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插曲——
夜半。
临近婚期,太子正在查看礼部呈上的大婚流程。
“殿下。”汤圆儿面带愧色的跪到了太子桌前。
太子静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心里倒是隐隐有些猜测。
“殿下......”
汤圆儿张了张嘴,虽然做了决定,但对着自小跟着的主子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知道怎么说?那就先下去想明白了再来。”淡淡说完,太子复又低下头研究起错漏来。
汤圆儿深吸一口气,缓解紧张。
汤圆儿重重磕了个响头,伏地说道:“殿下,奴有错,奴对殿下不忠,还请殿下责罚。”
太子抬眸,神情复杂。
“哦?你是如何对孤不忠了?”
“殿下,奴有错,奴不堪,奴心中恋幕郑娘子,奴再也无法一心一意地侍奉殿下了,奴对不起殿下多年地信任和重用,还请殿下责罚。”汤圆儿坚定地说。
太子阖眸。
“这些年你并没有辜负孤,你值得孤的信任,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此事也没有什么对孤不忠一说。”
言至于此,太子一顿,睁开双眼,目若利剑一般看着汤圆儿。
“只是,你是什么意思呢?跑到孤的面前说这番话,你应当知道,这门婚事是妹妹自己的意愿。”
汤圆儿接收到太子的目光,急忙摆手解释。
“奴自知卑贱,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郑娘子的,也从不敢心生希冀,也不敢有什么痴心妄想,更不敢破坏这桩婚事。”
“奴只是放心不下郑娘子,一想到郑娘子要去东楚那么远,奴就担心极了,奴,奴只是想陪着郑娘子,陪郑娘子一起去东楚。”
“奴自知有罪,还请殿下责罚,只是还请殿下看在多年情分上,给奴留下一口气,让奴,能陪着郑娘子去东楚。”
太子思量了片刻才允准了汤圆儿的请求。
“罢了,妹妹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孤也不放心,本来是要派覃娘跟着去的,既然如此,那你就一起去吧,有什么事也好联系,至于责罚,就自己去领十个板子,往后每日早起练武。”
汤圆儿大喜,连连磕头谢恩。
“行了,退下吧。”太子不耐烦地摆手。
他还要赶紧找个错处,明日好去忠勇侯府找修瑾商榷呢。
汤圆儿得了准话,喜滋滋地下去领罚去了。
屋内空寂许久,半晌才传来一声笑骂。
“臭小子......”
难怪,汤圆儿才这么年轻,就急急忙忙地收了几个徒弟。
难怪,自从过年后就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
难怪,自从桃花寺回来,汤圆儿就日日跟着侍卫们操练,怕不是那时候就有了心思了。
太子摇摇头,继续钻研手里的册子。
——
大婚当日,郑怀舒闺房内。
郑怀舒坐在镜前,将将插戴完毕。
“阿舒。”林夫人穿着一身赭色大袖襦裙,云髻上珠翠琳琅,粉面含霞,端的是风华无双。
见林夫人走近,房内众人会意,纷纷退了出去,好给她们母女留些叙话的空间。
林夫人走到郑怀舒身后,母女二人通过铜镜对望。
“娘的阿舒今日可真美,没想到,阿娘竟然还能亲眼看见阿舒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只可惜不能看着你阿兄成家了。”
“阿娘今日气色真好,至于阿兄,母亲不必担心,他还有三哥陪着呢。”郑怀舒眼眶泛红,握住林夫人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是呢,他们二人向来要好,我也能放心了。”
林夫人温婉一笑。
”今天啊,要送我的宝贝女儿出嫁,当然要气色好些,娘今日可是早早地就起来梳妆了。”
“阿娘,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送我走啊?”郑怀舒忍着哭腔,继续陪林夫人说笑。
“是啊,我可算是摆脱你这个皮猴了。”林夫人含笑望着她,深深掩藏着心底的遗憾。
郑怀舒低头避开视线,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复又抬头凝视母亲面容。
“阿娘怎的今日不再念叨了?”郑怀舒稍稍偏头,倚靠在林夫人怀里。
“今日是阿舒的大喜之日啊,阿舒要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阿娘才不会说那些扫兴的话。”林夫人轻轻抚摸郑怀舒的脸颊。
母女二人静静相拥,享受着多日来好不容易有的片刻安宁。
“咚咚。”
女官敲响房门,打破一室宁静。
