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邓恺舟仿佛置身在一片荒芜中,看着那晚惊心动魄的场景如噩梦般不断重演。
兰香紧紧攥着他的手,神色慌张却又强装镇定,凭借着对香兰殿的熟悉,拉着他在殿中穿梭躲避。
不远处,古恩与薛留正激烈地过招,刀光剑影闪烁,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杀意,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外面的天阉常侍们听到薛留发出的信号,正朝着这边蜂拥而来。
邓恺舟心急如焚,他用力抓着兰香的手臂,急切地安排:“兰香,你对这里熟悉,快想办法出去!只要破了这里的守卫,外面已不是太上皇的地盘,皇上的人很快就会赶来的!”
兰香望着不远处如鬼魅般飞奔而来的天阉常侍,匆匆说了句“保重”,便转身朝着殿外跑去。
最先赶到的天阉常侍们,看着古恩和薛留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犹豫着不知该帮谁。
就在这时,邓恺舟瞅准时机,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冲到蒋毅华身后,将瓷片紧紧抵住了他的脖子。蒋毅华此时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本想开口说话,却被邓恺舟用力捏住脖子,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你们太上皇的命现在在我手上,不想让他死,就立刻拿下薛留!”邓恺舟大声喝道。
薛留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瞪向邓恺舟,对着天阉组大声喊道:“陛下有令,杀了邓恺舟陪葬!太上皇已经救不回来了,是邓恺舟给太上皇下了毒!”
古恩眉头紧皱,猛地甩出弯刀,弯刀打着旋绕了一圈又回到手里,那凌厉的刀风让两名常侍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他大声说道:“太上皇利用王君威胁新皇,如今太上皇大限已至,尔等还看不清局势吗?”
“太上皇还有旨意,要是皇上不孝,可另立新主!十三十四王爷也可登基!”薛留扯着嗓子喊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而此时蒋邵叡带着护卫们如猛虎般闯进了外门。天阉常侍们见状,心中一惊,缓缓向后退去,与护卫们对峙起来。
薛留见局势对自己不利,不再恋战,他身形一闪,飞身到邓恺舟身后不远处,从隐蔽的缝隙中迅速拿出了一道密旨。邓恺舟本能地转身去抢,古恩见状,再次甩出弯刀,精准地打掉了密旨,而弯刀也插进了木头中,随后又与薛留重新缠斗在一起。
邓恺舟趁着这个间隙,迅速从地上捡起卷轴,拼尽全力朝着烛台跑去。他将卷轴凑近烛火,火舌瞬间吞噬了卷轴,化作一团灰烬。
薛留被古恩打得节节败退,一路退出了屋子。他站在阴影处,手中转动着弯刀,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苦笑:“古恩,我还有两把弯刀,而你只剩一把了。你留我一命,如何?”
古恩没有回应,只是眼神一凛,再次朝着薛留攻了上去。薛留见古恩不为所动,狞笑着说道:“既然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王君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说罢,他双手一挥,将两把弯刀全部甩了出去。古恩赶忙甩出自己的弯刀去抵挡,可他毕竟只有一把弯刀,虽然成功打掉了一把,但另一把弯刀却从窗口旋入,如一道闪电般划开了邓恺舟的腹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邓恺舟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古恩见状,怒吼一声,拼尽全力一掌正中薛留的额前。薛留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后脑狠狠地嵌入石墙之中,当场毙命。
而屋内,邓恺舟双手紧紧捂着肚子,鲜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邓恺舟在荒芜中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喊着东君。拼命地想让自己从混沌中醒来。
邓恺舟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全然陌生的景致。轻纱帷幔在微风中微微晃动,窗棂透进的光亮柔和而朦胧,像一层薄纱,将他与外界隔开,让人恍惚。
“公子?”久违又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让邓恺舟微微一怔。他费力地偏过头,只见阿初端着一碗参汤,脚步匆匆地靠近床边。邓恺舟想要开口回应,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每说出一个字都困难无比,只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咿呀”声。
“公子别着急,您都昏迷了十日了,全靠这参汤吊着气儿呢。咱先再喝点缓缓,等有力气了再开口。不……不对,公子您醒了,我得去喊太医,对,喊太医!”阿初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参汤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随后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下邓恺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却牵扯到腰腹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身体也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现在可别想着起身。”苏灼烯扶着腰,脚步蹒跚地走了进来。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看到邓恺舟醒来,又气又心疼地说道:“也不知道你逞什么能,那弯刀那么锋利,你就不能等着蒋邵叡吗?非要自己往上冲,受这么多苦,差点儿命都没了。你可知道,那弯刀要是再偏一点儿,或者划得再深一点儿,你就真回不来了。”
苏灼烯轻轻在床边坐下,伸出手,颤抖着摸了摸邓恺舟的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瞧瞧你,都瘦脱样儿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滴落在邓恺舟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邓恺舟望着苏灼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苏灼烯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似乎在问询着蒋邵叡的情况。
