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魄的举动不可能瞒过影人，缀羽只是没想到郝灿能够感知到她俩，因而愣怔了片刻。
素商却好似早有预料，郝灿一靠近，她的视线立时下移到郝灿胸口。
缀羽见状旋即了悟，目光也随之下移，果然在郝灿的心脏位置瞄到几缕幽亮的黑光。
心脏被视作影魄的孕育之门，这意味着郝灿已有一些开眼迹象，不再是一名纯粹的常人。
她的影魄状态已经介于常魄和幽魄之间，距离异变成影人只差临门一脚。
但郝灿终究没变成一名真正的影人。
即使郝灿在途中依稀感知到了商羽二人的存在，也不代表郝灿能够看到她俩的所有举动和听到她俩的所有对话。
【“这个矿区是有相关培训么，一个个都挺会演。”】摸不准哪些对话会被郝灿听清，缀羽重新启用心声询问素商，【“所以我俩要不要直接拉她入伙？”】
素商若有所思，主动让贤：【“你先跟她聊聊看。”】
【“好耶，早就手痒了！”】缀羽跃跃欲试，立时抬手弹出一束金粉亮光直射郝灿心脏。
郝灿尚不能感知每一束弦鎏的流向，她只觉自己心头莫名一暖，空洞的双目也转瞬炯朗。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见到自己面前的两团模糊黑影眨眼就变成了两个五体健全的大活人，郝灿仍是暗自一惊，她强装镇定地瞪着对面：“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在建立合作关系之前，不能轻易暴露己方面容，缀羽展示不了营业微笑，只能搬出自己从归巢歌厅学来的待客之道。
她指着自己胸前那枚绳索缠绕且指向左方的黑红撞色三角徽章，像哄小孩一般轻缓和善地开口：“别害怕，你认得出我们的制服款式吧，我和她都是正在执行外勤任务的司恒官啊。”
“你现在身处一个不明秽阵之中，处境已经非常危险。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工作，自愿让我们附身收集更多有效信息，这样我们才能带着你安全脱离险境。”
正常情况下，听到缀羽这番说辞，深知秽鎏危害又无甚战斗能力的影魄都会选择积极配合。
可原本主动上前盘问的郝灿闻言竟皱着眉头连连后退，双手还交叉着护住胸口，一副抗拒商羽二人继续靠近的姿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但你们却连真面目示人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我相信和配合？”
“上一天的班已经够累了，我没心情再听你们胡说八道。都快滚出我的宿舍，也不准继续跟踪我，要是再被我发现我就直接报警了！”郝灿说着便挪动右手，悬在了自己左手腕的天环终端之上。
【“得，感情是个有本能预警又有开眼迹象但认知已被秽鎏扭曲的角儿，她居然还当自己生活在兆界，却连兆界的概念都忘了。”】因为牵扯到重柳，在打探消息方面素商理应比缀羽心急，但素商此前却意外地沉得住气。
缀羽品出不对劲之处，乜着副屏上的身影：【“你是不是早猜到她不会同意才故意让我来试？”】
素商眨眼装无辜：【“我一开始跟你明说你就愿意听从我的安排吗？”】
【“那肯定不！”】缀羽回敬一个大大的白眼，【“反正现在已经谈崩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要是也没招，我们干脆让她按下警报，看又会发生什么得了。”】
【“不用，我们就听她的，马上撤退。”】
素商从容一笑，这才出声回应郝灿：“你话说得这么难听，以后可别哭着喊着求我们回来。”
郝灿本就惊疑不定，一听更是气急败坏地冲回大门旁，一边解除门锁一边摆手赶人：“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现在只求你们滚远点，别打扰我休息！快，赶紧滚！”
似乎要挑战郝灿被秽鎏扭曲过的认知，素商一个眼神示意，缀羽又让出了自己映身的控制权。
只见她俩一同变回雾化的原初形态，在郝灿惊惧交加的注视中飞掠出这栋独居小屋，又转瞬无影无踪。
金光耀鎏融成隐形光幕裹住了商羽二人的映身。
郝灿半只脚还没踏入意映级门槛，也无法再借助寄存在她腕环上的那一缕衰退金鎏探知更为强盛的幽魄。
她双手抓着门框，从门缝里探出半边脑袋，神色紧张地张望了屋外一阵。
“……你们是真走了吧？”
纵使回应郝灿的只有沉默也没能完全打消她的疑惧，但最终她还是僵直着身子阖上大门，重新落上门锁并放下了屋内所有窗户的遮光挡板。
