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见元溪突然归家,惊喜之余有些疑惑,回房后悄悄问她:“你和默怀吵架呢?”
元溪撒娇:“没吵架就不能回家吗?”
甄氏素知女儿秉性:“所以还是吵架呢?”
元溪见瞒不过母亲,便道:“娘,我真的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不重要,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
“他对我也不好。”
“他怎么对你不好呢?”
元溪低头,欲言又止。
“你俩房事可还和谐?上次信中问你,为何避而不谈?”
“就……马马虎虎吧,没什么好说的。”
甄氏心下一沉,心想症状原在这里。沈崖这小伙子看起来龙精虎猛的,内里其实不行吗?溪儿才十六岁,难道年纪轻轻就要受这种委屈?
不行,下次沈崖来元家,她得找机会给他补补。
想到这里,她看向女儿的眼神又多了分疼惜,赶紧命小厨房做些二姑娘素日爱吃的汤汤水水来。
——
元溪在沈家虽然自在,待久了却不免寂寞,回到家中,正是如鱼得水一般。听说元棠病了,她赶紧前去探望。
两人在元棠的卧室里说了半日话,正要告辞时,元棠突然拉住她的袖子。
“二姐姐,其实我并没有生病。”
元溪愣住,细瞧了她的神色,见她脸蛋上泛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许是激动所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瞧你的精神也好得很,不像是发热。”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元溪点点头。
元棠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将心事告诉了她。
原来前些天,元棠去一家书坊买书时,不小心被人撞到一个青年男子身上。那男子正在抄书,被元棠这么一撞,刚写完的一页纸全毁了。
撞她的人一眨眼就没影了,她只好惴惴地跟那男子道歉,打算赔偿,没想到那人却莞尔一笑,安慰她说无妨,再写一遍就好,也算磨练心性了。
这人面容清秀,五官端正,不算很英俊,穿着朴素的青衫,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值钱的饰物,却散发着洒脱坚毅的气质。
正是这样的气质,让元棠为之心折,一直到回到家后,还回想着他的一言一行,以至于晚上做梦,还梦见了对方,此后便日日神思不属,时而精神振奋,时而萎靡倦怠。
“我想,我大概是对他动心了。”元棠道。
“动心?你知道人家是谁吗?”元溪目瞪口呆。
“我当时忘记问了,隔一天再去的时候就找不到他了。”元棠语气着急起来,“我还让丫鬟跟书坊老板打听,老板只知道他姓季,其余一概不知了。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想干什么呀?”
“我……我想再见到他。”
“见他干什么?”元溪一脸呆滞。
元棠有些无语,二姐姐都成亲了,怎么对感情之事还这样不开窍呢?
“二姐姐难道没有过很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想谁,通常很快就能见到啊。”
元棠思索了一会儿,“那二姐夫当初去从军,一走五年,姐姐你就没有想过他吗?”
“想过啊,想了几天就不想了。”元溪坦然回道,然后拍了拍三妹妹的肩膀,“你也别急,我看你过几天就不想了。”
元棠:“……。”
“我和你不一样,我这是一见钟情,心悦于他。”
元溪突然有些好奇,且不去纠结她为何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动心,问道:“心悦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是会时时想着他,想和他待在一起,哪怕能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元溪想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便是爹娘,也不会时时想啊。
“还会觉得他哪哪儿都好,谁也比不上。”元棠继续道。
“你都不认识他,从哪得来的结论?这样的判断是不是太偏颇了?”元溪疑惑。
元棠开始后悔找元溪倾诉心事了,但还是努力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觉得我和他有缘,有种前生就认识的感觉。”
元溪笑道:“那你就更不用着急啦,因为有缘自会相见。”
元棠:“……”说得好有道理,可是她觉得有点气人是怎么回事?
