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上,稻实领先青道一分,轻松取得领先。
第一局下,青道第一棒,游击手仓持洋一走上了右打击区。
棒球比赛中,进攻方会有九名击球员。从第一棒到第九棒,往大了说,分上位和下位;往小了说,每个棒次肩负着不同的职责。
那么首要的第一棒,既是青道的开路先锋,亦是吹响反击的招牌号角。
但问题在于:仓持能否成功上垒。
而想要有震耳欲聋的上垒,就要有卓越精彩的安打。
隔着口罩,瑠奈低喃:“空挥棒200次,击球挥棒200次,左右手各一组。”
这是仓持给自己加的额外夜训,自八月开始,他一直践行着这样的基础打击训练。
相较于结城哲也的训练,他这点不过是杯水车薪。但瑠奈听了后,反倒认为这也许是积少成多。
训练所带来的是厚积薄发,所以八月份四场练习赛下来,瑠奈并没有见到打击率明显上升。
仓持手中的球棒还在微微摇晃,厚积薄发绝不是面对首球的贸然出棒。
眼神快速向后移动,棒球偏移了好球区,进入了捕手原田雅功的手套。
仓持深呼吸口气,还真是危险,第一球就投变化球。不小心的话,可能真的会被骗到。
坐在观众席的瑠奈暗忖:洋一君的打击还做不到卡尔罗斯那样的胆大狂野,首球就出棒长打。又加之面对的是成宫鸣这样优秀的投手,他理应谨慎。
谨慎?
仓持扶稳头盔,如果是说要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成宫鸣的投球,并同时猜测是好球还是坏球的话,那也太看得起他了。
这种事情只有亮介前辈才擅长。
等好打的球?
那也太便宜成宫鸣了。仓持是不太了解这个稻实投手啦,但和御幸玩得好的人,能是什么“好家伙”?
仓持可不认为这个一脸高高在上的成宫鸣,会投那种所谓“好打的球”给他。
所以他要做的是,看准了再打!
成宫鸣接住原田雅功传来的球,回到投手丘上。
身为投手,讨厌的事情无非就是来回那几样。
投出去的球被打飞了。
投出去的球被捕逸了。
....
等等,不计其数。
但投手总是能遇见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几乎是每局都会有。
真的是太讨厌了。
成宫鸣捏紧手中的棒球,他很喜欢棒球比赛中的无安打完封比赛,意思是:无安打、零失分、投满九局的比赛胜利。
他不介意让这场练习赛成为自己的第一场无安打完封。
至于更苛刻点的完全比赛,成宫鸣将其放到以后再说。
瑠奈数着球,仓持放过第一个坏球后,迎来了成宫鸣的第二球,是偏向内角低的直球,被仓持打成界外球。
有点意外。
无论是仓持打中成宫鸣的球,还是成宫鸣的球被仓持打中,都让瑠奈有点意外。
似乎有苍天鹰隼逆风低空飞掠而过,双翼锐利擦过莽原草浪,随即拍打长风,鹰眼闪过金色辉光融于仓持洋一的目光之中。
面对成宫鸣竭力投出的第三球,仓持攥紧球棒,扭动手腕旋转着球棒。
“锵——”
数次挥棒铸就的厚积薄发,化作尖锐的碰撞声从仓持球棒中扩散至观众席,残余的轰鸣声紧紧缠着瑠奈的耳朵,她来不及多想,只看到仓持弃棒直奔一垒。
瑠奈马上追逐着离棒飞去的棒球。第三球,被仓持挥棒打成朝向三垒的地滚球。
稻实游击手白河胜之早已准备就绪,一直低伏着身子守备在二、三垒间。当他听到那宛若苍天鹰隼嚎叫的击打声时,棒球就已经弹到了他的不远处。白河胜之小碎步上前,搂住棒球,一个转步调整好自己的传球方向,面朝一垒。
但是,仓持洋一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一垒包上。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河胜之的存在,没有鲁莽继续进垒。而是于一垒包上,抿着嘴警惕地盯着白河胜之。
“啧。”白河胜之将球交给裁判,青道这边也有个速度小子。
