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他以前,就听说过他很多次。
他似是活在他人口中的传奇,无论是我去参加什么晚宴、还是与公子哥们出去消遣,总能听到他的名字。尽管他从未出现。
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于是想象力开始作祟,大多数人都是企图编造一些以假乱真的事例彰显自己耳听八方的能力。哪怕只是远远瞥见了他一眼、或是有幸说了一句客套话都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吸引众人的目光,以此来满足心中不满的虚荣心。
而他们的话题通常停留在两方面,一部分有关他漂亮冰冷的容貌,另一部分是在与他纠葛的男人身上。
那时我的发小点了支烟,随手挥了挥,问我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
谁?我问。
他说,刘澈。
“别人钓的是鱼,他钓的是人。”发小轻道,“关键是,不是他想去钓,是别人想被他钓。”
周围空气似是停滞片刻,我听见有人问:“那你想被他钓吗?”
发小把烟头丢进酒杯里,嘲讽地笑,“你说说这里,有谁不想?”
周围哄笑一声,我愣住了。实在是难以想象,换女友如衣服的发小也会有这种心理。我仔细回想,他的历任都挺漂亮,只是不太爱说话,竟与他们口中的刘澈有些类似。可发小向来渣的明明白白,那对他而言,刘澈算得上什么?是被藏匿在镜子里的干花,还是妄图从水里捞出的月亮?
白月光有什么意义?把一个人捧得那么高,却不允许与记忆中的角色产生片刻人设崩塌,说到底也是自怨自怜的产物,白月光的诞生从来都是为了取悦自己而已。
可以理解,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正是缺少一些新鲜的乐子来取悦自我,因而哪怕只是幻想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会因为这种类似创造者的存在而感到特殊的意义。尽管这和愉悦搭不上太大的关系,可当惯了上位者的人又怎么可能忍受臣服呢?刘澈好比他们幻想中要征服的对象,他们现在越触碰不到他、刘澈在他们眼中越高高在上,他们就会越在意他,越想把他抓住,这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些许挑战与意义,因而他们跃跃欲试。哪怕另一个主角对此甚至并不知情。
我忽然感觉很可怜,不仅是对他们,也是对刘澈。好可怜,无论你是谁都会沦为谈资。所谓的公平性也大概最体现在这里。
我第一次见到刘澈,是在父母安排的晚宴里。彼时我刚从学校回来就被推上晚宴,本想去换身衣服,不料听母亲说这身倒更合适,因为他更喜欢大学生。
我还没料清母亲口中的他是谁,就被推下楼。
我下楼,看到他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沉稳而安静,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身着淡蓝色Polo衫,配的是灰色长裤。头发是黑色的,把他的皮肤衬的比雪更白,一双漂亮的眼睛藏在碎发下面,整个人宛如将要出鞘的剑。他身姿颀长,眉眼如画,连灯光也来亲吻着他的发旋。
漂亮、冰冷、锐利。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脆弱的好像下一秒会支离破碎。
鬼使神差的,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于是我叫他,“刘澈。”
他终于抬头看我,轻飘飘一眼,就像一片羽毛。我忽的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与我上文提及的那些人的心理近乎相同。我才意识到,何时何刻我也把刘澈当做我炫耀的资本了。
我下意识开始害怕,担心刘澈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穿我的意图,看破我的掩饰——这会将我逼入绝境的,我不能忍受他人发现我的挫败。
在这一刻,我和我曾瞧不起的人一样,靠刘澈狐假虎威。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才是所谓的公平性,我和他们一样。只有刘澈不一样。
我率先避开了刘澈的目光,因为我的胆怯。他看破我了。我早该知道的,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把我的脸面踩在地上。我生出一种把柄落在刘澈手中的惶恐,可是竟又有种隐秘的快感——刘澈不会这么做的。从那一眼中,我似乎就已经与他缩短了距离。
母亲迟来地下楼,打破了这份寂静。
她给我介绍刘澈,刘澈颔首,目光也顺势移开。
从她的口中,我渐渐拼出一个不是只沦为谈资的刘澈。
与我们这种纨绔子弟不同,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白手起家,从底层爬上来的。A市很早就形成了各族分家的形势,在此基础上爬得上来的人也站不稳脚跟,哪怕运气稍好能走的风风光光,下一代也仍会从上面掉下去。
刘澈不一样。
他一朝从底层爬到这里,站起来后从未倒下。四年,他就把和成企业做大做强,甚至撬动了百年来各家族扎的根。于是他被太多人惦记着。
也不是没有想让他消失的人,费尽心思想把他搞失踪,可他真的太了解民众了,太会打从众的牌了。他能从一个人背后拉出一条线,以舆论作无形的箭,将这条线亲手斩断。
后来他停在原地,看无数人因他而来,好像扑火的飞蛾。
美丽伴随着危险,相比之下死亡只能算是给勇者的磨炼。
我回忆起很多长辈说他剑走偏锋、恃才傲物,现在倒觉得不正确了。
上天只为奇迹让路,他就是这个时代的奇迹。
无人能与他平分这秋色。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发小提起他总是欲言又止,他远比我想象的还耀眼,我宁愿摒弃有关他的所有猜想。或许只有见过刘澈的人才知道,言语、文字、绘画表露不出他的一份漂亮。
例如夜里的月亮,如果不抬头仰望一下就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水中捞月的传说。
刘澈就是那月亮。可他不会掉在水里,他挂在天上。
我痛恨那些把他作谈资的人,也痛恨当时无知无畏的我,没有人有资格议论他。
母亲让他带我聊聊,给我们留出了空间。于是气氛陷入了并不尴尬的沉默里。
我本想找些什么话题,斟酌片刻却听他说,“阿姨告诉你我们的婚约了吗?”
我抬起头。感觉事情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什么婚约?”
他的态度居高临下,我产生一种仰望他的错觉。
“三个月后,我会和你结婚。”他一字一顿,像是故意强调给我听见一样。
“为什么是我?”我听见我自己说。其实那时我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转不过弯,说话也不再三思后行。
“我们祖上有约。”他轻笑,眼睛更亮,整张脸洋溢着欢快的笑意。恍若冬雪消融,百花争艳。
我深谙绝不会是这原因。以他现在的实力,更像是我攀附他。他想毁约还不容易?可他既不愿说,我也没有任何心思去问。
我还抓不住他。我深知。
此后,我再没有一天比现在更想抓住他,就好像要抓住那片云。
小狗出场啦。
不过阿澈不太喜欢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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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薄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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