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带着林静雅出了城,来到城郊的静安河畔。
城中静安湖的湖水,便是引自这条静安河。
据说南朝末期战乱频仍,有一位法名叫静安的美貌师太,因为不愿意舍弃佛门,入宫伺候南朝末代的荒帝,便带着一众佛门女弟子在这条河上抱石沉河,之后,这条河时有女子恸哭之声传出,后人为了安抚祭奠静安师太一行人的冤魂,就将这条河改名叫了静安河。自此,这河上再未传出过女子哀哭之声。
此处正是静安河上的一条小支流,河面不宽,两岸绿草茵茵,岸边跟河底全是白色的鹅卵石,鹅卵石大小不一,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乳白色的光芒。
白色的石头、绿色的草,白绿相间,煞是好看。
下了马,任由小马王在岸边喝水吃草。
元星两人也跑到河边喝水。
溪水清冽甘甜,一口下去,元星觉得自己冒烟的嗓子活了过来。
转头看向旁边的林静雅时,发现她此时也正好看向自己。
元星挑眉问道:“怎么样?”
林静雅抿唇,眼里的光怎么也散不去,只是低声笑道:“从未有过的一番滋味儿。”
“哈哈哈哈哈哈……”元星闻言,仰头大笑。
林静雅也仰着头看元星,一向笑不露齿的她笑容渐渐扩大,直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元星枕着手臂躺在岸边的鹅卵石上,看着天上悠然的白云,问道:“林静雅,你有什么梦想么?”
林静雅也学着元星的样子躺下,躺下前,顺手将被风揉皱的裙角展平,闻言有些羞涩地开口道:“我以前想要觅得一个良人,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姐姐你呢?”
元星没有回答林静雅,而是转头看向她道:“以妹妹的品貌,就是嫁给皇子也使得。”
林静雅坐起身,垂着头,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脸上并没有因为元星的话现出开心,反而更低落几分:“姐姐就别打趣我了。皇家又能是什么好去处。而且,就在刚刚,我的梦想改变了。”
“哦?”
“就在刚刚,姐姐带我骑马的时候,风卷起我的头发和衣裙。我突然改变了梦想,我、我想做一名侠客,游览各地的名山胜景,我想策马狂奔、想跋山涉水、想……”
说着说着,林静雅有些说不下去,声音渐低,喉间甚至有了哽咽:“姐姐,这是梦,只能想。”
元星看着林静雅,这一刻的感觉很复杂。等她回过神时,已经伸手握住了林静雅放在膝头的手。
林静雅不等她松开,便回握住她的手,她握得很紧很紧,元星的手背上被握出一排指印。
“姐姐,如果是你,你一定可以,对不对?”林静雅看着元星,眼里含着泪,哽咽又急切地问:“你可以去做侠客、做商人、做谋士……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对不对?”
元星很想说,世上有许多人力所不能企及的事情,但看着林静雅的眼睛,最终只吐出四个字,坚定不移:“对!我可以。”
林静雅笑了:“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太好太好了!”
看着林静雅真诚的笑脸,元星想到前世,不由自主地问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一个宝物,这个宝物可以操控人心,将人变成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傀儡,你……会怎么用它?”
“这……”林静雅眼中露出迷茫:“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奇的宝物?”
“所以说,是如果。”元星道。
“如果真有这样的宝物被我得到的话……”
林静雅沉思起来,最后眼睛一亮,凑到元星耳边小声说道:“姐姐,我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真有这样的宝物,我就控制皇帝让他禅位给我,我来当皇帝,然后下令让大周国的女子跟男子一样,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都能做。我还要给我娘安排几个俊俏小郎君伺候她,哼,要我爹好看。”
林静雅说完,便失落地垂下头,唉声叹气道:“唉,可惜世界上没有这种宝贝。”
元星愣住,看着林静雅久久不能回神。
刚才的交心谈话只是一场意外,堂姐妹两人从前可从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聊过秘密话题,过后,两人都有些尴尬。
元星牵着马走在前面,林静雅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河对岸,打马来了一群男子,为首的男人器宇轩昂、气度不凡。
他们策马淌过浅浅的河水,元星见了,拉上林静雅,牵着小马王紧走几步,想要避开那群人。为首的男人却突然加快了速度,清澈的河水被马蹄搅得浑浊,水花向四周飞溅而出,男人打马朝元星撞来。
元星皱眉,眼见着那匹高头大马离自己越来越近,立刻跟林静雅翻身上马往另一个方向骑,免得被那匹马给踩死。谁知那男人一见元星改变方向,也立刻勒马转向,再次朝元星冲来。
这下,元星看出那男人是冲自己而来的。
她转头看向河岸的树林中,里面冲出一群骑马的人,每个人马上都有元家的标志,知道是母亲派来暗中保护自己的人,便勒住马在原地等着那个男人。
元家的家丁很快围上来,将元星围在中间保护起来,那男人见状终于勒住了马,透过缝隙看向被家丁拥护着的元星,坐在马上躬身行礼道:“在下叶怀恩,敢问姑娘芳名?”
叶怀恩!
