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惟清将章行瑜请到自己以往躲避潮灾,睡过的那个潮湿的山洞。现在的王惟清已经不再乞求这些上层阶级能理解低层百姓的苦难,只得让他们亲自去感。他们若是能有那么一丝的感同身受,都足以证明此人心性善良。对与上层阶级来说,他们的同情,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章行瑜站在被野草覆盖大半的山洞口。
“七哥,此处是村民以往在夏秋季躲避飓风的地方。那时我们住的都是草房,飓风一来草房全部会掀翻。所以大家都会挖一个这样的山洞,飓风快来时,就带上贵重的东西躲飓风。”王惟清漫不经心的介绍着。
眼前是黑乎乎望不到尽头的山洞,脚边是杂乱交错的藤蔓。王惟清徒手拉开藤蔓,清理山洞的动作驾轻就熟。
章行瑜原本就是纤尘不染之人,在白知砚和娄和羡的带领下,才落入尘埃。但与白知砚和娄和羡的生活,也远比眼前的生活好太多。他从未见过这般凄风苦雨的生活,他也不敢想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九弟,这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九弟,我看看你的手。”章行瑜见不得王惟清如此平静的做着本不该他做的事。
王惟清毫不在意的摊开满是老茧的双手,轻声道:“无妨的七哥,我都习惯了。”
章行瑜此时心中已经杂乱无章,他的九弟这是受了多大的苦!
杜百沐在山洞外,为这兄弟二人把守。
章行瑜站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闻着有些刺鼻的霉味,连打了几个喷嚏。
“七哥,要不出去说?”王惟清试探性的问。
章行瑜看着王惟清平时生活的地方是这般不堪,心中隐隐作痛。
“就在这儿,这里安全。”
王惟清也不再劝说,二人并排坐在石阶上,王惟清先开了口:“是王爹王婶救下了昏睡在沙滩上的我。有时我们住船上,有时我们住在草房里,只有飓风时我们才住在这山洞里。虽然潮湿些,但至少命能保住。”
“九弟,到底是怎么掉进海里了?”章行瑜追问。
王惟清苦涩的摇了摇头:“我全忘了。只记得从沙滩上醒来后的事。”他哪里能知道原主以前的事,他是穿越而来的。
章行瑜看着原本意气风发,勇敢无畏的弟弟变得这样没了精气神,很是心疼:“九弟,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昏暗的山洞,使得章行瑜看不清王惟清晦暗的眼神:“都过去了,七哥。我受了王爹王婶还有小渔村的恩惠,现在我只想让他们沉冤得雪。”
此刻王惟清还不想去理自己的身份是否真的就是九皇子,他需得尽快抓住黄古安,将坏人绳之于法。
“等会儿你就和我一起去县衙,将那县令关进大牢。”章行瑜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平川县的县令恨得牙痒痒。如此胆大妄为,欺负他九弟就是欺负他本人!
“七哥,暂且不要声张。黄古安极为聪明,他几次对我下杀手。我虽然都侥幸躲过,但他的手段,我是一清二楚。我怕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会连夜对我赶尽杀绝。”王惟清试图按住愤怒的章行瑜。
“他敢!”章行瑜霍然站起身,他还没见过如此大胆之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皇子。
“他可能还真敢。只有你一人说我是九皇子,没有见证,他完全可以将我又丢进大海。但明日一众官员都会来此,届时你再认回我,那么多官员都是见证,他自然不敢再动我。”王惟清耐心的与章行瑜解释。
“还是九弟想的周到。”章行瑜主打就是一个听劝。
许是二人才相认,独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着实有些尴尬,二人沉默了片刻,整个山洞感觉连空气都凝结了。
要不说两兄弟之间有默契呢。
王惟清心中在思考要不要把李长根私设盐场的事告知章行瑜。
而章行瑜也在想要不要问问王惟清长滩县可有盐场一事。
最后,二人还是什么也没说,直到走出山洞。王惟清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若是九皇子,那他叫什么名字?
“三哥,我的名字是?”
“章行云。”
“啊?”怎么和章行瑜一样的名字?
章行瑜似乎明白王惟清为什么这样惊讶,于是便解释道:“你是白云的云。其实我亦感到奇怪,按理咱们兄弟皆是从王字。可父皇给你取的名字就是这个,天下也没人敢违背父皇的旨意。”
王惟清对这个小说世界的了解只有前面一小部分,但他知道女主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白知砚,男二大反派是娄和羡。对于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身份,与男主读音相近的名字,王惟清还有些琢磨不透。不过细想起来,至少不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了。
普通老百姓的苦,啮檗吞针。
送别七皇子章行瑜后,整个小渔村又只剩下王惟清一人。
他躺在草棚里,激动澎湃的辗转难眠。再过几个时辰,他终于可以让王爹王婶,让小渔村的村民沉冤得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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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滩县杜白沐府上,李玉兰由着下人指引,来到后花园。
白知砚正与小怀吃着茶点,二人有说有笑。
李玉兰眼中的小怀越来越清晰,她的手就颤抖的越频繁。她想要不顾一切跑上前去,抱着自己的儿子。可是,又怕儿子早已忘了自己。
白知砚发现了站在不远处,不肯挪动一步的李玉兰。“小怀,你母亲来了!”
