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箭炸响的瞬间,围住我们的护卫们举着刀剑一阵慌乱,几位师兄们望着燃起阵阵白烟的夜空呆楞着,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擒住四个擅闯后院的贼人,快去前院通知二当家的。”为首的守卫对身边的小弟道。
小弟连忙领命往前院去。二师兄不知死活地笑言:“那一声巨响十里外都能听到,哪还用你通知。再说了,我们可不准备束手就擒!”
话音落下,三师兄配合地横剑在前,随时准备战斗。五师兄也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进入狂暴状态,嘶吼着冲入敌群拼命。
围住我们的不过十余人,以三师兄和五师兄的实力一打四绰绰有余,剩下的两三个由我解决!二师兄无需出手,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破空神箭。
就在我估摸着很有胜算的时候,为首的护卫突然抬起双手,合十,“啪啪”拍了三声。瞬间,身后的假山上方瞬间多出了五六个张箭持弓的护卫,箭头直直地对着我们的脑袋。他们鹰隼似的眸子紧盯着,只要我们稍微移动下身子,四颗脑袋就会长出长箭来。
这下,毫无胜算,不战而败了。
“放下你们的剑,不然我们就放箭了!”为首的人威胁道。
让练剑之人放下佩剑束手就擒,简直太侮辱人了。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番眼神交流后,我和师兄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佩剑。
几个护卫上前钳住我们,二师兄抱在怀里的锦盒也被为首的护卫抢了去。
我拉响□□并不是为了向卫江求救,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主要是为了通知袁引弓。
夺箭计划失败,按理说,前院的袁引弓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被抓,怎么还没来?我纳闷。
护卫们簇拥着押解着我们往前院去复命,与赶过来的袁振一行人迎面碰上。
“二当家的,就是这个几个小贼擅闯后院,偷盗物品。”为首的护卫上前行礼并将装着破空的神箭的锦盒奉上。
袁振接过锦盒摩挲着并未打开,似笑非笑地打量我们。我也抬眼打量他。
他看起来四十有余,身形并不高大,跟小山一样的袁引弓比起来甚至略显清癯。穿着一身质料名贵、剪裁合体的褐青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金色刺绣腰带,侧挂着已被磨得光滑的玄铁令牌,上面的“袁”字微不可见。
他嘴角的笑意收敛,眼底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和审视,仿佛在掂量一件物品,评估着从何处下刀更为省力。
见袁振没有指示,护卫首领开口问道:“二当家的,他们当如何处置?”
“杀了。”他的话煞气十足,令人胆寒。
上一世直到山门被屠之前,我都呆在山上不问世事,根本没有这趟送镖的经历,也知道后续发展。难道真的会命丧于此了?
我心里紧张砰砰犹如打鼓,开口威胁他:“我是平山剑派的掌门之女,你要是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爹定不会放过你?!”
他摸着锦盒,对着我的话不甚在意,眼都没抬,重复道:“杀了。”
就在护卫们摩拳擦掌准备取我们性命的时候,身旁传出高度重合的两个声音。
“袁引弓——!”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二师兄和三师兄同时发出叫喊,声音在假山石壁间撞出回响。这一嗓子,竟让袁振都滞了一瞬。
他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们唤哪个?”
“还能是哪个!” 三师兄反应极快,立刻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大吼,“自然是你们破空门的少主啦!”
就在这僵持的片刻,一个清越带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啧啧啧,二叔,今晚您这园子里可真热闹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袁引弓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袁振身后。他双臂环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他旁边站着卫江,身后还跟着一个威严沉肃的男人,看起来已过知命之年。
卫江怎么来了?这个男人又是谁?
