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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弈棋江东

孙权绕过回廊,庭院深深幽不见头,第一次觉得,这条路竟如此漫长。往常就算是深夜,也能见得点点星光或月辉,可今日,满目黑布中,没有一点光辉。

轩窗旁的步练师早已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着双脚将头埋进去,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泣与吵闹,平静得令人可怕。

孙权收起鸠杖,轻声走到练师身旁,她似早已听闻动静,颤声歉道:“抱歉,害你又担心。”

“担心你,是我的主动,不许你再胡思乱想。”孙权将被衾提来为练师披上,二月的夜风仍凉寒,袭在这个本就气血双亏的姑娘身上,令她又瑟缩几分。

“我的双手染满鲜血,阿权,你会怕我吗?”

“不会。而且我相信,练师从未主动伤害过人。乱世里艰难求存,我也是如此。”

练师埋首嗫嚅低吟,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此生能遇得你,足矣……”

孙权小心翼翼地执起烛台,光影斑驳在练师额前,那桐油灼烧的气息炽热又刺鼻,他不愿接受一个事实,却不得不去面对。

“练师。看着我,告诉我,你能看到什么。”

步练师缓缓抬起头,眸子似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失去往昔的灵动与清澈,一滴泪水从她眼中滑落,落得悄无声息。

“我看不清你的模样,但我能看见你身旁橘色的光团,这一切很朦胧,朦胧到不真实……”

她坚强又脆弱,狠决又温柔,她像一朵被乱世风雨摧残至极的小鹿,却在雨停云散时,仍能努力在山谷之间呦呦而鸣。

孙权顿地蹙眉垂首,有些无措,不知如何答她,又见她情绪宁静得如一潭死水,更觉似有万千针芒,静默地锥刺着他的胸膛,搅得他心脏如震鼓轰鸣。

“别怕。你的眼睛定会恢复,相信我吗。”他以指腹将练师眼角的那滴晶莹的泪水轻轻拭去,那双颤抖的手在空中沉浮几许,阔然将她拥入怀中。

孙权感受到她微微的点头,他将她紧紧拥住,坚定而语:“今我已将事情查明,很快,可为万千流民还个公道。”

步练师紧咬双唇,泪水已潸然而下。

“昔在广陵北郊,我中了毒又负了伤。阿苏背着我一路逃命,掘土三分也要挖草药救我。病得最严重的那晚,她抱着我说了一夜的话。就像现在,一直、抱着我……她不要我睡着,她怕我一睡不醒,其实那时我也好怕,怕见不到曙光。”

“这一次有我,你很快会好起来。”孙权俯身贴近她的额间,欲将吻下,却戛然而止,只余下温热的气息。他阖目而忍,忍着万般的爱意冲动,忍着心底的万顷波澜。

一阵柔风吹入堂内,烛火摇曳若妖,吹醒了缭乱的孙权。

“我来说个故事,练师想听吗?”

“嗯。”练师低声回答,却气若游丝,无甚精气神。

“大概七年前,舅舅从岭南人那儿求得一株捐毒葵,道是能治疗眼疾。却因意外,让阿兄受了伤,双眼似被雾障,难辨日月。我日夜研习医书,求问那岭南人,终于,试出了解药。”

步练师问:“便是这毒?”

“正是。”孙权半叹半答,可惜这药并不能治愈他的眼疾,终是奢望。

练师沉思喃喃:“捐毒国,去长安九千八百六十里,西上葱岭,北与乌孙接,随水草,依葱岭。捐毒在中原西北,其物,为何会在岭南人手中,莫不是指,天毒?”

“练师有所耳闻?”

绢纱之下孙权的眸珠闪过一丝惊愕与恍然的神色,他记得,那个饱读古籍的姑娘过目不忘。但着实没想到,连这些她都能知晓。

“曾在阿翁藏书中读过,依稀记得确有天毒葵一物,但此物,并不能治你眼疾。”步练师应声回答,默然在脑海中回忆诸多有关西域的文字。

春虫鸣声浅浅,孙权的指尖随心跳漏了半拍,微微一颤。

良久过后,他启唇道:“我还有个故事,练师,可愿一听?”

