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即使知道段鸣野是他爷爷的私生子后,却仍旧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原因。
他讨厌段鸣野,
段鸣野小气,抠门,凶他,骂他,甚至同样讨厌他,
可林桉还是忍下来了,
虽然这么说对不起他死去的爸爸,但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了,是他即使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认的他与这个世界的纽带。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段鸣野,林桉不确定他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确定他愿不愿意活下去。
这么说,是很矫情,但林桉从出生后便什么都拥有,爱,金钱,他应有尽有,再过三个月,他还是会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那么,对他来说,有意义的是为什么而活,要不要活下去。
他爱他的父母,幸福的家庭在毫无预兆地事故中支离破碎化为了泡影,
林桉比他自己想象中的坚强的多,至少他没有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他第一时间逃离了那个满是回忆的别墅,那个他曾经的家。
从离开家到莲花村这么多天,林桉没有一次梦到过他的父母,好像只要他不提,他不去想,就不用面对失去了亲人的痛苦和事实,
所以,他理解夏冬的偏执和疯狂,
如果换成是他,他也愿意牺牲一切换回父母,
他相信,没有人会平静地、淡然地接受自己的所爱之人离开的事实,
接受和不作为是两个概念,接受不代表不作为,不接受也不代表错,
未经他人苦,不评他人过。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他也不指望方欣能够理解,方欣不愿意相信善良的夏春死后会成为害人蚀人的人皮,而从小的玩伴终成纵容恶鬼伤人的幕后黑手。
不同际遇,不同人生,也许,这就是命吧。
方欣和林桉静静地坐在院中,望着紧闭的大门,久久没有出声,很奇妙,他和方欣出奇得有默契,无论是在夏冬家遇到面对人皮时,还是现在,
往日难以忍受的燥热,在他们各自冰冷的心下,也不像以往那么难以忍受,
忽的,方欣有些后知后觉,惊讶地感叹道,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林桉有些无语,大姐,这是才反应过来是吗?
她这么一提,原本已经惊讶过了劲儿的林桉多少也被唤起了兴致,他看向方欣,问到,
“你不怕吗?”
怕肯定是怕的,那天他们两个一个赛一个的狼狈,能不怕吗?
但和林桉一样,方欣对这一切的接受度十分良好,她又不是没看过志怪小说,现在电视剧网剧小说那么发达,一点没接触过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谁小时候没幻想过自己会魔法,有自己的守护精灵,逢年过节也不是不拜祖先不拜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信仰和有鬼这两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处。
聊着聊着,方欣来了兴致,她的眼睛里冒出了光,十分兴奋地问林桉,
“你说,当时段哥是怎么救出来我们两个的?难道段哥会抓鬼?”
说起这个,林桉同样开始挤眉弄眼,“这我也说不准,不过那天咱俩从地窖被救出来后,所有的人皮都像是失去了生命,铺了满院,我是不相信段鸣野什么都没做。”
他们两个从道士猜到了圣斗士,最后甚至猜到了外星人,
猜着猜着,两个人是忘了情了,发了狠了,直到段鸣野拎着菜回来,两人仍旧意犹未尽,
转头看向段鸣野时,眼底是如出一辙的光,大喇喇地写着好奇两个字,
段鸣野抽了抽嘴角,默不作声地从两人面前略过,进了厨房,时候也不早了,方欣和林桉交换了微信后,羞答答地和段鸣野告了别也回家吃饭去了。
小院里,林桉直勾勾地跟在段鸣野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火辣辣的视线像苍蝇一样,紧盯着段鸣野不放,可他选择漠视,
但架不住他走到哪儿,林桉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到那,厨房本来就地方不大,他想转身都困难,
终于,他忍不住了,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被踹出去的林桉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打又打不过,他一个人气愤地被打发到院子里摘豆角,
这是林桉这辈子第一次摘豆角,他大眼瞪小眼地拿起了一个豆角,上看看下看看,却无从下手,
这豆角不都被摘下来了吗?
还摘什么?
段鸣野是在耍他呢吧!
林桉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咬牙切齿地将豆角重新扔回了盆子里,厨房里的人仿佛有所感应,探出了半个身子,阴恻恻地喊了他一声,
“林桉,再偷懒,你的晚饭就没了!”
段鸣野突然出声,吓了他一激灵,但是他不平地站了起来,
他指着盆里新鲜的豆角,眉头蹙到了一起,“这豆角不都摘下来了吗?我还摘什么?”
他说的太过理直气壮,居然让段鸣野都愣住了片刻,随即,他深呼了口气,
是他傻逼了,居然让一个没有一点常识的智障独自面对一盆豆角,
虽然豆角杀人的概率不高,但对智障来说,并不是没有,
为了他自己的心理健康着想,他果断将豆角端了回去,扔了半截胡萝卜,打发他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林桉最不喜欢的东西就是胡萝卜,他绷着脸往后缩了缩,不想接过胡萝卜,抗拒地抱怨,
“不要胡萝卜,以后都不许买胡萝卜!”
