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冷画屏再也没有见过谢知非了。
顾言婧的追杀也从未停止,直到他逃到西域。
他后来才知道顾沉壁用的毒药不是普通的毒药,是江湖上最难解的毒中排行第三的一枯荣。
他不敢想,他无处寻。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琴弦崩裂,划破指尖,血滴不堪重负地坠落,溅开一瓣小小的残梅。
“你刚开始是真的想杀了他们吧。”叶悬灯问道。
“是。”冷画屏没有否认。
他怪顾沉壁,他怪顾言婧,他怪玄音门,他怪兰津城所有人。
他是真的起过杀心,想杀了现场所有人,做这件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的事。
毒虽微小,以音引之,可攻心脉。
罢了。
这样也不会开心的。
不过……
其实他是在回忆起谢知非的所有后才改变主意的。
他一心想亲自杀了顾言婧,像当年杀了顾沉壁一样。
这已经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就好像这样能斩断那段过往。
可昼煌煌兮夜昭昭啊!
若谢知非没有遇见他就好了,虽然他很高兴遇见谢知非。
他希望谢知非永远热烈,他希望谢知非已经娶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姑娘,他希望谢知非的阿爹能够治好他的眼睛。
他希望了好多年。
“你们走吧……”冷画屏叹了一口气后抬头望天,“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有人迟疑着挪动脚步,“那……我们身上的毒怎么办?”
谢琉嫣摆摆手,“随便找个医馆就能解决的事。”
此言一出,场上立马就空了。
冷画屏向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玄音阁其他人我可都没动,我迷晕了她们之后,把他们都搬到仓库里去了。”
“三年未见,喝一杯吗?叶……”
话说到一半,冷画屏突然眯起眼睛盯着叶悬灯,眸子里尽显揶揄。
叶悬灯抬头看了他一眼。
“叶悬灯。”
燕孤鸿偏头去看她,“你认识他?”
叶悬灯微微仰起头,“嗯,很早之前的事了。”
……
楼阁凌空矗立的,碧青瓦顶流溢着翡翠般的光泽,赭色木构雕栏映着暖玉般的温润。
那双层飞檐如凤凰展翅,檐角悬着的铜铃仿佛随时会荡出涤荡尘心的清音。
还有那亭中的人。
冷画屏执起银壶为三人斟着酒,动作不紧不慢。
酒面浮光转,满而未溢。
蓬勃的带着沙土气息的酒气迸发出来。待那阵浓香过后,一缕极淡的属于桃花的冷艳芬芳才悄然浮现。
酒的颜色是璀璨的琥珀色,迎着光,会透出落日熔金般的辉煌。
叶悬灯素手执起酒杯品了一口,“不够烈啊,冷画屏。”
“不过,确实是好酒。”
冷画屏一口饮尽,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真是没大没小。不过,你还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啊……”
“我可喝不过你,而且,这还有小朋友呢。”
谢琉嫣也拿起酒杯跃跃欲试地尝了一口,酒并不难喝。
她眼睛微微亮了亮,随后一口饮尽。
“还挺好喝的诶。”
她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各种药酒,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喝的酒。
冷画屏摇了摇头,“这酒后劲大着呢。”
只有燕孤鸿静静地坐在一旁,垂眸对着桌上的酒杯发呆。
他沾酒必醉。
冷画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喝不了?”
燕孤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点了点头。
冷画屏又倒了一杯酒,“真是两个极端。”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叶悬灯问。
竟然往西了,为什么又停留在西域。
冷画屏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曾以为谢知非说的西边,是昭渊国的西边。不曾想,是在云麓国。”
谢知非向西的两年后,昭渊国与云麓国发生了千劫之变,自此,两国不死不休,两国人民势同水火。
边境之隔,一线之间,如隔天堑。
不管是他还是谢知非。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另一边,宿朝安默默地坐在亭子远处的湖边,一下又一下地朝水面投着石子,偶尔抽空瞄向亭子的方向。
石子在水面泛起涟漪,随后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
然后是下一个循环。
不过,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边。
他没想到,他竟然又回来了,真是该死的责任感。
顾言婧是他师傅,原是他该敬重敬佩之人。
顾言婧和顾沉壁是一样的人。
也许有些不一样,她是真的把冷画屏当妹妹来看的。
但顾沉壁同样厌恶男人,一生未曾嫁人。
她杀了她最好的朋友宿云莱的丈夫。
宿朝安的安好,是宿云莱自刎前求来的。
……
一切如命运作人般可笑荒谬。
宿朝安拍拍身子起身,随后朝把目光投过来的冷画屏深深抱拳鞠了一躬,径直离开了。
迈出大门口的那一刻,他深深松了一口气。
这次是真正的离开了。
玄音门不是他的道。
“大音如渊,深水无波,至道若寂,空山若雪。”他低声念道。
“宫商角徵外,别有太古弦!”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里不自觉就染上了清亮的笑意。
他头也不回地跑着,将玄音门与过往,一并遗落在身后的风里。
很庆幸的是,这么多年过来,宿朝安依旧成为了潇洒乐观的翩翩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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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过往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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