素商曳引着缀羽悬浮在这栋独居小屋的屋顶之上，随即解除同步，双双复归人形。
目睹郝灿举动后，缀羽又心血来潮：【“咱俩要不要在旁边复制一栋屋子吓服她？”】
素商本在凝神感知屋内动静，闻言无奈轻叹：【“那你还不如直接立个招牌跟阵眼约战。”】
【“不需要找人和救人的话也不是不行，就算我打不过不还有你么。”】缀羽无比遗憾不能靠蛮力拆解这个影阵，【现在咱俩连屋都进不了了，你还有何高见，都赶紧说出来吧。】
素商这次却是铁了心要卖关子，她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只有一个笨办法——等。反正我们等得起，她和这个影阵却熬不起。”】
以前暧昧期和交往期，素商也时常结合实情出题考验缀羽。
缀羽答错能换来素商的鼓励或安慰，答对能讨来素商的拥抱或亲吻，无论怎样都算不上吃亏。
可惜眼下情势，无论缀羽答错还是答对，都会显得不合时宜，不光因为缀羽和素商已经分手多年，也不是和平分手。
还因为缀羽至今仍了解素商的某些脾性，哪怕此刻素商面带笑意、语气笃定，她也能断定素商并非胸有成竹，反而更接近强颜欢笑。
【“那我就拭目以待。”】
故而缀羽没有缠着素商讨要谜底，她随口一应，便切换成耐心模式观察起事态发展。
身处未知影阵，又事关重柳和一众生死未卜的常魄，从这天开始，缀羽和素商都渐无谈笑心情。
她俩再也没有在郝灿面前显形，但郝灿每天清晨出门上班之前，仍要杵在门边疑神疑鬼地扫射一圈四周才肯罢休。
起初缀羽还会调侃：“这人警惕心还挺强，就是用错了对象。”
后来也渐生理解：“也不能全怪她，受到秽鎏影响，她感官接收到的东西肯定跟咱们不一样。”
一旁的素商只是静默听着，既不附和也不反驳。
但每当郝灿放松警惕转身锁门，素商都会朝着郝灿的天环终端注入一丝她的自有耀鎏，好借此延续寄存在终端上的重柳弦鎏信号的活性，并逐步增强郝灿的自主意识。
在商羽二人隐匿行踪悄悄观察改造着郝灿影魄的时候，企图吸收同化掉阵中所有常魄的阵眼也没有闲着。
这个由阵眼打造的翻版南部矿区，似乎不存在休假的概念，置身其中的常魄一直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如商羽二人起初撞见那般，每天早上女矿工们都会在雾墙环绕的大操场上集合开早会，早会流程也大差不差，主旨都是逼迫郝灿担任新矿洞的硐长。
郝灿也是一如既往死不松口，但随着阵中天数增加，台上那个紫领常魄的言辞却变得愈发激烈，台下那些女性常魄的面容也变得愈发扭曲。
就连整个翻版矿区的天气都随之恶劣，忽而狂风怒吼，忽而电闪雷鸣。
到了商羽二人入阵的第七八天，遍布的乌云更像是要拽着整片天空倾轧下来那般，堪堪悬在了这些常魄顶上三四米高的位置。
【“她还真是块硬骨头，软硬不吃，逼得阵眼都走上极端了，也不怕把人给吓到自毁。”】
见此情景，依然暗中保护着郝灿的缀羽都开始好奇阵眼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郝灿老实妥协还不伤其根基。
素商却好似察觉到什么，语气比上次强颜欢笑时更加笃定：【“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阵眼差不多要亮出底牌了。”】
【“你到底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缀羽都快怀疑素商是在故弄玄虚，她瞪大额间影瞳左顾右盼，连悬在头顶上的大片乌云都没遗漏，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别忘了我可是锐进型的影人，术业有专攻，你的要务也不在观察那些细节上。”】素商倒是振振有词。
素商一自信，缀羽又不爽，她咂了咂嘴就不再白费力气：【“行行行，我会把人给守好，看你怎么发挥特长。”】
这次素商的预感确实灵验。
翌日集会，台上的紫领常魄居然一改常态，换了说辞：“郝灿……你迟迟不肯回应姐妹们的期待…可开凿新矿洞之事却不能再耽搁下去……”
“既然郝灿这么不情愿…那台下还有别的姐妹愿意主动担任这个新矿洞的硐长吗……”
听到这番说辞，郝灿非但没有露出放松表情，反倒惊诧地抬头，匆匆望向左右。
不管人形还是原形，商羽二人都始终护在郝灿身侧。
缀羽嗅到不对劲的气息，正要顺着郝灿的视线而探，两边队列却骤然分散。
只见站在两边分散队列中央的一名紫发常魄和一名蓝发常魄同时举手高喊：“矿长，我愿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