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6点出头，飞羽就醒了，Felix还在睡梦中。她轻轻地欠起身子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和江华明的微信聊天记录仍然停留在他说自己已经在登机，飞羽回复的：“一路平安！” 望着静悄悄的手机，飞羽的情绪瞬间恶劣：每回都是这样，分别时信誓旦旦一落地就发微信报平安，登上飞机就音信全无，需要飞羽疯狂打call……飞羽拿着手机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把门关上，给江华明打视频电话，无人接听，于是改打手机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看着通话记录上拨出的10个无人接听电话，又看看微信上一连串的视频、语音通话对方无应答，飞羽的情绪就像火山一样沸腾起来……她在朋友圈发了张自己倒映在雪地上照片，“单亲母亲带娃生活开启……”
“妈妈，你在生气吗？”身后突然传来Felix奶声奶气的声音。
飞羽慌忙转过身抱起他：“没有没有，妈妈在和爸爸说话。来，我们Fee自己刷牙洗脸？”
“嗯，我自己洗！”Felix端过塑料小垫脚凳子站上去刚好可以够到盥洗台上的水龙头。
“能干的小Fee！妈妈帮你挤牙膏。”飞羽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
“嗡嗡嗡……”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华明回消息了？飞羽连忙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是戈平打语音电话过来。
飞羽正生着江华明的气呢，强压着接起来：“你好！”
“飞羽，你怎么了？看你朋友圈，啥情况啊？”戈平带着浓厚江南口音的普通话从手机里传来，背景有点嘈杂，像是他在餐厅里，偶尔能听见远处服务员的问候声和碗碟轻碰的声音。
飞羽靠在洗手台边，压着情绪：“没事啊，就是随手那么一发。”
“哦，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单亲母亲。”
飞羽笑了一下：“哈，我现在和单亲母亲没什么两样啊，一个人在这里带孩子。不过，我才发出去，你就看到了？”
“刚和朋友吃完饭，刷朋友圈就看到了。你这‘单亲母亲’几个字，可把我吓一跳。”
“嗨，我就……开个玩笑。”飞羽说。
“真没事？”
“真没事，就是老公回国了，又剩我自己了，有点情绪而已。”
戈平顿了顿：“哦，那你又要辛苦了。”
飞羽没接话。镜子里，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脸色发白，一副疲惫不堪的倦态。Felix在胡乱刷着牙，嘴角全是泡沫。
静默了两秒，飞羽叹口气：“是啊，这么多年了，其实我早就习惯了。只是他昨天才走，我还没有回到原来的状态吧。”
“你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听着戈平真挚而舒缓的声音，飞羽本来烦闷的心情突然就安静下来。
“戈平，你说话都是这么慢悠悠的吗？”飞羽好奇地问。在高中时代的传闻里，他是带着小弟在社会上打打杀杀脾气火爆的大哥大。
“是啊，干我们服务行业的，说话急容易和客人起冲突。”
“那你挺会照顾人感受的。”
“只能算懂点分寸。”
这时Felix已经刷完牙洗完脸了，转头看她：“妈妈，我要下楼玩。”
“好，我们马上下去。”
飞羽对戈平说：“不好意思哈，我要去照顾孩子了，我们有时间再聊。”
“好的好的，你先忙。就刷到你的朋友圈，心里不踏实，就赶紧打个电话问一下你。”
“谢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容易。再说我对朋友都这样。”他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句，“尤其是对你。”
飞羽的心被这句话轻轻碰了一下。她赶紧转移话题：“你们那边现在天气怎么样？”
“我们这边10几度，春天快要到来了。我们酒店门口有条小河，清澈见底，河里的小鱼特别好吃。两岸都是油菜地，再过一两个月，油菜花开，景致优美。真希望你能回来看看。”
“ 听起来就很向往啊！”飞羽最喜欢的就是大自然风光：“我最喜欢去山水之间游玩和吃农家菜了！”