卡尔罗斯好整以暇地站在中外野。他一局上半时就被这个青道游击盯得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和白河胜之打暗号,并抢占盗垒时机。不这样做的话,怕被这个游击手抓到出局。
仓持洋一摘下护腿和护肘交给跑垒指导员。上场之前御幸和他说了,瑠奈似乎从家里跑了出来,人就在观众席上坐着。
他一听,觉得还挺合理的,甚至想笑。
生病都在念叨棒球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直躺在家里休息。
瑠奈打了个喷嚏,她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因为是稻实和青道球队换新后的首次练习赛,倘若错过的话,可能就没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她瞥向在投手丘上生闷气的成宫鸣。
他的投球姿势,似乎没以前漂亮了。
成宫鸣将踏步前脚的位置又踩深了些,投手丘上不可能一键刷新,偏右一点的位置是上半局青道留下的。若是在稻实的投手丘上,投手丘上基本只有他的痕迹。
才第一局。
成宫鸣抬起帽檐,看清青道的第二棒——二垒手小凑亮介,技巧性击球员。
这么会选球,那就让他选吧。
原田雅功收到了成宫鸣的想法。自组成投捕搭档以来,原田雅功不能说百分之百了解他,但十之**也是有的。
只需要像冰淇淋上巧克力豆那样的打击,就能激发成宫鸣的自尊心,让他更加认真起来。原田雅功挪动位置摆好手套,余光瞥见小凑亮介脸上的微笑。
上次的练习赛还是在六月份吧,这个人靠眼睛选球,放过坏球和不好打的球,专挑好打的球。
原田雅功收回目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小凑亮介自然认识成宫鸣,自甲子园以后,想不认识都难吧。还都是西东京的强校,无论如何都会和他对上的。
他双腿岔开,屈膝站稳,举起球棒微微摇晃。
第一球——内角偏低的好球。
原田雅功料定小凑亮介不会挥棒第一球,无论球路如何。但以防万一,原田雅功选了个刁钻的位置,即便小凑亮介挥棒,也只会是个软弱地滚球,既不能推进仓持进垒,还会白拿一个出局数。
第二球——外角偏高的坏球。
小凑亮介稳住球棒,就算能打,但极大可能会让仓持出局。他在第二棒的主要职责是推进垒包,既然仓持上垒了,那么小凑亮介最好的目标就是飞向右外野的平飞球。
第三球——指叉球。
瑠奈波澜不惊,在记分册写下小凑亮介的挥空。成宫鸣的指叉球在接近本垒区前欺骗性极强,之前两个内外角球明显给小凑亮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让他放下了指叉球的警惕性。现在球数是二好一坏,瑠奈看向球场,小凑亮介极大可能会被三振。
第四球——内角偏高的坏球。
成宫鸣也有点佩服小凑亮介,局面岌岌可危,还能保持理智地冷静选球。他看向一垒侧不停骚扰、欲要盗垒的仓持,成宫鸣低笑一声,要真的能盗垒成功,他早就出手牵制了。成宫鸣抬腿迈步,只要仓持敢盗垒,那么雅功前辈就敢阻杀。
第五球——滑球。
仓持不能像卡尔罗斯那样能够捕捉投手的动作抢占时机。在球飞出成宫鸣指尖的那一刻。他转身朝向二垒疾驰。可还不等他起跑,身后就炸出棒球进手套的声响。仓持暗道不好,全力扭转身体,终于赶在捕手阻杀前回到一垒包。
仓持看向走下打击区的小凑亮介,被三振之后,他面上笑容更甚了。
接下来是,青道的第三棒击球员——中外野手伊佐敷纯。
不用瑠奈去看,光是听就能感受到他那充沛到无处释放的精力。伊佐敷纯一走上打击区就扬起球棒对准了成宫鸣,高声咆哮:
“放马过来吧!”
“老子可没有前两棒那么好对付,啊哈哈哈哈哈!”
小凑亮介笑得脸有些黑,什么意思,他很好对付吗?
