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回到了徐离家,被父亲用藤条抽打,只因为她偷偷跟着武师学艺。疼痛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是年幼的徐离有书,她体弱多病的弟弟。
"别打大姐了..."梦中的有书声音虚弱却坚定,"要打就打我吧。"
场景变换,她看到自己在城郊马场第一次见到贺兰是云的情景。那个看似温顺的贺兰二小姐,眼中却藏着与她相似的叛逆光芒...
"有琴...醒醒..."
遥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有琴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憔悴却欣喜的脸庞——贺兰是云守在她床边,眼圈通红,显然一夜未眠。
"我...没死?"有琴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贺兰是云如释重负地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怎么能先走?"
有琴想抬手为她擦泪,却发现左臂缠满了绷带,动弹不得。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石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这是哪里?"
"莫先生的药庐。"贺兰是云扶她坐起来,递上一碗温水,"我们从悬崖跳下后,是莫先生救了我们。"
有琴小口啜饮,记忆逐渐清晰——沅芷楼、千芷阵、萧景明的袭击...
"你父亲...萧楼主他..."
贺兰是云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没能逃出来。"
有琴握住她的手,无言地传递着安慰。这时,莫老端着热腾腾的药粥进来,看到有琴醒了,满意地点点头。
"恢复得比预计快,不愧是徐离家的丫头。"他将粥碗递给贺兰是云,"喂她吃点东西,然后你们都得休息。今晚我们得离开这里。"
"为什么?"贺兰是云问。
莫老走到窗边,指向前方的山路。晨雾中,隐约可见几个黑衣人在林中穿梭。
"风组的人找到这附近了。幸好我在周围布了迷阵,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但撑不了多久。"
夜幕降临,三人准备启程。
有琴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已能行走。莫老给了她一根拐杖,又准备了各种药粉和干粮。
"我们要去哪?"有琴问。
"黑水寨。"莫老收拾着药箱,"萧砚冬被囚在那里的一座秘密地牢中。"
贺兰是云惊讶道:"囚禁?他不是沅芷楼的大公子吗?"
"十七年前,萧砚冬发现弟弟萧砚秋用活人试药,愤而反抗,却被反咬一口,扣上叛徒的罪名。"莫老解释道,"后来萧砚秋后悔了,却已找不到兄长的下落。直到三年前,贺兰是予大小姐才查明他被关在黑水寨。"
有琴皱眉:"黑水寨是贺兰家的势力范围...贺兰夫人为何要囚禁萧砚冬?"
"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莫老背起行囊,"关于澧兰阁的覆灭,关于贺兰夫人与徐离家的勾结...甚至关于是云小姐的身世。"
贺兰是云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那是父亲萧砚秋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所有的谜团,或许都能在黑水寨得到解答。
三人悄然离开药庐,借着夜色的掩护向深山进发。
莫老走在前面带路,有琴和贺兰是云紧随其后。山路崎岖,有琴的伤势让她走得颇为吃力,却始终咬牙坚持。
"要不要休息一下?"贺兰是云担忧地问。
有琴摇摇头,反而加快了脚步:"追兵不会等我们休息。"
月光下,贺兰是云看着有琴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女,为了她伤痕累累,却从未有过一丝后悔。
"看什么?"有琴注意到她的目光,挑眉问道。
贺兰是云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能遇见你真好。"
有琴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她伸手握住贺兰是云的手:"肉麻。快走吧,路还长着呢。"
两人十指相扣,跟着莫老隐入漆黑的夜色中。前方等待她们的是未知的危险,但此刻,她们心中只有同一个念头——无论面对什么,都要一起走下去。
黑水寨依山而建,三面环水,只有一条摇摇欲坠的吊桥通向寨门。
黎明前的黑暗中,贺兰是云、徐离有琴和莫老潜伏在对岸的树丛里,观察着寨墙上的守卫。
"守卫比上次多了三倍。"莫老压低声音,"贺兰夫人肯定加强了戒备。"
有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强忍着不表现出来:"有别的路进去吗?"
