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心都岛-温菡殿。
倚能仙子盘膝坐在祥云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月华光晕,指尖凝结的灵力正随着呼吸缓缓流转。
一排奶呼呼又胖乎乎的小仙子们齐齐整整地坐在下方,眨巴着大眼睛,满是好奇地望着她,小脸上写满了待解的疑惑。
“仙尊,您为什么记不起封为上神以前的事呀?”其中一个小奶仙开口了,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初入神界的懵懂。
另一个小奶仙继续说着:“我们都能记得,我们都是从仙胎里钻出来的,在神树的花苞里睡了三百年才醒,后来跟着仙师学吐纳,一点点修成小仙童,如今才能到您身边修行呢。”
倚能上神缓缓睁开眼,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她凝神回溯,脑海中却只有一片茫无际涯的空白。
“我也说不清。”她轻叹了口气,“最初的记忆,便是天道降旨封我为上神的那一刻。在此之前,一片空白。”
旁的神仙都说,曾亲眼见她从凡间飞升。可她查阅过神界典籍,她的凡间履历那一页始终是雾蒙蒙的,看不分明。
几个小奶仙们惊讶地捂住嘴,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华倚呵呵笑了一声。
虽然她不记得了,但她肯定是从凡间体验过什么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类的东西,摸爬滚打才好不容易飞升来这神界的。
既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忘了就忘了,谁在意呢。
自然比不得这一群大眼萌的小仙仙们,从仙胎中诞生,生来便是神仙命格。
倚能上神又一个个打量了一遍这群胖宝宝们,忽然意识到有点问题。
怎么好像少了一个呢?
这时,极其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所有小奶仙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都扭头去看气喘吁吁跑来的嬴婼。
从倚能成为上神以来,嬴婼就作为仙娥和她一同待在温菡殿里,负责照料小仙子们的衣食起居。
她这么着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嬴婼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神尊,不好了……我打扫小仙子们的寝殿……发现了这张纸条!”
倚能来不及等嬴婼去读纸条上的内容,直接隔空把纸条取来。
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我去摘ziwu草给神尊泡甜水喝,很快就回来!
落款是含初仙子。
放在以往,倚能一定表先扬她一番,写信还能记得留落款。然后再批评她怎么连“紫雾”两个字都不会写!
但是此刻她没有那个闲工夫了。
嬴婼已经调整好了气息,急着说道:“紫雾草长在神界和魔界交界处。这几天魔君率领其部下一直在与我神族交战,含初很危险!”
她还未说完,倚能几乎是本能地捏了个瞬移诀,身影瞬间消失在洞府中。
但还是晚了。
阴气森森的山谷里,一个青面獠牙的魔将正欣赏着含初的护身符纸碎裂后残留的光晕,那点莹白在他的掌心无助地飘摇着。
“嗬,又来一个。我离泽此战收获颇丰啊。”魔将离泽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刺耳难听。
看清倚能的脸后,离泽居然没有立刻对她出招,而是面露恐惧之色 :“阿华大人,您怎么来了?”
这魔族眼神也是差,竟能把她堂堂倚能上神认作某个名为阿华的魔女!
倚能立刻在指尖凝聚神力召唤出了她的本命法器,虚臾神弓。
弓弦嗡鸣间,一支凝结着月华的箭矢便直直射向魔将咽喉。
离泽这时反应过来:“小小神族,竟敢冒充阿华大人!”
这魔将显然是一员大将。虽然倚能占了先手的优势,但她先天的神力匮乏之症导致她很快显露出后劲不足的情况。
神力在经脉中急转,虚臾神弓的光华渐淡。
倚能的左肩已被怨气啃噬出一道血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已经是强弩之末。
万幸最后一刻,她抓住时机,一箭射穿了魔将的眉心。
就在倚能刚舒了一口气时,铺天盖地的魔气汹涌而至。
这魔气浓郁到遮天蔽日,更藏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恨,足以让任何神族从神髓里产生恐惧。
“阿华,我命你去的是纤云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男人的声音冷酷,在看到离泽的尸体后又多了几分不耐,“没用的东西。”
倚能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来人墨发如瀑,每一根发丝都缠着暗紫色的流光。他抬眼的瞬间,额间那道血色魔纹骤然亮起,像被人生生剜去的旧伤,外溢着浓稠的怨恨之气。
如此阴狠的眼神,必然是魔君了。
还有他带来的一群兵卒。
倚能认知很清晰,此刻她已经处于战损状态,与魔君交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由于她的神力匮乏症,她并不像其他神族一样散发着神力。且如今她和魔将离泽刚交过手,又沾染上了满身的魔气。
既然她跟那位魔女阿华长得这么像,冒充一次又何妨。
“我想走哪条路,用得着你管?”倚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硬些,模仿着传闻中魔女的桀骜,“只要最终能踏平心都岛,走哪不一样?”
