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不知何时夺走了最后一丝阳光，清辉透过玻璃，在地上刻出一道道横线，栗衍背靠落地窗，视线无意识的跟着光影游移。
他心想，这里的夜晚似乎格外美，也格外长。
随后，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冲他靠近，头顶笼来一道阴影，来人单膝跪下来，将手里的东西搁到地上。
“小衍，手。”
明明还是熟悉的嗓音，但几日不见，再听到时竟莫名让人红了耳朵。
栗衍目光都不敢动一下，刚想抬手，才发现自己还端着杯子。只是，不待他动作，修长的手已经伸过来将它取走，触碰的感觉短短一瞬，却好像电流蔓延开来。
弥尔文握住栗衍的手，冲自己的方向轻拉，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溶出一点草木的香气。
“疼吗？”
栗衍摇摇头。那是同崔陟打架时留下的，其实他很少动手，这次纯属意外，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招呼上去了。尽管现在手背上因为用力过度而肿胀，他心里却十分解气。
弥尔文小心地将药抹开，视线温柔地注视着栗衍，像在安慰受了伤的猫咪。
“是和谁弄的？”
栗衍没有直说，“一个无聊的人。”
弥尔文笑了，“那就过去了，不必介意。”
“嗯。”
栗衍忍住不去感受对方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擦的动作，“不过是旅行时意外撞见，这之后，应该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弥尔文有些疑惑，“之前就想说，你与你的朋友们，好像不太亲密。”
栗衍倒不意外他的疑问，“他们大多不是我的朋友，除了一个，但我们也许久没见了。”
他略微有点沮丧，“自从来到这里后，我似乎也得罪了他许多次。”
“不要担心，你这么可爱，谁也不忍心真的对你生气。”
弥尔文转了个话头，“为什么不试着同他们相处一下，或许会发现一些共同点呢？”
栗衍看着不远处放在地上的石蜡塑像，盯住它嘴边的微笑，也勾起自己的唇角，“共同点？要探讨这个问题，或许要将他们从酒吧里拖出来才能说吧。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到了终点就分道扬镳，既然这样，何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无奈地闭了下眼睛，“他们自己开心就行了，我加不加入都没有大碍。”
“那么，你开心吗？”
栗衍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弥尔文，却一言不发。
“你同我说，这是你第一次远行，我却没有从你的眼睛里感受到快乐。所有人都在享受这趟旅行。唯独你，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美食也好风景也罢，你都没有丝毫期待，他们喜欢的，你其实都不在意吧。”
“可是你明明告诉过我，你有渴求的东西，”弥尔文俯下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眼，慢慢开口。“小衍，究竟你想要什么？”
栗衍不知如何回答，他摇了摇头。“我……。”
“没关系，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这个问题。”
指尖传来轻柔的触感，栗衍愣住，弥尔文放开他的手，却是慢慢拉近了他们的距离，笑容温柔又蛊惑。
“小衍，你想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栗衍呆呆地看着弥尔文渐渐凑近的脸，作为艺术生，他一直都知道对方长得有多出众。可是，就算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在被那湖水般静谧的蓝色双眼围绕时，胸膛里便不自觉地摇曳起火苗，扯得人神志都恍惚起来。
这不对，栗衍想。还用得上力的左手抵住男人的胸膛，试图阻止即将到来的一切。
可惜，就算本能如此，它的主人似乎早已真正失去了拒绝的意愿，不断在探入指缝的手指力道下节节败退，被压在玻璃窗上，随着呼吸颤动。
栗衍闭紧双眼，耳根不断升高的温度让他浑身都像过了层电，任由着那高挺的鼻梁蹭过自己发烫的脸颊，低沉的声线像在宣告不可逆的命令。
“小衍，和我在一起，好吗。”
火光乍起，烧没了栗衍试图挣扎的残存理智，感情经验一片空白的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他人的存在，唇舌交缠的触感仿若粘腻的丝线，裹走了他浑身的气力。
他如同被掐住命脉的猎物，除了用自己受伤的手指抓挠一下对方的衣领之外，再无抵抗办法，只能认命地跟随猎人的起伏动作。
弥尔文的舌碾过他的齿列，迫使他无助地张开双唇迎接对方的侵略，忘记换气的大脑一片混沌，早已不能判断当下发生的事。
栗衍甚至昏沉地开始幻想，这一切是不是一个梦境，下一刻就会消失。
然而，在他不曾发觉的间隙，口中却已经道出了回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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