这个名字让元星抬起了眼睛,她终于相信,上辈子大皇子告诉她,他没发胖之前有一副好皮囊,是真的。
叶是大皇子的母姓,怀恩是大皇子的字。
他的本名叫顾堂之。
上辈子,就是大皇子这个贪花好色的胖子,看上了自己这张绝艳的脸,将自己赎出青楼,此后一直与自己狼狈为奸,对付林静雅和七皇子夫妇,直到最后,被莫名调转了枪头的自己害得凄惨而死。
看着身材修长结实的大皇子,再看看他那张惹人眼的面容,元星心情复杂,她上辈子依附于顾堂之,想要利用他的势力为自己和母亲报仇血恨,也助他夺嫡。
但是这辈子,元星决不允许自己再跟这些人扯上恼人的关系。
只要她一天还是元家的女儿,就不可能嫁给别人做妾,只要母亲还活着,她就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掌中的玩物。
她是母亲最爱的孩子,是元家尊贵的女儿。
想到这里,元星拨开家丁,对大皇子插手行礼道:“公子,告辞!”
公子,告辞!
顾堂之还没从元星明媚晃眼的美貌里回神,就被这句话打击到了。
这样的美人,他此前从未见过,却一句好话都不留给自己。
顾堂之的目光还在追随着渐渐远去的元星,跟着他一起的人此时也来到了他身边,一个跟顾堂之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神了大哥,人都跑没影了!”
“三弟,我好看吗?”
“大男人要什么好看!大哥,你看看你这腰、这背、这胳膊、这腿!”男人一边说,一边在顾堂之这些地方打得邦邦响:“邦邦硬!”
“不解风情!”顾堂之斜眼瞪了一下自己的三弟。
“切!”三皇子回瞪顾堂之:“见色忘义!”
元星和林静雅脚程慢,后面的大部队在正午之前追上了她们。
看到熟悉的人,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林静雅去找她爹,元星去找自家老娘。
“娘,中午吃什么?”元星爬上了元琼的马。
“孽障!”
元琼还未回答,前面马车里传出一声怒骂,随后就见林静雅捂着半边脸,被从马车上丢了下来,紧随在她身后的,是一只绣着青莲的黑靴,随后车帘被掀起来,露出林明安怒气冲冲的脸:“来人,护送小姐回家!”
“二弟,何必跟孩子大动肝火!”
元琼打马来到林明安的马车旁边,笑道:“静雅一向乖巧懂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好生教导便是,这么娇生惯养的小脸打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你跟弟妹!”
林明安冷哼了一声,又斜眼看了元星一眼,阴阳怪气道:“是啊。我也想不到,我家乖巧懂事的雅儿,竟然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要是让我知道哪个小王八蛋教唆,老子扒了她的皮!我劝大嫂不要过问我的家事,毕竟我家雅儿是大家闺秀,以后还要说一门好亲事的!”
元琼眼里的笑顿时冷了下来,冷笑道:“二弟放心,老娘也一样扒了他的皮!”
元星叫下人来带林静雅下去抹药,林静雅看了一下暴怒的父亲,咬了咬嘴唇,还是跟着元星叫来的人下去了。
林明安见自己的命令没有人听从,站在车辕上,叫道:“怎么?老爷我的话不管用了,人呢?还不赶紧护送小姐回去!”
“二弟,我要是你,我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车里。”元琼打马靠近林明安,然后笑着伸手拍了拍林明安的小腿,林明安惨叫一声,跌坐在了车辕上。
小腿上的剧痛让林明安脸上满是冷汗,他哀哀惨叫着:“大嫂,你这是何意。小弟好心来帮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就不怕大哥……”
“够不够让你闭嘴?”元琼用手指夹出两张银票,在林明安面前晃了晃:“不够的话,再加两张如何?”
看着两张百两面值的银票,林明安觉得小腿上的剧痛都减轻了,伸手抢过银票揣进了袖袋道:“既然大嫂开口了,那就让她松快两天。雅儿有大嫂这样的伯母,真是她的福气!”
“二弟你也知道嫂子家里是干什么的,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只要你尽心办事,嫂子还能对你吝啬?”元琼又往林明安手里塞了一张银票。
林明安喜得眉开眼笑,嘴巴更是像抹了蜜一样:“哎呀,我的好嫂子诶。你这话可就见外了,要去找的那个人是我亲大哥,我还能不尽心尽力!”
两人各自客套了两句,背转过身后,却同时变了脸色。
林明安一瘸一拐地走进车厢,拉过一个婢女,在她胸前用力揉捏着,嘴里阴恻恻地说道:“哼!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真以为给两个臭钱,就能让别人为她卖命了!”
林明道,他的好大哥,还是永远别回家的好!
婢女方才在车里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自家主子是个什么货色更是明明白白,此时却只能隐忍着胸前的痛,仰脸装出一副舒服享受、老爷英明神武的样子。
林明安见状,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嘴里骂道:“贱样儿。老爷我这就爽死你!”
元琼冷着脸听着马车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低头一看,自家宝贝正扭着头,脑袋藏在她咯吱窝下面,大眼瞪着林明安的马车。
“啪!”元琼猛地一抽马鞭,标致风驰电掣一般,蹿出老远。
元星差点被惯性摔下马去,还好有元琼用胳膊夹着她,才没让她掉下去。
“别打坏主意,老娘留着他还有用!”元琼拿马鞭柄敲了一下元星的头。
元星捂着脑袋,仰头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凤眼,问道:“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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