为了掩饰心虚,她特地背过身,肩膀微微绷紧。
身后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倚能强作镇定:“离泽已经死了,你自己守好这边吧。我回……”
话未说完,她的袖口突然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攥住!
不等反抗,她整个人已被猛地拽入一个裹着浓重怨气的怀抱。湿冷的气息贴着后颈攀升,带着蚀骨的寒意。她正要反击,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哑的哀求:
“不要走。”
倚能的神元一震,像有惊雷在识海里炸开。
魔君和阿华竟是这样的关系?
但眼下不是吃瓜的时候。
“放手。”倚能意识到自己还未露馅,便刻意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带上些许乖戾。
魔君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魔气织成的黑雾顺着她的衣襟往里钻,像是要缠住她的神魂。
“你在怕什么?”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我们昨夜,不是还缠绵过吗?”
倚能嘴角一抽,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同时在暗中凝聚起仅存的神力以防不备:“怎么,想现在再和我来一次?正好让后面那群部下观摩观摩。”
魔君果然松了手。
两人短暂的交缠与迅速的分离,像一场无声的暗涌。
“我回纤云阁的战线看看。”倚能侧过脸,用垂落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刻意让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等我拿下纤云阁,再传讯与你汇合。”
“好。”魔君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肩头那片被魔气侵蚀出的青黑上,眸底的猩红暗了暗,“你的魔气不稳。”
不好,难道她的伪装被识破了?
心头猛地一跳,倚能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指尖的神力已蓄势待发。
不想魔君只是摊开手掌,一枚月牙状的黑晶正静静躺在他掌心。
“这是缠月坠。带上它能稳住你的魔气。”
倚能接过缠月坠,指尖感受着它冰凉的触感。黑晶的月牙弧度明显是断裂过的,裂缝处却凝着一丝清澈的灵力,像一道细弱的光,将两侧浓厚的魔气稳稳衔住。
她依言将缠月坠戴在颈间,冰凉的链绳贴着肌肤滑下,果然有一股温和的力量散开,将周身乱窜的魔气一一抚平。
她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匆匆颔首便调动起残余的神力,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魔君下意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便紧攥成拳。
隔日,从魔族逃回来的一个被俘小神带回了一则骇人的消息——魔君杀了他的心腹阿华。
之后,魔君的功力竟不知为何暴涨,一路攻破神界数道防线,如今已兵临心都岛下。
此事透着诡异,对神界而言,也绝非幸事。
一个失去制衡、功力暴涨的魔君,只会带来更可怕的浩劫。
众神于是做出决定,即刻前往心都岛外围,同魔君宿玦展开决战。
听到自己被安排留守在温菡殿,倚能开口道:“我也随你们一同去。”
“不行!”倚能的好友云渺仙君第一个开口阻止。
他拉住了倚能:“这场战役注定凶险。你先天神力匮乏,还是留守在温菡殿更好。”
倚能这次分外倔强:“众神都在外拼杀,我做不到躲在后方、置身事外!”
几番争论,最后众神见倚能心意已决,便也同意了。
云渺仙君还是十分忧心:“千万不要逞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说着,他又给倚能塞了很多张符纸备用。
当倚能召唤虚臾神弓踏入战场时,看到的是一片炼狱。
神光与魔气碰撞的轰鸣震裂云层,心都岛外的天际已经被染成血色。
倚能拉弓射箭,银箭穿透魔族的胸膛,又眼睁睁看着远处的神将受伤倒下。
这种两败俱伤的景象,让她的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凛冽魔气骤然压来,令她的神元震颤。
今日的魔君,周身的魔气浓得化不开,仿佛整个幽冥的恶鬼都缠在了他身上,与那日判若两人。
他的目光漠然地扫过她颈间的缠月坠,随即,毫无预兆地挥剑刺来。
倚能仓促间举起虚臾神弓抵挡,弓弦与魔剑碰撞的瞬间,一股巨力震得她后退数步。
她的神力在急速消耗,虚臾神弓的光华越来越黯淡。
魔君的招式狠戾得不留余地,招招直逼她的要害。她且战且退,往日的战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很快倚能便落入下风。
神力已近枯竭,虚臾神弓的光芒微弱,甚至难以维持神弓之形。
这时,魔君的魔剑带着破空之声袭来,直指她的心口,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胸膛的刹那,倚能颈间的缠月坠突然迸发出温暖而强大的光芒,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倚能眼前的画面最终定格在魔君的那张脸上。
一袭黑衣更是衬得他的皮肤白皙似雪,那一双大而深沉的黑眸如深渊一般,似是能将人吞噬。微微上挑的眼角和孤高的鼻峰透露着冷绝与狠怨。
如果不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遇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倚能必然会把他诱到温菡殿,关上门悉心逗引一番的。
战场上的重创让倚能本就摇摇欲坠的神智彻底涣散,意识在光与影的缝隙里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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