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过,信州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昨夜才停。
信州地标新商洲际酒店内,一场盛大的生日晚宴如期而至。
酒店大堂内,水晶吊灯洒下的光,似细碎的星光,与大理石地面交相辉映,尽显奢靡。宴会大厅的穹顶之下,巨大的水晶灯熠熠生辉。
易谌作为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角,被来宾们簇拥着,高脚杯擦碰的瞬间,阿谀奉承的话语声一句接着一句。
前来参加晚宴的合作商们,更是夹带私货。
“易总,粼海那个项目,能不能带着我们周氏一起做?”
易谌五官立体而柔和,眉宇间的锐度偏缓。
作为alpha,易谌少了些侵略性。
一身新式中山装的她,看起来颇有书生气质。
助理博文负责帮她挡酒,也负责帮她婉拒这些合作商。
“周总,实在不好意思,粼海的项目我们易氏自己都还没完全谈下来。”
大家都是在商场上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听到这句话,来敬酒的合作商们面面相觑。
易谌一向不喜欢出席这类场合,哪怕说是自己的生日晚宴。
吵,实在是吵。
吵得她头疼。
南姝晗昨夜回国,落地信州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在酒店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摸到了一旁的手机。
好友景汝99 的信息弹了个铺天盖地。
「姐们,你人呢?」
「你不是今天回国吗?」
「你回国了吗?」
「大姐……你别装死啊!」
……
怎么睡个觉跟个触犯天条一样。
不过是昨夜落地信州,睡到了今夜。
南姝晗弹了一通语音通话给景汝。
对方秒接,“姑奶奶,你到底回国没啊?”
“回了啊。”
“那你现在人在哪呢?”
“华洋888号总统套房,来找我?”
景汝先是“啊”了一声,再是:“你不应该在新商出席易谌的生日晚宴么?”
易谌的生日晚宴?
有人通知她么?
她应该要出席么?
一连三问,南姝晗把自己问住了。
她和易谌结婚三年,两个人分居三年。
商业联姻的自我修养,大概就是非必要,其余时候不要干涉另一方的生活。
不过一想到自己这次回国的目的,南姝晗觉得自己也该在易谌面前冒个泡了。
免得人家贵人多忘事,忘记自己还有个便宜老婆。
电话一挂,景汝发了个定位过来,她才慢慢爬起来。
活人微死。
南姝晗边刷牙,边欣赏镜子里自己的美貌,自言自语道:“哎,怎么会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美女?”
三年前,信州石油集团千金南姝晗和易氏财团千金易谌的世纪婚礼,到现在还是信州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话茬。
同一个圈层长大的南姝晗和易谌,两个人虽然差了五岁,南姝晗没少听父辈的人夸赞起易谌来。
年少有为,雏凤清声……
诸如此类的话,听得南姝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作为家族的幼女,还是南家七代才有的一个女omega,南姝晗可谓是被众星拱月般宠爱着长大。
不免有些娇纵。
南亭宪和易谌年纪相仿,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如果不是双方都分化为alpha,联姻的怎么也轮不到南姝晗。
她们是邻里,但交集不多,因为年龄差,南亭宪不乐意带着她去找易谌玩。
易谌在南姝晗记忆中的模样,更多的是板着一张脸,像个严肃的小大人,分化之后更是深居简出,南姝晗便没再见过她。
直到她在自己18岁的成人礼上,第一次见到了分化之后的易谌。
18岁的少女藏不住的心事大概就是,对着大了自己五岁的易谌怦然心动。
等联姻的差事派到她头上来的时候,南家父母的态度是,她不愿意,那就不嫁。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然而她们真的结婚之后,新婚夜,alpha说了一通大白话让她认清她们只是商业联姻的事实。
心气高的南姝晗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第二天打包行李就去了德国。
一去就是三年,如果不是自己确诊了重病,她一时半会也不会打算回来。
守了三年活寡,这个婚再不离,她连小a的滋味都没感受过就死了,这也太亏了。
新婚第二天就远赴欧洲的南姝晗在德国一家投资集团工作。
那天南姝晗和往常一样上班,然后在工位晕倒,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告诉她患上了一种信息素不能自我调控的重疾。
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吃药延缓病情的发展。
目前病症还只是短暂的晕厥,后期可能会休克或者急性呼吸暂停。
简单来说就是,她快死了。
她花了几秒整理自己的思绪,又花了几秒悲伤。
然后就辞职买票回国来了。
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易谌离婚。
没有婚姻这层枷锁的束缚,她找几个小a不行?新婚夜易谌说不会碰她,那真是易谌没品,她可是顶级omega!!!