莫老摇头:"正门是唯一的通道。不过..."他从药囊中取出三个小瓶,"我有办法。"
瓶中是透明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贺兰是云接过一瓶,疑惑地看着莫老。
"涂在手脚上,能暂时攀附墙壁。"莫老解释道,"我们从侧面悬崖爬上去。"
悬崖陡峭湿滑,即使在"攀壁液"的帮助下,三人也爬得异常艰难。有琴的左臂使不上力,几次险些滑落,全靠贺兰是云及时拉住她。
"再坚持一下。"贺兰是云紧紧抓着有琴的手腕,声音里满是担忧。
有琴苍白的脸上露出倔强的笑容:"死不了。"
终于,三人悄无声息地翻过寨墙,落在一条阴暗的巷道里。莫老示意他们跟上,熟练地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行。贺兰是云惊讶于他对黑水寨的熟悉程度。
"大小姐让我来过几次。"莫老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小声解释,"给囚犯送药。"
巷道尽头是一口枯井。莫老移开井边的石块,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从这里下去,直通地牢。"
井下阴冷潮湿,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匍匐前进。贺兰是云跟在莫老身后,能听到有琴在后方压抑的喘息声——这样的行进对她的伤势无疑是种折磨。
"快到了。"莫老突然停下,指着前方一道微光,"地牢就在那里。但..."
他话未说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紧贴墙壁。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能照到通道拐角...
千钧一发之际,莫老迅速打开旁边的一道暗门,将两人推了进去,自己则留在外面。暗门关闭的瞬间,贺兰是云听到莫老故意提高声音:"哎哟,这老胳膊老腿的,又迷路了..."
暗门后是一个狭小的密室,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贺兰是云和有琴大气不敢出,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远去。
"莫先生他..."贺兰是云担忧地看向暗门。
有琴拉住她的手:"他熟悉这里,不会有事的。我们得继续前进。"
密室另一侧有一条向下的石阶。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去,来到一个圆形的地下厅堂。厅堂中央是一个铁笼,里面蜷缩着一个白发苍苍的人影。
"萧砚冬?"贺兰是云试探地呼唤。
那人猛地抬头,露出一张与萧砚秋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沧桑的脸。他的双眼异常明亮,与衰老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谁...谁在叫我?"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
贺兰是云上前一步:"我是贺兰是予派来的。她说...您知道澧兰阁覆灭的真相。"
听到"澧兰阁"三个字,萧砚冬浑身一震。他挣扎着爬到笼边,浑浊的双眼突然锐利起来:"你是...兰台的孩子?"
贺兰是云惊讶于他的敏锐,点了点头。萧砚冬激动地抓住铁栏:"证明给我看!"
贺兰是云取出怀中的半截兰台簪和萧砚秋给的玉佩。看到这两样东西,萧砚冬老泪纵横:"十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
有琴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时间不多,请您快告诉我们真相。"
萧砚冬擦了擦眼泪,声音变得急促:"听着,澧兰阁的覆灭不是简单的仇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贺兰家、徐离家和...当朝宰相联手,目的是为了得到《兰芷秘典》!"
"《兰芷秘典》?"贺兰是云疑惑地问。
"那是澧兰阁与沅芷楼共同的至高武学,只有两派血脉相融者才能练成。"萧砚冬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而你,孩子,你是百年来唯一同时继承两派血脉的人!"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惊雷,震得贺兰是云后退半步。难怪她的血能启动千芷阵,难怪她能无师自通兰台武学...
"当年我弟弟砚秋爱上兰台,本是两派和解的契机。"萧砚冬继续道,"但贺兰家担心两派联合后势力太大,便设计让贺兰家灭了澧兰阁,又挑拨砚秋与兰台的关系..."
有琴突然打断他:"等等,您说'设计'...是什么意思?"
萧砚冬的表情变得狰狞:"兰台不是死于澧兰阁之战,而是被贺兰夫人亲手毒杀的!当时她已经怀着你,逃到城外松林才..."
贺兰是云胸口如遭重击,母亲手札中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松林中,追兵将至,我将你托付给青竹...』原来那就是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刻!
"前辈,这些有证据吗?"有琴冷静地问。
萧砚冬从破烂的衣襟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贺兰夫人的密信,提到毒杀兰台的计划。我一直藏在身上,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贺兰是云接过信,手微微发抖。信中贺兰夫人确实详细描述了下毒的过程,字里行间透着冷酷与得意。
"还有更多。"萧砚冬压低声音,"贺兰家和徐离家,他们贩卖人口,甚至..."
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有琴立刻拔出短刀,护在贺兰是云身前:"有人来了!"
地牢入口处,十几个黑衣人手持火把冲了进来。
"果然在这里!"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夫人算准了你们会来找这个老东西。"
有琴挡在铁笼前,短刀在手:"想动他们,先过我这一关!"
黑衣人不屑地挥手:"拿下!"
黑衣人一拥而上。有琴虽然伤势未愈,但武艺仍在,短刀如银蛇般舞动,转眼间就放倒两人。但敌人太多,她很快陷入苦战。
贺兰是云想帮忙,却被萧砚冬拉住:"孩子,听我说...铁笼的锁需要兰台和沅芷的血才能打开。把你的血和玉佩一起按在锁上!"