段鸣野可不管他喜不喜欢,强硬地将胡萝卜塞到了他的手里,冷冰冰地威胁到,
“这就是你今天的晚饭,不吃,你就饿着吧。”
他说的太过肯定,以至于林桉先是反应了一下这句话的真实性,随即暴跳如雷,
“我不喜欢,你没听到吗?不许放胡萝卜!”他叉着腰,怒瞪着他,
回答他的,是段鸣野的冷哼,
小少爷身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上的结痂也不甘示弱地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而林桉像是一只斗牛犬,挺着小身板斥责他,
这场面,看得段鸣野脑袋直突突,
他无视小少爷的怒火,冷酷地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端了三道菜,每道菜里都放了胡萝卜,
橙黄橙黄的胡萝卜为每一道菜都添加了亮色,让人食欲大增,当然,这只是对段鸣野来说,林桉呆呆地看了没一道菜,手里捏着的筷子怎么也无从下手,
胡萝卜有种味道,这股味道即使是闻起来,都会让林桉不适,更别提吃下去了,就算是做菜的佐料,林桉也能吃出它的味道,
他没想到段鸣野这个没良心的狗逼居然每道菜都放了胡萝卜,木须肉,宫保鸡丁,炒西蓝花,除了前几天那顿香喷喷的鸡肉炖粉条,这是林桉第二次在这个餐桌上见到肉,
他的口水不停在嘴里分泌,肚子也在咕咕叫,可他看着盘子里无处不在的胡萝卜,怎么也下不去口,
段鸣野哪管这些,难得来了食欲,连吃了两碗大米饭,比起他,林桉就憋屈得多,他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肉,嚼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嘴里全都是胡萝卜的味道,
他瘪了瘪嘴,抬头就看到了吃得不亦乐乎的段鸣野,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啪嗒一声,放下了筷子,愤然离席,
不吃就不吃!会做菜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从书包里翻出这些天他攒的钱,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甚至在路过饭桌前,他特意露出了手里的钱,在段鸣野面前显摆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大步流星出了门,
段鸣野被他的这番操作看得愣是半天没说出话,
刚踏出门的林桉也同样被自己神经病一般的操作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里的钱烫越握越烫手,这钱还是段鸣野给他的,他跟段鸣野神气什么?
林桉买了碗泡面,奢侈地给自己添了根肠,胡萝卜的事儿早就被他抛去到脑后了,回去的路上又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他从以前就很想吃泡面,但家里每一顿都是保姆做的,他的父母连零食都不让他吃,更别提泡面了,
虽然对段鸣野还有一肚子火,但看在泡面的份上,他大度地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回去的一路上,林桉看到了很多车停在村子的路边,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车,但他来村子也有一段时间了,村子不大,没有几家有车,这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车?
刚踏进家门,他就看到了厨房里正在洗碗的身影,
林老头家的厨房嵌着窗户,无论从里从外都能看得清楚,所以一进门,林桉第一眼就看到了段鸣野,
虽然他决定不和段鸣野一般见识,但气还是气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等不及要尝尝泡面是什么味道了,
只是他刚走进院子里,身后就传来了张扬的声音,
“林家的小子在吗?我是王婶!”
王婶大嗓门穿透力极强,门还没等着被打开,声音但是先到了二里地,
林家的小子?
听着这个称呼,林桉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道,这个称呼叫的不是他,虽然段鸣野是个私生子,但平时也就是他在心里嘟囔过过瘾,这么当着他的面叫,还是有些别扭的,
段鸣野应声走出了厨房,王婶一眼就看到了他,不过,她的视线被院子里抱着泡面的林桉吸引了过去,
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件,眼睛一亮,自来熟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就是林老头的孙子?,长得真标志!”
王婶身材圆润,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身上还穿着围裙,胳膊上套着两个大花袖套,
一见到林桉便热切地跟他搭话,
“你今年多大了,在哪儿上学啊?”
突如其来的亲热让林桉有些无所适从,他很少与陌生人这么亲热的交谈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地僵着身子,
段鸣野看出了他的窘迫,将他拉倒了身后,隔离了王婶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看他的眼神,
“婶子,找我什么事?”
王婶眼里都是对林桉的好奇和喜爱,但听段鸣野这么一说,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她拍脑门一下,
“你看这事闹的!”
林桉站在段鸣野身后,探头探脑地望着说自己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的王婶,说了老半天也没提到底要找段鸣野做什么,
他偷偷看了段鸣野的脸色,却发现王婶明明墨迹了很久,但他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一点也没有生气和不耐烦,
这倒是让林桉有些惊讶,
王婶都快绕了莲花村一圈了,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村东头你邱大爷去世了,喜丧,家里头的孩子还没回来,现在人手不够,婶子想请你去帮个忙!”
邱大爷?
林桉没听过,也没见过,
丧事他倒是听过,什么叫喜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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