元溪此时却想,三妹妹大概是很少出门见外人,所以见到一个男子便觉得他千好万好,以后有机会便多找她出去玩吧。
——
翌日,元溪正与元棠商议要去什刹海游船的时候,突然听丫鬟说家中来了客人,便将此事暂且搁下,准备去见客。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来的客人竟然是韩俊。
自从她上京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只从父母那里听说,韩俊的妻子去年病逝了。
韩俊娶的是自己的远房表姐,两人自幼交好,感情甚笃。自妻子撒手人寰,他便一蹶不振,原本已经中了解元,眼下却厌倦了科举之途,带着亡妻唯一的儿子到处散心。
前些日子他到了京城,就向元家投了拜帖。
元韩两家向来交好,元建山与甄氏一直很欣赏韩俊,尤其是甄氏,总是看他哪儿哪儿都好,恨不得把元直和他换过来。
对于韩俊这番遭遇,他俩也是唏嘘叹惋,见他落拓寂寥,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好几岁,便极力邀请他在元家住上一段时日,也热闹些。
韩俊与亡妻只有一子,小名叫枣儿,今年五岁半,皮肤雪白,长相清秀,大约是丧母之故,不像同龄孩子那般活泼,却叫人更为怜惜。
时隔两年,元溪再次见到韩俊,自然欣喜不已,然而想到他送给自己的小黄狗石雕被沈崖摔碎后,脸上又浮出尴尬的神色,只和他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
韩俊见到她,却是眼睛一亮,还送给她一份礼物,说是元溪婚礼未能前来,只好以此赔罪。
元溪含笑道谢,一面命茯苓收下,一面又给枣儿见面礼。
——
韩家父子在元家住了几日,元溪不大见到韩俊,却与枣儿混熟了。
她既喜枣儿聪敏可爱,又同情他幼年丧母,内向多思,便拉着元棠一起陪他玩耍说话,给他送一堆玩具吃食。枣儿也很喜欢元溪,总是姑姑姑姑地叫。
一日午后,元家后园的凉亭里,元溪正独自教枣儿下五子棋。
枣儿忽然问:“溪姑姑,你总是陪我玩,不会觉得无聊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也在玩啊,怎么会无聊呢?”
“因为我年纪小,姑姑是大人了。”
“我才十六岁,也不算很大吧。”
“我爹说过,成亲了就是大人了。”
元溪有些汗颜,摸了摸枣儿毛茸茸的头,“你爹比我大八岁,我小时候,他也和我玩啊。”
枣儿:“所以溪姑姑现在逗我开心,是因为我爹以前陪你玩吗?”
元溪:“怎么会?当然还是因为喜欢你啊。若是我不喜欢你,你爹以前待我再好也没用啊。”
枣儿点点头,脸上多了些笑意。
元溪心中感慨,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重。
这时刚好韩俊过来了,枣儿一见到亲爹就扑了过去。
韩俊弯下腰抱起儿子,向元溪微笑道:“多谢溪妹妹替我照看枣儿。”
元溪浅笑:“我在家中无事可做,其实是枣儿陪我解闷呢。”
枣儿叫道:“爹,溪姑姑方才教我下五子棋,我会下五子棋了。”
“枣儿真厉害,会下五子棋了。”
“爹,我要和你下五子棋。”
“好,我们回屋下棋去。”
“不行,就在这儿下,让溪姑姑看我下棋。”
韩俊闻言,对元溪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
元溪想一盘五子棋也用不着太久,便点点头,站在枣儿身后看他下棋。
不料这一幕,却被不远处的一个人尽收眼底。
今日正是休沐日,沈崖在家踌躇了半日,终于在午后动身前来。
一到元家,听说韩俊来了几日,他心头一紧,就要去找元溪,没想到却撞见她与韩俊父子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定会以为这才是一家人吧。
沈崖定定站在原地,目眦欲裂。
此时正是五月中的下午,太阳明亮炽热,他却觉得浑身发冷,甚至抑制不住地颤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已经暗通款曲了吗?
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
凉亭内,一盘五子棋下完,枣儿赢了,还抓着韩俊的袖子要再来一盘。
韩俊正色拒绝,一把抱起儿子就往外走,突然顿住脚步。
他迟疑了一会儿,“你是……沈家郎君?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沈将军了。”
沈崖走过来,微笑作礼,“韩兄客气了。”
“我是来接我妻子回家的,溪儿——”
元溪本来听到韩俊之言,就心头一跳,此时被沈崖一喊,莫名紧张起来。
她慢腾腾地走出凉亭,心情惴惴不安,不知为何,竟感觉有些像犯错被抓了个现行一样。
沈崖的脸色倒还好,平静无波,见她走近,还伸出手来。
这时枣儿突然开口:“溪姑姑,你明日还能陪我玩吗?”
韩俊忙道:“溪姑姑要回家了,不能陪你玩了。这是沈姑父,快问好。”
“沈姑父好。”枣儿怯怯看了沈崖一眼。
沈崖点点头,给这小童挤出一个笑容,随即拉着元溪大步离开。
一股邪火在他体内乱窜,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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