急切催促着:“老夫人、和乐公主,时辰已经到了,使臣已经来迎了,公主该启程了。”
和乐,为两国和平安乐之意,是在赐婚当日一同赐下的封号,一并赐下的恩典还有直接让郑怀舒从忠勇侯府出嫁。
毕竟景明帝连那两个亲生的公主都从来不在意,何况是个用来和亲的公主,对于景明帝懒得操心的态度,满朝文武都见怪不怪了。
“进来吧。”林夫人扬声唤道。
门外的人鱼涌而入,郑怀舒拿起团扇,在众人的簇拥下出去。
怀瑜就等在门口,俯低身体,面带笑容,等着背郑怀舒出门。
郑怀舒被众人簇拥着、搀扶着趴到了怀瑜的背上。
阿兄的背还是熟悉的温暖,距离阿兄上次背她已经好几年了。
郑怀舒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阿舒,方安会陪你一起去东楚,现在就在你陪嫁的队伍里,你记得把他调到身边当护卫,有他保护你,阿兄才能不那么担心你的安全。”
回忆被打断,忽然就听见了这话,郑怀舒扶着怀瑜肩膀的手一紧。
阿兄把方安派来保护她,那以后在战场上是不是就没人保护他了,这怎么能行。
郑怀舒刚要开口拒绝,就被怀瑜打断。
“你放心,方宁还留在我身边呢,有他就够用了,我自己的武功可比方安高多了,用不上他,战场上是否能平安靠得是自己的本事,从来都与他人无关。”
怀瑜微微侧头,嬉笑着同郑怀舒道:“所以啊,那小子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有方宁做做情报工作就够了。”
语气里满是不容推辞的坚决,郑怀舒松开紧握的手,默认了他的决定。
怀瑜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艰难说起:“阿舒,抱歉,我可能要食言了。”
“阿娘近日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恐怕就在最近了,我得守着阿娘,所以不能履行诺言送你出嫁了,也不能陪你一起去东楚了……”
话音沉沉,拽着郑怀舒的心也一直下坠。
她俯在怀瑜的肩上轻轻地说:“我知道的,阿兄……我会回来送阿娘最后一程的,等花轿到了京郊我就偷偷潜回来。”
顿了顿又道:“虽然不能再出现在阿娘面前,以免她走得不安心,但至少也要让我在窗外陪着她。”
“……你会很难受的,而且阿娘她,无论见,或是不见你,都会担心你的。”怀瑜沉默了一会儿后心疼地说。
“阿兄,你知道我的,我是一定要回来的。”郑怀舒坚定道。
“……路上小心。”怀瑜轻声道。
这一场兄妹俩无声的争执,最终还是以怀瑜的妥协落下帷幕。
对于妹妹的决定,他总是会支持的。
而背着郑怀舒出门上花轿的这一段路也走到了尽头。
怀瑜和林夫人立在府门外,目送着吹吹打打的红色仪仗接走了他们心中至宝。
怀瑜一直陪着林夫人站在门口,很久很久。
直到队伍最后一个人都走了很久了,林夫人才猝然晕了过去。
怀瑜一直护在她身后的手及时地接住了她。
怀瑜急忙抱起林夫人,匆匆地回到她的房间。
等候多时了的于大夫在诊完脉后给出了一个众人都心知肚明、意料之中的答案。
顿时,屋内哭声一片。
怀瑜痛苦闭眼,眼尾红染,两行清泪顺势而下。
嘶哑着声音开口:“于大夫,麻烦你再开一剂药吧,让阿娘最后的时间里能舒服一点,也让她,再等一等。”
于大夫叹了一口气,拿出早就写好的药方去煎药了。
他知道是要等郑怀舒回来,毕竟前几日郑怀舒就再三交代过他了。
林夫人喝过药后气息平稳很多,只是还是一直似醒未醒、气息渐弱。
怀瑜颓然跌坐在她床前,紧握着她的手。
终于,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林夫人也若有所感地睁开了双眼,费力地看了一眼窗户。
然后对着怀瑜说:“去吧,去做一直想做的事……”
话音落下,怀瑜紧握着的手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道,林夫人阖上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眸子,呼尽最后一缕气息。
“阿娘……”怀瑜痛哭失声。
“夫人,呜呜……”
房间里侍立的何娘等人也纷纷流下伤心的泪水。
庄娘被林夫人派去给郑怀舒作为陪嫁了。
“咚。”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怀瑜拭干泪水,跌跌撞撞地起身跑到了屋外的窗下。
“阿舒!”
怀瑜蹲下轻轻环抱住郑怀舒,就像以前每一次郑怀舒伤心时的样子,陪伴安慰她。
“阿兄在这儿呢……”
良久,等郑怀舒缓过劲后,怀瑜才将她悄悄送出府,强忍着伤心打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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