“那你下次回来一定要住到我这里来，很适合你。”
“嗯，好的，谢谢你。回聊。”飞羽想赶紧结束通话，小Fee已经咚咚咚下楼找王阿姨去了。
“好，那我不耽误你了。”戈平说，“去忙吧。只要你想聊天，我永远在这里，随时等候！”
挂断电话后，飞羽有点愣神儿：戈平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关系很亲近……怪怪的！飞羽甩甩头，可能又是自己敏感了吧。
2. “亲爱的飞羽，见字如面。今天和你聊什么呢？当然，什么都可以聊。今天我其实有点累，下午从12点半上课，一直到3点半才动身回家。我在学校做课题足足花了两个半小时。在这个时间段里，我一直端坐在电脑前，粘贴附件、编写目录。这些事情看似简单，实则繁琐，很磨一个人的耐性。幸好，这是我有兴趣做的事情，所以我尚能坚持端坐完成。这是你想不到的吧？当年那么跳脱的我，如今能成为一名老成持重的人民教师。哈哈！也因此，连你三点多一点发来的微信说小不点儿尿床，害你再难入睡……因为码字，我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你那边当时应该是凌晨两点多吧？当母亲，真是不容易啊！回想少女时代，那时候咱俩都约好不婚不育，没想到活泼浪漫向往自由的你，如今成了三个娃的妈妈。而我，坚守了我们曾经的誓言。跑题了，等我终于做完工作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我的眼睛也干干的，屁股酸酸的。回到家以后，把中午的剩菜剩饭倒在一起，煮了一锅菜汤饭，撒了些五香粉，尝起来味道居然挺可口。想到早上你说今天保姆连粥都没给你烧，然后你又带这么多孩子，真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不是说你干活多累，我是觉得那么多人要你管，心可能会很累。我当了很多年的班主任，实在心累，这几年都推辞不干了，就当个任课老师，轻松很多。想到这里，真是心疼你，好想多烧几餐饭给你吃，让你尝尝我那些平淡无奇却也能饱腹手艺。说到炒菜技术，其实我真上不了台面，这一点真不像我妈妈。你还记得年少时在我家吃饭的情景吗？我记得你也很喜欢我妈妈烧的饭菜……”。
飞羽读着刚刚收到的好友王笑寄来的书信，不禁莞尔。这家伙，文字还是这么煽情，行云流水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那个圆圆脸，皮肤嫩滑地仿若初生婴儿的少女，是初中时飞羽最好的伙伴。那时候的飞羽刚刚转学到这个班级，内心虽然有着自卑和怯弱，却偏偏又自带清高和孤傲，和大部分同学们都很疏离。只有王笑，主动和她交朋友，给了她孤寂的少女时代最温暖和宝贵的友情。因为王笑家离学校很近，大课间的时候，还常常带着飞羽回家叫妈妈给她们做好吃的……那时候也许是物资匮乏，也许是长身体的原因，更多的可能是飞羽的父母很节俭，日常的伙食缺乏油水，所以飞羽总是觉得饥肠辘辘。记忆里，王笑的母亲有一手好厨艺。所以，王笑和弟弟才长得那么油光水滑、唇红肤白吧……飞羽轻轻喟叹时光的流逝：这次回国，一定要和王笑好好聚一聚。
同时收到的还有一封IELTS的来信，是她的雅思考试成绩单：Listening: 5.5
Reading: 5.5
Speaking: 5.0
“哈哈！我过了！小王，我可以申请入籍了！”飞羽兴奋地举着成绩单跑上楼，小王正在主卧卫生间刷大浴缸。
“小王，入籍申请只要求4分，我考了5分和5.5分呢！超出要求了！”飞羽冲进卫生间。
“太好了！飞羽，我说了你一定行的，你多聪明多会读书啊！”小王脱下右手的胶皮手套，和飞羽击了个high five。
“嗯，今天是2月24，下周一我就去对面邮局把入籍申请资料寄走。现在处理入籍时间听说都要有10个月左右。那我暑假可以回国了，回来才可能收到入籍考试通知。这样，小王，暑假你也可以和你老公一起出去旅游。”
“也行，我老公夏天总是想出去camping，需要提前预定营地。你决定了就和我说，我也好叫我老公计划一下camping的时间。”小王说。
“好的，我晚上和老江通个电话商量一下。”想到夏天可以回国大吃大喝，还可以和老朋友们相聚，飞羽就特别开心。
好事都赶到一块儿了。下午三点多，路大维又打来电话，告知飞羽，房子的过户日期定在了3月10号上午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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