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炉鼎这个词会从颜若的口中说出。
而且颜若说的是要给自己做炉鼎。
这可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避世的颜若啊。
那样一个人，光是说出这个词就已经是在亵渎自身，更何况还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镜宸熠一把将缠在身上的颜若扯下，神色晦暗。
颜若好像就是想激怒他，看到镜宸熠神色不淡定，他就笑的越是开心，看到镜宸熠因为自己的话心神激荡，他就越是满足。
他白皙的手轻轻从自己的咽喉处滑落，引得镜宸熠的目光跟随他的指尖下落，最后停在腰腹下的位置，暧昧的画着圈，意有所指的柔声道：“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
真是疯子！
镜宸熠脸上滚烫，耳朵更是染了色。他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脑袋里甚至还开始不受控制的遵从颜若的话开始幻想自己可以做的事。察觉到自己想法的瞬间镜宸熠开始唾弃自己心境不稳。
颜若不过说了一句话，自己就当了真，还如此这般，当真是粗俗不堪，丢人现眼。
“莫要再胡说八道。”镜宸熠神似杂乱，心有不耐的一把推开颜若，正要耐下性子再警告他不可这般作态，突然一道充满杀意的视线笼罩住他。
那刺骨的视线几乎能穿透他的皮肉，镜宸熠险些没忍住竖起自己的龙鳞。他猛地朝着视线的源头望去，一个他熟悉的人正站在半空中眺望着他们。
“郑恒烨。”镜宸熠道出他的名字，很是不解。
这个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一道灵光闪过，镜宸熠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猜测渐渐成型。
传言郑恒烨曾亲手杀过龙，地点就是在这方寸山崖下。
自己刚才这山崖深处见到了自己的亲人，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而此刻郑恒烨又出现在了这里。
——小心屠龙者。
白龙消失前的叮嘱犹在耳侧。
镜宸熠想到这里，眼神里也逐渐弥漫上杀意。
所以就是眼前这个人，杀了他的家人。
俩人彼此对视着，气氛肃杀。
“呵，又见面了，沉二兄。”
对方打破沉寂，笑着看向他，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一旁的颜若身上。
“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镜宸熠冷笑。
“确实有缘。只是我有些好奇临鹤尊者来到这里所谓何事啊？”
“我来此处，自然是有我的目的。”
郑恒烨说着朝前迈出一步，瞬间气势爆发化作无形的大山压下。
镜宸熠拧眉抗下这来自大乘期的威压。
不好，郑恒烨的实力远超自己，若是此刻动了手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镜宸熠咬紧牙关，正思索该如何是好，一道清隽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轻松的替他挡去气势浑厚的威压。
压在身上的重力消失，镜宸熠松了一口气忙抬头看，颜若正站在他的前面，直视着郑恒烨，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叫人猜不透他此举为何。
他是在保护自己？
不，不可能。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就被镜宸熠否决了。
颜若与郑恒烨是师承一处的师兄弟，相识的年份很久，其感情深厚不是自己一个相见不过一天的陌生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镜宸熠并不认为颜若此举是在保护自己。
所以颜若这番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
郑恒烨见颜若心魔复发，还依旧挡在镜宸熠的面前，神色了然的笑了笑，一副不出他所料的样子。
“师弟，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透。”
颜若心神不稳，眼神里翻涌着肆虐。他努力压下心里的狂躁，强忍着想要屠戮的冲动，开口警告：“速速退去。”
“有趣。”郑恒烨察觉出颜若在勉强自己保持冷静，他视线落在颜若身后的镜宸熠身上，不过细微一想便猜测出来，此刻的颜若是想要在镜宸熠的面前保持那一份岌岌可危的体面。
“真是有趣。”郑恒烨拍着手笑出来：“你颜若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哈哈……不过……”
郑恒烨突然敛起笑容，话音一转：“……你越是如此在意他，便越能让我猜到他的身份。”
郑恒烨话音刚落，手朝虚空中一握，一把长剑凭空出现，他提剑刺来，动作又凶又急充满杀意。
镜宸熠一怔，赶忙就要出手拦下，可站在他面前的颜若明显反应更快，他伸手一招，地上被他丢弃的长剑回应飞去，他提剑上前与郑恒烨正面对上。
两道剑气相撞，气浪翻飞，掀起风暴般的飞沙走石。
郑恒烨逼近颜若，忍不住嗤笑他天真。
“颜若，你果然聪慧。在无忧宗，表面上是你被我所限制，但其实是你故意设下漏洞引我上钩。你故意做出力有不逮的样子，佯装退一步选择追他，但其实这每一步都是你计划好的。”
颜若微微皱起眉冷声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想装傻？”郑恒烨看了一眼躲在颜若身后的镜宸熠：“你早就发现他的真身，你知道他的血脉……”
郑恒烨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快速低语：“他早就不是那个当初会乖乖跟在你身后的小徒弟了。”