仓持洋一重新摆好离垒架势,再怎么说,他也上垒了吧。
伊佐敷纯才不管这么多,他高举球棒死盯着成宫鸣。强劲的速直球和犀利的变化球,光是在旁边看就已经手痒了,结城那个家伙也蠢蠢欲动了好久。
伊佐敷纯用力碾着地面,将自己钉在打击区上,金属球棒似有似无的摇晃像是在威胁着成宫鸣。
成宫鸣目光骤冷,将手套放置在下颌前,看清楚原田雅功的暗号后,点了点头。
“外角偏低的直球。”瑠奈轻声道,只要稍微了解伊佐敷纯的特性,就会知道他是位积极挥大棒的击球员。面对这样的击球员,最好就是让他打出高飞球,然后接杀出局。
首球先是外角偏低的直球,就算被打中也能防守,没被打中也让他留下了印象。瑠奈看向被打成界外的球,不由感叹:不愧是伊佐敷纯前辈,这样的球也能拉打成界外球。
既然如此。
“指叉球。”这是瑠奈所想的下一步,倘若要伊佐敷纯打出高飞球的话,为了跟球,面对本垒下坠的指叉球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出手。没打中但挥棒算好球数,打中则是高飞球。瑠奈看着伊佐敷纯的打击动作,在指叉球飞入本垒区、下坠幅度过大时,他的挥棒如约而至。
瑠奈听着声音拧起眉头,挥棒的时机晚了点。如果伊佐敷纯在指叉球下坠超过腰带之前挥棒的话,极大可能是漂亮的长打。她眼神紧跟着球飞到了外野,瞧着那惊人的飞跃弧度,瑠奈差点以为要飞出球场了。
但球的落点是中外野!
瑠奈目测着球的落点,那里早已有人准备就绪——卡尔罗斯于仰头飞驰到落点附近,一边抬头看球,一边脚步不停地跟着球调整位置,最后他伸出手套接住了球,成功接杀伊佐敷纯。
轻轻松松,第二个出局数。
“卡尔罗斯!”
白河胜之的怒吼拉回了卡尔罗斯,他目光一扫,惊觉不知何时原本停在一垒的仓持洋一竟然越过了二垒包,逼向三垒包。
可恶,这也太快了吧!
卡尔罗斯现在位处球场的边缘,现在跑回去是来不及了,他直接一个箭步,将球长传给白河胜之。
传球很到位,白河胜之轻松接住了球,调整步伐,目光与球同时射向三垒方向。
这时仓持还没有跑到三垒包。
仓持洋一呼吸急促,身后是球卷着飓风呼啸而来的声音。
会不会追上?
这个问题从不在他的脑海中,就和平时50m测速一样,不要想着到了终点就放慢速度,而是要时刻保持着速度迅猛向前。
他侧身滑垒,钉鞋扬起大片尘埃。感到垒包的柔软后,仓持洋一借助垒包发力自然起身站在垒包之上,喘着气,听到裁判的那一声“safe”,他笑得龇牙咧嘴。
多亏了纯前辈的高飞牺牲打,打得那么远。
卡尔罗斯见仓持动作行云如流水,忍不住吹了句口哨,很Nice的滑垒。
“喂。”白河胜之听见了,他冷冰冰的瞥向卡尔罗斯。
卡尔罗斯举起双手求饶,退回到了原来的防守位置。
瑠奈偷偷掀开口罩,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赶忙戴上。能把伊佐敷纯的高飞牺牲打利用得如此彻底的人,也只有仓持洋一了吧。
超长远距离的传球给足了仓持洋一用来奔跑的时间,不仅如此,他在紧要关头全凭气魄紧紧滑上三垒。换个人的话,可能就止步于二垒包了。
她握紧铅笔,等来了青道第四棒——一垒手结城哲也。
众人目送蓝色人形煤气罐走上了打击区,成宫鸣看到结城哲也的上场,还吓了一跳。
好....好强大的气势。
但成宫鸣才不会被吓住,他可是王牌投手。他扬起帽檐,用眼神回敬过去。
谁怕谁啊!
结城哲也面无表情地抡起球棒适应了下,蹲在打击等候区时,他就已经开始期待成宫鸣的投球了。
那是去过甲子园的球。
瑠奈可能不清楚结城哲也喜欢的女孩,但她很清楚结城哲也在打击过程中,很少进行战术上的思考。他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将球打出去。但那并非是对本垒打的强求,也不是针对某个球种的特殊打击技巧。
而是最朴实的、最返璞归真的打法——看准了再打。
就和平时最基础的跑步训练一样,任何花里花哨的方式到头来都逃不过这几个字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粉色皮革本上写了多少次“着重跑步”,对着御幸和仓持念叨了多少次“看准了再打”。
可是整个青道能彻底做到的人,只有结城哲也。
就算有东清国这样的本垒打怪物存在,他的光辉仍在球场上耀眼闪烁。
钉鞋向前迈步,扬着些微尘土,击球员高举球棒。
那属于强棒的压迫感,并非无形无质,它真切地凝聚、旋转、呼啸,宛如一场正在本垒区酝酿生成的微型龙卷风。
原田雅功屏气凝神,抬起手套,看向同样神色凝重的成宫鸣。面对龙卷风时,人类抬头仰望的第一反应当是逃跑,即四坏球。可他们所面对的并非真实的龙卷风,而是结城哲也和他的球棒。
成宫鸣没有想过临阵脱逃,他也想挑战结城哲也的打击。看清楚原田雅功的手套位置后,成宫鸣眨了眨眼,是位置刁钻的变化球。
成宫鸣又对上结城哲也的眼睛,想要与他决一胜负的心情如喷泉般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指尖的白色粉末随风飘舞,成宫鸣看了眼三垒处的仓持,仓持始终慢慢挪步偷向本垒,仿佛只要结城哲也打出安打,他就能稳回本垒夺分。
成宫鸣深呼吸口气,他想投的球,他自己会投。
不好!