小怀的眼神落在李玉兰身上,眉头紧皱。他的母亲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渐渐,小怀看不清不远处伫立的李玉兰,他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泪水。
李玉兰哪里见得自己的儿子哭泣,她飞快跑上前去,一把将小怀揽在怀里。
整个后花园只听见小怀,越来越洪亮,越来越委屈的哭声:“母亲!母亲!”
李玉兰连连答应小怀的呼唤,语气里全是心疼。方才白知砚派去接她的侍从,已经大致讲了小怀这几年的遭遇。她的心情此时复杂又微妙,对自己离去的内疚以及对丈夫虐待小怀的愤怒,交织于她的脑海。
白知砚蹲在李玉兰的身旁,眼中泛起泪花,她也想自己现实世界的外婆了。
人永远会为至真至纯的亲情而感动。
“母亲,你为什么舍弃我去找那个野男人?”小怀松开李玉兰的拥抱,语气带着怨恨。
小怀会这样说,定然是李玉兰那个花心的丈夫教唆的。
“我没有,我没有舍弃你,小怀!”李玉兰拉着小怀的手解释道。
“可是父亲是这样说的,后娘是这样说的,街坊邻居也是这样说的。”小怀一直摇头,泪水就没有断过。
“小怀,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母亲是被你父亲卖了,卖到了很远的地方。你母亲能回到长滩县,已是花了所有力气。这天下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离开自己的子女。你永远不要轻视母亲的爱。”白知砚用手温柔的抚摸着小怀的头发。
小怀因为今日已经和白知砚玩到了一块,对白知砚很是信任。他抽搐着,一字一顿的说:“真的?”
“真的!”白知砚眼神坚定。
“李姐,你与小怀细细说,等会儿严成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今夜你们母子一起吃饭就好,不用担心我。好好享受久别重逢的喜悦。”白知砚向李玉兰交待完,就去找杜府的官家严成。
严成看见白知砚,又想起了杜百沐结婚那次,自己手上失败的姻缘。现在那个王公子已经处于生死边缘,怕是彻底与白小姐无缘了。都怪自己,若是当时促成了二人的缘分,王公子的境遇可能就不会像今日这般不堪了!
白知砚哪里知道严成的脑袋瓜里在想这些:“严成,你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小姐,我这就带你去你这几日住的院子。”严成收起方才的想法,恭敬道。
白知砚走到自己住的房间,又吩咐严成将李玉兰母子照顾好。
原本她是和李小舟一同回府的,李小舟才坐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李长根唤去李府。白知砚这才知道,这次要调查的李长根居然中风了。
李长根只得李小舟一个女儿,儿子又才两岁多,看来沐表哥的等待就快有结果了。白知砚心中想着,不知最后的结局,他会不会后悔。
夜晚,白知砚与杜百沐,李小舟一同吃晚饭。
李小舟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许是家里重担担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她太累了。
“嫂子,你瘦了。”白知砚关切道。
“最近牡蛎场事务太多,我忙得不可开交。”李小舟说话也中气不足。
“沐表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让嫂子一个人忙呢?”白知砚没好气的数落杜百沐。
杜百沐今日心情大好,正准备接白知砚的话,却被李小舟抢了话头:“是我父亲对牡蛎场管的严,秘方看的紧。我亦只是做些外面的活计,从未亲自去过牡蛎场。更别说百沐了。”
“啊?嫂子这么多年也没去过?我听说你们进贡给当今圣上的那个宝贝可好看了!”
“哎!以往父亲没有中风,我是一点也没有管过,现在才开始学起来。”李小舟有气无力的说。
杜白沐看出李小舟的心情低落:“可是父亲今日对你发脾气了?小舟,你若是累了,就回房间休息。”
白知砚亦道:“嫂子看样子是得休息,你不用担心会怠慢我。我可是自来熟!”
李小舟这才起身,往自己院子走。今日她确实又被李长根骂了。李长根骂她怎么就不是一个男子,怎么软弱担不起家族的担子,以后能给她弟弟什么样的生活。
李长根中风之前,她这个掌上明珠,哪里需要学这些生意经?是李长根以前不愿教她,现在又逼她学会。
“沐表哥,明日给我一艘船,我去长滩看看。”白知砚在李小舟走远后说道。
“不要去冒险。”杜百沐知道长滩有多危险。
“明日所有目光都在小渔村,我去长滩最合适。”白知砚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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