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能踩到的地面越来越松软，马上就要塌干净了。
小甘手忙脚乱回收抱紧自己的队友，身体在楼房倾颓，猛然传来的失重感下扭得乱七八糟。
相比之下，那架半路闯入的机械人站的甚至堪称稳如泰山。
腿插／进沙子里，两只手臂蜿蜒裂开分装成一片银亮的波浪，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稳当，也能一直这样稳当下去，头顶是庞大的船，上面搭载着纯人类。
张乾朗在触手间坐得四平八稳，有点乱的短发后面是一双看上去稍显凌厉的眼睛。
眼珠很黑，身后是翻涌着的尘浪和落日，这让他的眉宇发梢沾染上碎光，沉沉压下来，勾勒出一副风沙削刻出来的凉薄浑然。
他就用这双眼睛，低头点了眼没落在沙土尘嚣里的战斗型机械人。
第一反应是惨。
第二反应是纯惨。
第三么，张乾朗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地思考，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把他磋磨成这副惨样的。
旁边女孩由小甘绑着，位置基本能跟张乾朗持平。
被通风管抛到空中，又随着风浪起伏扯下来，乱甩得头晕脑胀。
再次被甩上来的时候，张乾朗故意一样，当着她的面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看她。
女孩:“……”
同样都是机械人，高下立马显而易见。
女孩咬着牙提醒小甘——不敢张嘴，怕吃灰:“你趴下！管子抻直，这股风沙吹力没那么大，别乱动！”
回答她的是小甘嘴型夸张的大喊:“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张乾朗看热闹不嫌事大，附和:“确实大。”
瞎应和啥呢，他连片衣角子都没弄脏。
但她不敢惹张乾朗，只好瞪他。
“我说让你趴下！”
小甘:“我趴不下！”
女孩明白了，不靠谱这事儿就是他芯片里自带的。
捂住嘴吐出口气，身体随着乱七八糟的管子扭得比沙土还欢实:“没事……你继续站着。”
小甘:“哦！行！”
“……”
沙土堆成的潮汐冲刷着乱七八糟不同人种下饺子一样推到沙丘上。
一起过来的还有C级污染领域那堆垃圾，或者说，遗赠品。
张乾朗蹲在那堆遗赠品里挑挑拣拣，挑出根干瘪的章鱼足扔进布口袋。
“对不起。”
张乾朗侧过头，女孩走到他旁边，双手搅啊搅，低头不自在重复:“谢谢你救我们。”
张乾朗看着她没说话，等下文，神色平淡。
池笑笑深呼吸一口，终于鼓起点勇气直视这位的眼睛，即使他身上那股子劲儿总是让她莫名害怕。
咬着牙，一字一顿强调，像要说服自己一样，语气发狠:“但是我不后悔。”
“我欠你一条命。”
“那种情况下，人之常情。”
这话里没什么责怪的意思，池笑笑讶然扬起脸盯了他一眼。
张乾朗垂着眼皮没看她，反倒是他身后的机械人，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两颗眼球从上到下一点，投射过来的视线不怎么友善。
好像再敢多说一句，马上就能让她脑袋开花。
顺着光，机械人左胸心脏处折射出行镀光小字，最顶头那个，似乎是个“A”。
A什么？这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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