死易谌装什么清冷佛子?
晚宴会场,南家人的出现让易谌有些无措。
南望知和南姝晗的长兄南亭舫姗姗来迟。
南望知对易谌这个女婿起先是满意的,直到自己的女儿出国三年也没回来过,这份满意也被日渐消磨殆尽。
他不知道易谌给了南姝晗什么委屈受,自己的宝贝疙瘩舍得三年都不回一次家。
南亭舫更甚,看见易谌就来气,阴阳怪气道:“祝小易总生日快乐。”
骑虎难下的易谌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个杯,“谢谢大哥。”
易家父母见到南家人也尽可能把姿态放低,易锦城和萧满救场来了。
“亲家,我昨日从玉山得了一块上好的红玉,我让人带来了,同我去茶室瞧瞧去?”
南望知喜欢玉,是国内有名的玉石收藏家。
易锦城投其所好,他自然也不能不给面子。
南家父子和易锦城一同去了茶室赏玉,留在原地的萧满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也怪头疼,“钦棠啊,你和姝晗之间到底怎么了?你们妇妻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你们三年不见面的?”
钦棠是易谌的表字。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南姝晗和易谌感情不和,整个信州上流社会圈子里也是人尽皆知。
南姝晗在国外没有什么消息传到国内,但易谌的花边新闻可不少。
外界谣传易谌的小七小八都能排满春贤路。
私生子女更是扎堆。
说找上门的外遇和私生子女被易家夫人打出来的成群结队。
萧满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向克己复礼,知规矩懂分寸。
从小就是乖宝宝一个。
哪里会做出出格的事?
莫非,自己的女儿不直?
易谌面对母亲的逼问,没有作声。
她跟南姝晗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起先只是对包办婚姻有些不满,从而在新婚夜对南姝晗说了些重话。
谁知道这人在她们婚礼后的第二天就出国了。
一想到这,易谌对南姝晗还有些愧疚。
如果再见到南姝晗,她愿意为当时自己失态的话语道歉。
当南姝晗穿着一身高定出现在会场的时候,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到她身上。
众人的打量和惊讶反复交织。
景汝本在和宾客们交谈。
嘈杂的会场因为南姝晗的出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景汝顺着旁人的目光看去,水晶灯打在南姝晗的身上,将她衬得白到发光。
南姝晗本就是明艳大气的长相,暖色系的高定衬得她气场更加骄矜。
宾客们面面相觑。
“她是谁啊?”
“这是谁家的omega?”
……
偌大的空间内,讨论声窸窸窣窣。
景汝像是见到救世主一般小跑向她。
靠近之后,“姑奶奶,您这出场的方式未免也太高调了吧?”
南姝晗不屑道:“高调?我可是易谌八抬大轿娶进门的,高调点怎么啦?”
景汝拿她没办法,顺手指了一个方向,“易谌好像在那边。”
“走!”
说得那叫雄赳赳气昂昂,没走两步,南姝晗又折返回来。
“算了,今天长得不太方便,不想见人了。”
她怂了。
怂了不要紧,她还得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
易谌今天过生日,她怎么能在人家生日宴上提离婚呢?
多不礼貌?
很快,她又被自己的“善解人意”自我感动到了。
景汝真是怕了她了,“你这么高调出场,不去和易谌打个招呼?”
本来南姝晗是准备去打招呼的。
但她有点i,怎么说和易谌也有三年不见了。
就这么冲上去say hello?
南姝晗还在自我挣扎的沉思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在靠近。
景汝看见易谌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无数双眼睛也往她们这边瞟。
她紧张得拉了拉南姝晗的手肘,“易……”
南姝晗不明所以,“易什么易?你怎么突然就结巴了?”