我正疑惑,只见袁振的脸色变幻,强挤出笑容跟男人行礼:“大哥,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破空门的老掌门袁啸。他跟爹爹曾是好友,后来闹翻后便不相往来了。传言中,他们闹翻是因为掌门夫人,也就是说爹爹可能有情于掌门夫人,袁掌门是爹爹的情敌。
虽然不愿相信,但我还是忍不住端详,想知道他能赢过爹爹的原因。
袁掌门身材非常高大,背脊挺直如古松,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比起袁振要正派很多。
他的五官跟袁引弓长得极为相像,只不过肤色不尽相同。他的皮肤是风吹日晒后的古铜色,爬着细微皱纹,粗糙却紧实,下巴留着修剪得极为整齐的短须,头发灰白相间,像被秋霜点染的劲草。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它们深陷在浓密的眉骨之下,眼睑松弛,露出的瞳孔竟是异常清澈、锐利。
爹爹是小桥流水的清雅,袁掌门是刀削斧凿的刚毅,无论外貌还是个性、心气都各有千秋,难以抉择。非要比个高低,只能比比武学造诣了。
也许,掌门夫人就是喜欢袁掌门这类的气概男子。
我打量袁掌门的同时,二师兄和三师兄也没闲着,仰着头偷偷看着。
他们在我旁边低声讨论:
“袁掌门真是人中豪杰!”
“怪不得当初能赢过师父,抱得美人归!”
袁掌门并没有理会袁振的行礼,将他晾在原地。他的目光如电,径直地朝我们处看过来,看向我时定了定,目露惊讶,很快便调整情绪,收回目光。
“放人。”
他对袁振道,声音不怒自威。押解着我们的护卫们还未等袁振发号施令便哆嗦着将我们解绑,退到一旁。
“大哥,他们是闯我别院的小贼,怎么能就这么放了?”袁振仍然保持着恭敬的行礼姿势,但嘴上仍不满埋怨。
袁引弓走过去弯腰将袁振扶起,而后走到袁振贴身侍卫的跟前,目光在他紧抱在怀里的锦盒上扫过,唇角勾起:“爹,这不是‘被劫’的破空神箭吗!看来二叔不仅‘找’回来了,还‘替咱们保管’得如此稳妥呢。”
他特意加重了“被劫”和“保管”二字,其中的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袁掌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转向面如死灰的袁振。
事到如今,袁振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劫了镖,只能顺着袁引弓给的台阶下:“神箭被劫,我见大哥日夜悬心,便令人四处搜寻,好不容易才找到,正想着明日送去呢。”
袁振将装着破空神箭的锦盒恭敬地呈到袁掌门跟前。袁掌门没有动作,一旁的袁引弓上前笑嘻嘻地接过锦盒道:“多谢了,二叔。”
袁振脸色微变,暂未收回地双手指尖微微发颤,强忍着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随后,在袁掌门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离了后院。袁振将我们送至别院大门口,一直沉默的袁掌门突然开口道:“引弓,我跟你二叔还有些话要说,你先将平山剑派的诸位送至府内好生安顿下来。”
袁引弓应承后,将我们请上了前来接应的马车,留下面目平静的袁掌门和头颅压得低低地袁振。
袁振劫镖伤人大家心知肚明,不知道袁掌门会跟自己这个不安分的弟弟说什么?
我坐在马车里暗暗思忖,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同车的卫江和袁引弓都环着手臂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袁引弓先开口:“卫姑娘是有多不放心我,连外援都提前找安排好了。”
袁引弓的话里满是揶揄。我也没想到卫江会带着袁掌门前来,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偷偷瞥卫江。
卫江见我为难,主动解释:“看到信号发出,是我自作主张到破空门向袁掌门求援。”
袁引弓嗤笑一声:“卫兄还真是周到。不过,有我在本无需爹爹出马,自是可以保卫姑娘万全的。”
“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卫江话音刚落,马车驶过桥路稍有颠簸,他轻咳了一声。
我见他眉头微皱,脸色发白,料想定是今晚的一番折腾牵动了他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忙凑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担忧问道:“怎么了?伤口疼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我紧扶着他肩膀的手上,抬眼带笑,声音微弱:“有点儿~”
我下意识地想要查看他胸前的伤势,朝他凑得更近了些。这时,袁引弓横插一脚,抢先一步将我按回原位,粗鲁地扒开卫江的长袍,轻巧地瞥了一眼。
卫江嫌恶地推开他,他也不恼,挑着眉对我道:“我看伤口好得很呢!”
卫江理了理衣衫,顺着他的话接着道:“我没事儿,放心吧。”
我点了点头,仍不放心,便半弓着身子向前揭开车帘对驾马的车夫道:“路有颠簸,烦请慢一点。”
叮嘱完车夫,我退回原位。另外两位都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袁引弓目光疑惑探究,卫江眼里的喜悦满溢。
一码归一码,我只是感激他带伤去找袁掌门救援,并不是原谅他前世的过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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