苏灼烯看着邓恺舟的口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那天晚上就跟疯了一样,抱着你就往寝殿跑,一路上谁也拦不住。我还以为他会怕那群言官史官的口诛笔伐,结果他倒好,不吃不喝就守在你床边,连皇位都不要了。昨个儿实在是挺不住了,晕了过去,现在应该就在隔壁躺着。”
邓恺舟听了,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苏灼烯却直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带着哭腔说道:“看不见,我看不见你想问什么,你现在的样子可别乱动弹了。那弯刀旋转着划过去,肠子都差点出来了,幸好南疆的军医留了两位在京城,人家那缝合伤口的手艺,太医院的一个都不会,一帮蠢得要命的家伙,平日里就知道推诿扯皮,一帮子吃干饭的家伙。”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猛地推开,蒋邵叡身形摇晃,扶着墙缓缓走了进来。苏灼烯见状,赶忙扶着腰站起身来。跟在蒋邵叡身后的太医与军医们,个个背着药箱,脚步颤颤巍巍,双手前伸,满脸担忧,生怕蒋邵叡一个踉跄又晕倒在地。
肖礼快步上前想要搀扶,却被蒋邵叡甩开。
就在此时阿初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把搀住蒋邵叡,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到床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肖礼去搬把椅子过来。待蒋邵叡坐定,阿初又招呼太医们上前为邓恺舟看诊。
苏灼烯在众人面前,终究还是以皇上从府里带来的姬妾身份自处,他微微曲了屈腿,轻声告退。走出房间,便瞧见了刚处理完杂事的左风。
左风听说邓恺舟醒了,也想进屋去看看情况,却被苏灼烯伸手拦了下来。
左风满脸疑惑,刚要开口询问“皇上……”,苏灼烯却迅速把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他自顾自地说道:“你说我肚子里,会不会是个姑娘呀?我可太想要个姑娘了。快快快,扶我去我寝殿休息休息,我这腰可酸得很。”将胳膊塞进左风手里催促左风离开,边走边对着一头雾水的左风说:“千万要是个姑娘,你看看阿初,这家没有阿初都得散。”
屋内,蒋邵叡坐在椅子上,阿初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灌着邓恺舟不能喝的凉掉的参汤。可蒋邵叡的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邓恺舟的伤口。只见那伤口被处理得极为细致,太医开完滋补汤药后便退了出去,屋内的军医则取来新鲜的草药,仔细地重新覆盖在伤口上,“公子前几日的高热都过去了,后面就按照太医院的方子养身体就行,外伤还是要每日换药还有静养。臣将注意的事项都写下来交给初姑姑就行,公子切记莫要大喜大悲,好好休养。陛下,臣告退。”
阿初突然开口,对着军医说道:“先生,我家公子醒来后一直没能说出话来,烦请您也给瞧瞧。”军医闻言,重新走上前,轻轻摸了摸邓恺舟的喉咙,又仔细看了看,随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公子的嗓子应该受过伤,刚苏醒过来,喉咙没适应,前几日昏厥时也都喂了水,只是有些疼痛,缓缓便能说话了。不过,之前的旧伤怕是难以完全恢复了。”
“我……无……事……”邓恺舟嘴唇微微颤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睛缓缓看向蒋邵叡。只见蒋邵叡下巴上已经长出一截胡茬,显得格外憔悴。邓恺舟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下巴,却只是碰到便无力落下。阿初见状,放下手中的碗,笑着说道:“公子,我每天都给您净面呢。”
邓恺舟轻轻点了点头。
军医处理好伤口后,退了出去。
阿初看了看依旧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盯着邓恺舟、一动不动的蒋邵叡,犹豫了一下,还是行了一礼,说道:“陛下,阿初退下了。”
蒋邵叡刚刚被阿初一勺接一勺地灌下一肚子参汤,原本混沌的精神渐渐清明起来。他坐在床边,目光始终落在邓恺舟身上,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最终只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邓恺舟同样沉默着,他缓缓抬起手,然而,刚抬起一点,便顿感浑身乏力,手臂不受控制地又垂落下去。他咬了咬牙,再次努力抬起手,将手掌朝上,朝着蒋邵叡的方向,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邵叡……我……摸胡子……”
蒋邵叡听到这话,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体瞬间瘫软,从椅子上重重跌落。他顾不上膝盖传来的疼痛,膝行了两步,急切地将脸埋进了邓恺舟的掌心之中。
邓恺舟感受着掌心那略显粗糙的胡茬,扎得他心里一阵刺痛。他轻轻动着手指,如同羽毛拂过一般,温柔地抚摸着蒋邵叡的脸颊。
渐渐地,掌心开始承接蒋邵叡滚烫的眼泪。那跪趴在床边的人,原本压抑的啜泣声越来越大,终于,呜咽声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这声音,如同尖锐的针,直直地刺进邓恺舟的心里。这是邓恺舟两世以来,第一次听到蒋邵叡哭出声。
“东君,我没办法再重来一次了……”蒋邵叡的声音带着恐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一样,“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没有生气地躺在那里了。东君……我求求你……”
感谢@就是超级喜欢这篇 @回到相遇那天 两位宝宝的评论留言~
不是单机写文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感谢宝宝们的陪伴[红心][红心][红心][红心]依旧爱你们[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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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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