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御史台带着大队人马径直去了顺天府，整个府衙以及知府的宅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抄家来得如此猝不及防，知府都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带走了，一直到被押上车，他脑袋都是懵的。
随着各种来往书信、贿赂账单等证据被扒出，知府与严邑等京中要员勾结的罪行也浮出了水面。
御史台还在知府家里搜查出了一座金库，里面堆放着琳琅满目的珍宝，金银数目之多，甚至可以买下一座城池。
这些年知府一直欺压百姓，搜刮的民脂民膏不计其数，百姓对顺天府早就怨声载道，现在见顺天府倒台，大家都出了一口恶气，连带着对谢钰也改观了几分。
严邑被抓起来之后，裴宣的调查也顺利了许多。
之前群仙楼有不少伙计都目睹了孙昌杀人的过程，事发之后，孙昌为了警告他们，特意透露过他和严邑的关系，再加上他本就是大理寺的狱丞，大家都怕惹事上身，所以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孙昌行凶一事憋在这些伙计心底多年，他们想起来总觉得愧对孟成益，如今严邑骤然倒台，他们便没了顾忌。既然有人调查此案，他们自然愿意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也算是对自己的良心做个弥补。
裴宣的调查有了进展，特意将苏镜约到酒楼一起探讨。
苏镜翻看着裴宣搜集的罪证，夸赞道：“你办事效率挺高呀，这么快就将证据搜集完了。”
事情过去了六年，要想再找全当年的目击者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可他只用了短短几日就完成了罪证的搜集。
裴宣摇了摇头，并不为自己居功：“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快就锁定了人证。”
他这几日一直为这件事情奔波，整个人都疲惫不少，如今这桩旧案终于有了眉目，他心里也轻松了几分。
说完，他看了一眼正在翻阅笔录的苏镜，神情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道：“那日你告诉我孙昌和严邑关系匪浅，提醒我不要打草惊蛇，结果过了几日，严邑就倒台了，此事未免太过凑巧……”
苏镜将目光从笔录上移开，她看向裴宣，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计划好的？”
裴宣没有反驳苏镜的话，他眼神仍带着疑惑，显然在等待苏镜的回答。
“你还记得吗，那日在司天监你告诉我，你此生志向是传承父亲遗志，为大理寺效力？”苏镜问道。
裴宣点了点头。
苏镜继续道：“严邑做大理寺卿这些年，中饱私囊，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冤死的人命，况且，你应当知道严邑和伯父当年的纠葛，有他在，你根本没有办法进大理寺。”
裴宣蓦地睁大眼睛，他不敢置信地问：“所以，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让我进大理寺？”
眼见苏镜颔首承认，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确认苏镜没有在开玩笑之后，裴宣的心绪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他都记不清眼前这个女子帮了自己多少次，第一次在群臣宴上结识，她替他解围，摆脱刺客的嫌疑。后来设立义仓，她替他完善方案，助他成事，甚至后来他被陷害入狱，也是靠她出手相助，他才得以脱离牢狱。直到这一刻，她百般筹谋，仍然是为自己的前程铺路。
若说她另有所图，可她已经是燕朝最有权势之人的未婚妻，他身上又有什么价值可供她利用呢？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要求他回报过什么，想来她一路扶持，所求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一展鸿鹄之志，还燕朝以清明。
她如此不求回报地帮他，恐怕即使是父母兄弟，也难以做到这般地步。
裴宣的眼睛一时有些发热。
苏镜并没有注意到他起伏的情绪，等她将所有的笔录和证据看完，才欢欣地抬起头：“这些证据完全能够说明孙昌当年杀人，是由于私人恩怨，而并非是为了执行公务，再加上有了严邑包庇孙昌的证据，足以将他们两个定罪了。”
她说完，才注意到裴宣的眼睛有些红。
“你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裴宣赶紧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水，他清咳一声，目光移向了别处：“无妨，刚才有沙子进了眼睛。”
沙子？苏镜看了一眼不远处敞开的大门，并没有多想：“此处接近风口，风沙是大了些，要不要换个位置？”
裴宣忙道：“没关系，只是不巧吹进了眼里，不用麻烦了。”
苏镜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如今大理寺群龙无首，你手里这份关于严邑的罪证，就是你进入大理寺的敲门砖。”
严邑虽然被抓，但目前搜出的相关罪证只是收受贿赂，并不足以将他的势力彻底铲除。
而当年他伙同孙昌逼死孟成益的事情一旦抖出来，百姓对严邑的愤恨将会燃至顶点，而那个揭发了这一切的人就成了众望所归。
裴宣的父亲本就曾任大理寺卿，若裴宣借由“铲除奸佞，继承家父遗志，还大理寺以公正严明”的理由入大理寺任职，再名正言顺不过。
苏镜仿佛看到自己离任务终点越来越近，眼里不禁染上笑意。
她本就生得极美，眼睛亮起来的时候更加动人。
裴宣一时有些看呆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脸上一阵燥热，连忙又喝了一口茶水。
“金儿，如果没有你，这些事情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说起来，能遇到你为知己，一路提携，是我之幸。”裴宣由衷地感谢道。
他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到苏镜面前，脸上是一贯温文的笑意：“这是送你的成婚贺礼。”
苏镜有些惊讶，这还是她重返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谢谢！”她惊喜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尺。
羊脂玉制作而成的尺子触手温润，通身泛着奶白色的光泽，苏镜知道在燕朝，富贵人家送结婚贺礼通常会选择玉尺，寓意衡量婚姻的幸福美满，但这么好的玉实在不常见，她眉眼弯弯：“你有心了。”
裴宣看她这么喜欢这件礼物，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怅然若失。
他很快将那点心绪抛到身后，正色道：“这把尺子，一是为了祝你婚姻美满，二是为了时刻规戒我自己，金儿，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戒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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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反派权臣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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