颜若眼瞳腾的紧缩，心神俱颤，心魔入侵越深。
他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顺着嘴角溢出。
郑恒烨见颜若被心魔所伤，嘴角的笑容越深。
“果然啊，果然是他！颜若，我本还有些怀疑他的身份，但是看你现在的惨样，我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郑恒烨话毕，真气荡开，颜若慌忙伸手阻挡，却被其所伤，闷哼一声倒退几步才堪堪停下来。
鲜血不住的从他嘴角溢出，顺着下颌落下，滴滴血色落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开出萎靡的花。
他的脸色越发惨白，一双眼睛如冰谭一般，看得人心冷。
冰冷的寒气从他周身丝丝缕缕的溢出，手中的长剑也染上霜雪，颜若手中剑挽出剑花一剑刺去。
郑恒烨出手抵挡。
一招一式充满杀机。
“是了，只有他才能让你舍得豁出命来相救。”郑恒烨眼神里逐渐染上疯狂，那是他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疯狂的执念。
“你对他还真是情根深种啊，几百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他。”郑恒烨话落，心念驱动长剑化为巨山压下：“那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不能护得住他！”
巨大的威压朝着镜宸熠袭来，镜宸熠心知郑恒烨今天势必要夺走自己的性命。
镜宸熠不禁笑出来，他一步走出，风吹拂过他的发尾，将其染成雪白。
白色的鳞片从皮肤下长出，额头处两根龙角淬着金光。
他张开利爪朝着巍峨大山发出雷霆之势将其劈开，引发地动山摇。
“郑恒烨，你未免太低看我了。”
镜宸熠跃起，越过颜若，一爪探出。
郑恒烨见镜宸熠将颜若当做护盾不禁失笑，对镜宸熠的攻击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轻松的接下镜宸熠的利爪，笑着看向颜若：“你看你在护他，可他对此嗤之以鼻，这样的畜生有什么可值得你相护？你不妨与我一起屠了他，要知道……龙血对于登天成神可是重中之重啊。”
镜宸熠听了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身上龙鳞竖起，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低喝：“郑恒烨！我杀了你！”
“等等，不要！”
颜若了解郑恒烨，知道这是对方在故意激怒镜宸熠，自己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颜若，你与郑恒烨一丘之貉！”刚刚颜若保护自己的径行所产生的感动在听到颜若阻拦自己的一刻化为乌有。镜宸熠双眼染上仇恨。
眼前的二人，一个是屠戮了自己亲人，另一个是杀了自己的人，都是自己的仇人。
镜宸熠口中发出龙吟，周身光芒绽放，一条白色的巨龙出现在郑恒烨和颜若的面前。
颜若看着镜宸熠居然在他面前化作了一条白龙，怔愣在原地。
“宸熠……”
郑恒烨看到白龙，眼里彻底染上疯狂：“哈哈哈哈！是龙！果然是龙！镜宸熠，杀了你，喝了你的血，我就可以成神！”
昔日已经被自己遗弃的名字被呼唤，镜宸熠往日的痛苦也跟着苏醒。
“镜宸熠已经死了！就凭你？休想！”镜宸熠强忍着体内龙丹几乎要崩碎的痛苦，强行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至大乘期。
一人一龙在空中缠斗，日辉闪烁，斗转星移，引起天变。
颜若悲戚的看着白龙，耳边还回荡着镜宸熠嘶声裂肺的话语。
——镜宸熠已经死了。
是啊，当初的镜宸熠已经死了，是自己亲手害死的。
自己愧对于他，一生都无法补偿。这几百年自己都活在愧疚的痛苦之中，本以为自己会孤单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却没想到他居然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也正是如此，自己决不能让当初的那一幕再在自己眼前重演。
龙息席卷火焰喷射而出，郑恒烨手指长剑画地为牢，白色的光罩笼罩自己抵挡汹涌火势。
郑恒烨好整以暇的看着渐渐力有不逮的白龙冷笑。
“若按照龙的年纪推算，你还是个孩子。束手就擒吧，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镜宸熠恨极了，眼下他的实力太弱了，根本毫无胜算。
体内的龙丹更是发出哀鸣，岌岌可危，随时都会有碎裂的风险。若是龙丹碎了，自己也命不久矣。
难道，自己这一世只能走到这里吗？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龙息渐渐弱了下去，郑恒烨察觉到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他撤下光罩，将全部的灵力化为剑势狠狠刺出。
镜宸熠看着逼近的杀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万事休矣。
“噹！”
两剑相撞发出脆响。
镜宸熠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挡住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剑。
镜宸熠听到自己低声的念着那个曾杀了自己，眼下又救了自己，每每在自己午夜梦回，如梦魇一般缠绕着自己的名字。
“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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