“嗯。”

听到这次的回应声音温柔而隐有力量,孙权唇角勾勒起淡淡的一丝浅笑,他缓缓述来:“我自出生时,便患有眼疾。听说那时族老欲剜我双眼,是舅舅与阿兄苦苦保住了我。母亲逼我带上绢纱蒙住双眼,由是,我浑浑噩噩数年,不知生之意义。”

步练师黯淡的眸光闪过丝丝复杂的神色,但孙权无法看到,只能感受到,她的心跳,瞬息之间,加快了速度。

“后来有一日,我遇到个朋友,她说,有鸟生而盲,却依旧可徜徉四海。她说,世人之眼粗鄙,避不视之,心尤安矣。她说,把每一天都好好过下去,才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步练师颤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阿兄寻到了这方薄如蝉翼的缁色绢纱,虽蒙眼蔽色,却尤可视物。所以,从始至终,我都能看到你的面庞——阿瑶。”

阿瑶知道他的眼疾情况。

但眼前的练师竟说天毒葵确实不能治疗他的眼疾,所以,阿瑶还记得他。

“你?……”

步练师的心底瞬间泛起荡荡涟漪,她哽咽着,唇瓣翕动着,那突如其来的一声温柔的呼唤,赶走催散了她心扉里积压的所有乌云。

“练师有话与我。而且,也藏在心里久矣,对么?”孙权察觉到她下意识的细微反应,更将双臂紧了紧,温柔又满怀期待地追问。

“哈哈哈哈哈。”

步练师唇边蕴着的那抹笑意再难按捺,便任由它肆意而笑,她虽此时无法看清,想来,身边人的笑意,不比她浅。想到这里,她抬手捧触孙权的双颊,摸到他轮廓的笑意,还有,微微浸湿的眼角。

“原来二郎,一直记得我。”

“刻骨铭心之事,绝不会忘。倒是……是我不敢与你相认。”孙权浑身微颤发抖,自那声‘阿瑶’呼唤,他提着的心一直未能落下,他怕阿瑶怨自己提起过往,但他察觉,阿瑶已能坦然面对过往,也许,只差一步。

两行清泪自练师脸颊滚落,笑意未曾减,还多了几分娇俏:“是我以为你没有认出我来,毕竟时隔五年,音容样貌皆变。你、你还总与我暗示,暗示你并未认出我。”

孙权:“……”

原是他想多了?!

孙权憋了口气在嘴里,微鼓的侧颊甚是弹软,练师噙笑一捏,清脆的噗嗤声自他唇中散来。

“哈哈哈哈哈。”

孙权反应过来,捉住练师的手腕,笑嗔:“好啊阿瑶,你又戏我!”

双目失明,双手被制,一股不安感霎时涌上练师的胸膛,这微妙的变化瞬息被孙权捕捉,他赶忙松开手,将练师抱入怀中,打趣道:“坏阿瑶,作为惩罚,我要抱着你说一夜的话。”

“为何要抱着?你莫不是羡慕阿苏?”

“对。还好她是个姑娘。”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再度传来,堂内的烛花也跳了跳,笑意缓止,叹息声渐起,“其实我是女扮男装去的淮阴,我中毒后她才发现我是女儿身,她哭说明明她比我年岁还大,为何是我保护她。你猜我说什么?”

孙权怕她想起悲伤的事,不愿提这些,可又不忍拂了她的意,便顺而应之,答:“你说,你习惯了。”

“二郎知我。可我那时回答的不是这个。我说,阿苏的怀里好软,我好喜欢。”

孙权轻将她背脊拍抚,他能猜到练师为何要那般回答步苏,也许,她已将那夜当做生命里最后一天,不愿太过悲伤。

她一直都是那个明媚炽热的她,从未变过。

但,总归是有些醋意在,孙权抿唇追问:“……那,我的怀里呢?”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你动什么?”

“咯着我了。”

孙权:“…………”

“怎么了二郎?你的心跳,似乎快了很多。可是哪里不舒服?唔,脸颊好烫!耳根也好烫……你!”