贺兰是云咬破手指,将血和玉佩同时按在铁笼的大锁上。锁身发出"咔嗒"轻响,缓缓打开。
"好!"萧砚冬踉跄着爬出铁笼,"现在,把玉佩贴在墙上那个兰花图案上!"
贺兰是云照做,玉佩与墙上的兰花图案完美契合。整面墙突然震动,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泛着青光的古籍——《兰芷秘典》。
"拿着它!"萧砚冬激动地说,"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最后礼物!"
贺兰是云刚拿起秘典,身后就传来有琴的痛呼——黑衣人的铁爪划破了她的肩膀,鲜血顿时浸透衣衫。
"有琴!"贺兰是云心如刀绞,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从心底涌起。她感到体内的兰台血脉再次沸腾,手中的秘典自动翻开,无数青色光点从书页中飞出...
"不对!阻止她!"黑衣人脸色大变,"她在激活秘典!"
但为时已晚。光点汇聚在贺兰是云周围,形成一道青色光幕。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武学招式...
她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为首的黑衣人面前,一掌击出。黑衣人仓促格挡,却听"咔嚓"一声,他的铁手竟被生生震碎!
"兰芷合一...这不可能!"黑衣人惊恐地后退,"除了初代阁主,没人能..."
贺兰是云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又是一掌,赵无殇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重重撞在墙上,吐血而亡。
剩余的黑衣人见状,吓得四散奔逃。
贺兰是云没有追击,而是立刻回到有琴身边,小心地扶起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有琴虚弱地笑着,嘴角有血丝渗出。
贺兰是云心疼地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别说话,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萧砚冬走过来,检查了有琴的伤势:"伤得不轻,但死不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续命丹',能暂时稳住伤势。"
有琴服下药丸,脸色稍微好转。萧砚冬又转向贺兰是云:"孩子,秘典选择了你,说明你确实是我们等待的那个人。但现在不是研习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莫先生还在外面..."贺兰是云担忧地说。
"我去找他。"萧砚冬坚定地说,"你们从东侧的密道走,直通寨外松林。我会去找你们会合。"
有琴挣扎着站起来:"我和您一起去。"
萧砚冬摇头:"你的伤..."
"莫先生救了我们,我不能丢下他。"有琴倔强地说。
贺兰是云看着有琴坚定的眼神,知道无法说服她。她深吸一口气:"那我们一起去找莫先生,然后一起离开。"
萧砚冬还想反对,地牢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整个地牢都在震动。
"不好!"萧砚冬脸色大变,"贺兰夫人要毁寨灭口!"
三人匆忙冲出地牢,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整个黑水寨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惨叫声此起彼伏。
"她在销毁证据!"萧砚冬咬牙切齿,"寨里关着许多澧兰阁的幸存者和知情者..."
贺兰是云握紧《兰芷秘典》,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为了掩盖罪行,贺兰夫人竟不惜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看那边!"有琴突然指向一处着火的房屋,"是不是莫老?"
果然,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火屋前与几个黑衣人缠斗。
莫老显然受了伤,动作越来越迟缓。
"我去救他!"贺兰是云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
秘典的力量还在她体内流转,使她速度奇快。几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击倒在地。贺兰是云扶起满身是血的莫老,心疼不已。
莫老气若游丝,"大小姐她...被贺兰夫人转移了...在...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头一歪,气绝身亡。
贺兰是云悲痛欲绝,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火势越来越大,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走!"萧砚冬拉起她和有琴,"我知道一条密道!"
三人穿过熊熊火海,来到寨后的一口古井前。
萧砚冬率先跳下,贺兰是云和有琴紧随其后。井水冰冷刺骨,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他们在水下找到一条暗道,奋力游了过去...
当三人终于爬出暗道,来到寨外的松林时,天已微亮。回头望去,黑水寨已经变成一片火海,浓烟遮天蔽日。
贺兰是云跪在地上,泪水与井水混合而下。莫老死了,黑水寨的知情者也全死了...但她手中还有《兰芷秘典》,还有萧砚冬这个活证人。
"我们接下来去哪?"有琴轻声问,她的脸色因失血和寒冷而惨白。
萧砚冬望向远方:"去找青黛。她知道更多内情,也能帮你疗伤。"
贺兰是云擦干眼泪,坚定地站起身。她小心地将《兰芷秘典》收入怀中,然后扶起有琴:"走吧,路还长着呢。"
松林中,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贺兰是云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待她们,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为父母、为澧兰阁、为莫先生讨回公道。
而有琴温暖的手掌紧紧握着她,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们都将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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