间的最后一刻定的。
可他给忘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住了。
于是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楚秋郁三下五除二收拾完毕，回头一看，这位秦大医生还蜷缩在被子里当蜗牛。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好不容易把秦时拽起来洗漱完塞进车里，然后一路开快车到了局里，楚秋郁一眼就看到闻谦的车子也刚在大院里停下。
好！有作伴的了！楚秋郁把办公室钥匙丢给秦时，让秦时到办公室等他，自己则快步赶上闻谦，两人一边整理着警服一边往会议室跑。
但还是迟到好一会儿了。
“行，我的错。我这不是请你们吃早饭了吗？”秦时伸了个懒腰，“今天什么安排？我能找个地儿补觉吗？”
楚秋郁摇摇头，咽下最后一个饺子，说道：“一会儿你跟我出去。”
“非去不可吗？”
“嗯。”
秦时哀怨地嚎了声，便认命。
匆匆吃完早饭，闻谦喊着顾阳、林小奇他们去医院。楚秋郁让双阎带着景铄和辛复明去审问一下昨天带回来的经理李平，他则和秦时、小文去城中村走访调查。
经过这两天，队里其他人已经对这位身份奇特的秦医生习惯了。最起码面上不会表露出任何异议。
楚秋郁他们刚出办公大楼到院里，准备上车时，秦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楼里出来，定睛一瞧，是早上帮他买早饭的警察。
秦时快步走上前，楚秋郁和小文不明所以，也只好跟上。秦时到那人面前，扬起笑容，说道：“谢谢你早上帮我带饭。”
楚秋郁、小文：“……？！！”
楚秋郁一把将秦时拽到身后，和小文挡住身后这个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男人。他看着面前和蔼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指导员，不好意思啊，他不是咱队里的，您别介意啊。”
“哎，秋郁，他可打着你的名号呢。”中年男人乐呵呵地说道。
“我没有，我是说——”秦时从楚秋郁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想要说话，却又被挡住。楚秋郁打断他，继续向男人道歉：“指导员，抱歉，他这，我——”
“行了，我有那么小心眼吗？快去忙吧。注意安全啊。”中年男人始终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慈眉善目的，让人倍感亲切。
楚秋郁点点头，向男人道别，和小文一人一边搭着秦时的肩膀往车的位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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