原田雅功睁大眼睛,白球快成残影般的直线从成宫鸣的指尖飞出!
“砰!”
球速快到结城哲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放下球棒,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看去。
那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球正好端端的躺在原田雅功的手套里,这就是去过甲子园的球吗?
那一瞬间,原田雅功快速调整好手套的位置,让球安稳飞入,有惊无险。
这不是完全无视了他的暗号吗!?
他无奈于成宫鸣的自作主张,没想到他竟然意气用事,选择用正中红心的直球与结城哲也决一胜负。
原田雅功向成宫鸣投去的眼神幽幽,并示意他往休息区看。
成宫鸣扭头一看,发现国友教练面无表情,周围气压骤降,冷若冰霜。
“.....切。”成宫鸣撅起嘴,“知道了知道了,别这样看着我!好烦!好啰嗦!好讨厌!”
国友教练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想让成宫鸣明白,不要在投手丘上过分任性。
瑠奈叹了口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刚那一球是成宫鸣的自作主张,毕竟捕手改变位置得太过匆忙。
她也能理解,遇上这样的强棒击球员,很难不升起想要与他决一胜负的心情。可是瑠奈也认为,这种心情应该提前告知捕手,因为投球是由投手和捕手共同努力创造出来的。
捕手,是不会无视投手意愿的。
“丹波前辈。”御幸给丹波递了杯水,坐在他的身侧,沉声道:“如果丹波前辈有想投的球,可以和我说。”
御幸总是被仓持吐槽控制欲太强,但他自认为也还好,如果投球一味的只听从捕手的话,那也太无趣了。
丹波闭目养神,但他接过了御幸递给的水。
一言不发,再睁开眼时,球场上的结城哲也正面临着他的第二球。
经历成宫鸣的正中直球后,第二球极大可能是他的变化球。成宫鸣拿手的变化球是指叉球和滑球,两种球的概率是五五开。
瑠奈思索片刻,将筹码放在了指叉球上,如果她是捕手的话,用与直球球路相似的指叉球更好骗得好球数。
御幸选择了跟,筹码同样堆在了指叉球上。
理由同瑠奈所想一样。
于是,同时同地点不同位置的两人齐齐看向本垒区。
到底是不是指叉球?
是的话,结城哲也能不能打得出去?
仓持能不能顺利回垒?
结城哲也还不知道身后有人帮他猜配球,他攥紧球棒,小羊皮打击手套因用力发出细碎的挤压声。
秋风从他身侧拂过,不大,只能吹散投手的防滑粉。
球棒高高举起,双膝微屈站稳,目光紧缩成宫鸣的球。
当球从离开指尖,撕裂层层空气直逼本垒,骤然下坠之时,结城哲也浑然忘我。他打击听不见打击手套的吱呀作响,也听不见挥棒的破空之音。
就和平时一样,心无旁骛地挥好每一棒。
然后,世界陷入停滞寂静。
“锵!”
直到一声铿锵有力的金属撞击声重新赋予了球场生命,所有球员才因那颗平飞球开始流动。
“我来!”白河胜之高声喊道,他欲要伸手拦截,但球直接越过了他,飞向外野。
卡尔罗斯快步追上,可还是没能阻止那颗球的落地。他一把捞起球,直传给一垒手山冈陆封杀了结城哲也。
但一切尚未完结!
就在白河胜之没能将球拦截到位的那一刻,仓持先球落地一步,成功返回本垒。
原田雅功看向他,“就这么相信那颗球不会被接杀吗?”
仓持洋一摘下头盔,看来他得向稻实的人介绍一下:
“这是青道的队长,不变的四棒,永远值得信赖的结城哲也。”
第一局下结束,稻实VS青道,比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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