“你要往哪儿摸?你当真是……过分猖狂。”孙权闷哼一声,但唇边的笑意从未停过,此刻,他真想发个疯。

烛花夭影摇曳在练师的面颊,她闭着双眸,眼角唇角泛起数不清的笑意,她想起幼时,孙权也如这般在她怀中,被蒙上双眼,学着如何去感知这个世界。原来,是这番滋味。

恍惚间,练师轻轻松开捧着孙权的双手,却被他瞬间锢住,磁声低吟:“不要放开我。”

练师笑而反问:“既怨我乱摸,又不让我放手,二郎究竟是在?”

“在发疯。”

……

薄雾轻云,夜色自东边淡去。

半轮朝阳升起,赤红如血。

月鹿轻推屋门,将沉睡中的步练师和孙权拉开,为他们各自披上被褥,却惊醒了孙权。

孙权把被褥轻理,缓摸索而欲离去,月鹿见此,上前相扶,待送孙权出屋门,又将鸠杖双手呈上,认真而问:“男女一室,虽是世道大乱,终非常理。公子,未来如何打算?”

孙权含笑接过鸠杖,身向练师轻侧,“与卿相知意,此生不负。”

月鹿笑而颔首,送罢孙权离去。

这一次,鸠杖的声音清脆而灵动,似是少年的轻歌,徜徉在这清晨的将军府中。

府堂前,孙策将陈武唤来,嘱咐道:“子烈,替我去府君处走一遭。婴孩出生将有月余,不如,宴一场满月席。”

“将军……这怕是朱然公子又要大闹。”陈武略有迟疑,他素知孙策被朱治的家事所烦,竟然还去办什么满月宴,真是不嫌事大。

孙策抬手招道:“你过来。”

陈武一脸懵地靠近孙策,却骤被他塞了一轴卷牍,“此为请君入瓮!罚你抄兵书三遍。”

“啊?啊!属下明白了!将军这是想借满月宴,宴请吴县士族,将近日之事,做个了结?”

“可以,不愧是我带的好儿郎。”孙策欣慰地斟来一壶白茶。

陈武咧嘴一笑,捧好卷牍,朗声道:“属下这就去办!”

临出门时,陈武又驻足回眸道:“将军,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嗯?”

“权公子是如何知晓那毒潭的解药药方?”陈武诧然道。

“权弟眼疾,寻遍百医,曾也接触过此药。但用药不善,致我目盲。也是因此,犹是明白权弟之苦。”孙策眼眶微润,陷入昔年那段回忆中。

陈武霎时热泪盈眶,拱手辞道:“将军兄弟情深,武、武甚是感动!”

孙策回过神来,含笑打趣道:“废话少说,去罢。”

陈武拱手领命而退,方踏出正堂,见孙权自东廊探路而来,乍然心生感动,上前搀扶,倒把孙权吓了一跳。

孙权跨过门槛,‘惊魂未定’而问:“子烈这是?”

“哈哈哈,子烈热忱之心,难能可贵呐。”孙策浅酌一口,笑而不语。

孙权虽不明,但迅速切入正题:“阿兄,我有一计,可除暨氏。”

“让府君办满月宴,宴中除之。可是?”孙策抬眸打趣。

“这……阿兄果然厉害。”孙权乍一惊,按照兄长的性子,没有直接带刀屠了那暨氏,已是万般不易,竟会如此‘温和’行事?罢也罢也,先夸再说。

孙策摇头叹道:“昨夜子纲劝我良久,那暨氏与吴中大族盘根错节,若血屠其一,必遭群噬,他坚决不同意。”

果然不是兄长能想出来的,还得是子纲先生。

谈论间,胡综自院中扣地而行,一步一跪而至,拱手恳道:“将军!权公子与将军救命之恩,胡综铭记于心。综愿为孙氏犬马,以报恩情。”

吴中少年姑娘们最好!!高举大旗!

作者:[害羞]甜甜腻腻dei

孙权:[白眼]不是啊喂,我怎么感觉变成守方了?

练师:[狗头]没有啊,是你让着我呢

孙权:[白眼]你看,又是她哄我

作者:[害羞]磕到了,kswl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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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与卿相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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