直到一道温润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南小姐,好久不见。”
南姝晗回过头来,看见易谌那双桃花眼对着自己眨了眨,“易……易……”
易谌学着她刚刚的话,“易什么易?你怎么突然结巴了?”
“老娘才不结巴!”
跋扈的劲儿一上来,南姝晗瞪了一眼易谌,“找个休息室,我有话跟你说。”
博文安排好休息室,知趣退了出去。
两扇门合上的那刻,易谌在沙发的一角坐下,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浑然天成。
脚踩恨天高的南姝晗随性脱下高跟鞋,没了束缚她自在了很多。
易谌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看见易谌这张脸,要离婚的话到了嘴边,屡次被南姝晗咽了下去。
怎么三年不见,这人越长越顺眼了?
“南小姐,你想说什么?”
“小姐?你叫我小姐?我是鸡?”
易谌惊讶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粗俗么?
这张脸的加成是挺多,但是一想到新婚夜面前这个人说的那番话,南姝晗更是火大,“怎么说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吧?到头来,你叫我小姐?”
易谌见她在纠结称呼的问题,“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句老婆听听。”
易谌的沉默好似长达了几个世纪。
“这么难为情?”见她不语,南姝晗的耐心也在倒计时。
“老……老婆……”
易谌说话的声音分贝不大,但是南姝晗还是听了个真切。
单单这一句老婆,她就爽了。
离婚的话更不想说了。
此时,南姝晗的脑子了萌生出一个更疯狂的想法。
离婚之前,把易谌吃干抹净怎么样?易谌可是信州无数omega的梦中情a。
这个疯狂的想法仅仅持续了几秒就垮台了。
又想到新婚夜,这人可是一本正经说对自己没有兴趣。
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南姝晗看着她出神了一会儿,决定回到正题。
“易谌,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跟你离婚。”
“离婚”两个字好似穿透了易谌的耳膜,“你说……什么?”
“易谌,我们离婚吧。”
“看了看黄历,后天日子不错,我们去办离婚手续。”
她们结婚三年来,磨合程度为零,结婚三年分居了三年。
这些不争的事实,对易谌而言无关紧要。
但是为什么在听到她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
还是愣了神。
“你也就三十岁,还年轻是吧,咱俩离了,你找个自己喜欢的,我祝你们白头偕老,三年抱俩。”
易谌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离婚可以,但你的祝福请收回去。”
“嘿,祝你们白头偕老,三年抱俩还不好?你不着急,你爹妈都替你急。”
“你的同龄人都为人父母了,等我到你这个岁数小孩都上幼儿园了估计。”
南姝晗试图给她洗脑。
这两句话毫无疑问像刀子一样往她身上扎。
易谌甚至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都对。
所以南姝晗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和自己离婚么?
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离婚呢?
易谌定定地盯着南姝晗看了几秒,薄唇轻启:“所以为什么要离婚?你是在外面有情况了么?”
南姝晗先是噗呲一笑,再是严肃板起脸来,“我没有对我们的婚姻不忠,离婚是为了不守一辈子活寡,听明白了么?”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顿道。
易谌摩挲着指腹,神色暗了暗,“听明白了。”
目的达成,南姝晗准备走人。
当休息室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晕眩感冲向南姝晗。
易谌长腿一迈,在南姝晗倒下去的瞬间,把她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南姝晗,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等南姝晗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向天花板的那刻,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直到那声温润的声线穿过她的耳朵。
“你醒了?”
是易谌。
这里不是天堂吗?难道易谌殉情了?
救命,什么玛丽苏剧情,其实易谌爱她爱到死去活来?
易谌按下开关,把病床上摇一定的角度,“这里是医院,你在我们谈话结束之后晕倒了。”
所以,自己还没死?
南姝晗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短期内,她已经晕倒了两次了。
易谌穿着休闲的白色卫衣,在给她剥橘子。
既然这里是医院,那么易谌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易谌半推半就道:“知道什么?”
“知道我爱吃橘子。”
一个圆润的橘子交到她手里的那刻,易谌的声线低了低。
“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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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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