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臻那条措辞严谨、无懈可击的群消息,如同一堵无形的冰墙,将沸反盈天的流言彻底隔绝。匿名群里噤若寒蝉,公开场合的窃窃私语也骤然减少。他以绝对的理性权威,强行给这场风波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然而,物理世界的隔绝,往往始于精神世界的先决。
流言平息后的第二天,沈月臻向CEO周总及人力资源部发送了一封正式邮件。邮件内容简洁、客观,基于充分的"项目阶段性目标已完成"及"核心架构已部署稳定"的数据支撑,提出了为期两周的"阶段性远程办公"申请,理由是"需要不受干扰的环境,进行下一代技术架构的前瞻性研究与核心代码重构"。
逻辑完备,理由充分,符合他技术顶尖人才的工作特性,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周总很快批复同意。他看着这封邮件,目光在"不受干扰"四个字上停留了数秒,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最终在回复中写道:"准。期待看到突破性成果。" 他洞悉这背后或许有流言的因素,但只要不影响工作,他愿意给这位性格孤僻的技术核心一定的空间。
于是,沈月臻的身影从创元科技的38楼彻底消失。
他并非逃离,而是构建壁垒。他将自己隔绝在远离公司物理环境的公寓里,那里是他的绝对领域,秩序井然,一切变量可控。三台4K显示器组成的工作站取代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屏幕上流淌的不再是城市的车水马龙,而是纯净的、遵循严格逻辑的代码流。键盘的敲击声成为这个空间里唯一的韵律,每一行代码都是他对秩序的重新确认。
他开始了自我制定的"净化"与"重构"流程。
每天的工作被精确到分钟。六点起床,冷水沐浴,七点整开始第一个编程时段。算法、数据结构、系统架构……他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技术的深海,用高度复杂的逻辑运算填满所有思维线程,就像用严密的防火墙封锁每一个可能泄露的端口,不允许任何"异常数据"——比如关于那个夜晚的破碎记忆,或是苏瑾熙那张愤怒又憋屈的脸——有丝毫渗透的缝隙。
午餐是严格按营养比例配比的沙拉,晚餐则是高蛋白轻食。咖啡因摄入被严格控制,饮□□确计算卡路里和营养配比。他甚至在书房里增加了一组基础的健身器械,用身体的疲惫来进一步压缩大脑冗余思考的空间。
这是一种极致的自律,更是一种无声的宣战——向他自身内部可能存在的、因意外而产生的混乱宣战。
他偶尔会点开公司内网的代码提交记录,看到那个熟悉的、风格张扬的ID(苏瑾熙)仍在活跃地提交着产品侧的需求更新。他的目光会在那ID上停留一瞬,如同系统检测到一个已知的高风险进程仍在运行,随即冷静地关掉页面,继续自己的核心模块编写。
他需要这段距离。不是为了逃避苏瑾熙,而是为了重新校准自身系统的稳定性。那个意外像一段强行注入的恶意代码,虽然被他用"翻篇"指令暂时挂起,但其潜在影响尚未完全评估。就像系统遭遇重大漏洞后需要深度扫描和补丁更新,他需要时间,用最纯粹的代码,来净化被扰乱的思维,让一切回归到他可以预测和控制的轨道。
——
沈月臻的远程办公,在苏瑾熙这里,被解读为一种更高阶的挑衅和回避。
"远程办公?架构重构?"苏瑾熙在得知消息后,对着电脑屏幕冷笑一声,"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
他认为这是沈月臻"翻篇"策略的延续,是另一种形式的"拉黑"。把他苏瑾熙当成需要被物理隔离的病毒,眼不见为净。这种认知让他刚刚被沈月臻"澄清"流言所压下一点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然而,他很快发现,没有了沈月臻的创元科技,变得有些……乏味。
会议桌上,少了一个能精准抓住他逻辑漏洞、并用最精炼毒舌的语言予以反击的声音。邮件往来里,少了一份需要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字斟句酌去应对的冷静与尖锐。就连他最擅长的头脑风暴,也因缺少那个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存在,而显得索然无味。甚至连他习惯性投向技术区那个角落的、带着挑衅意味的目光,也每次都落在那张空荡荡的、一尘不染的办公桌上。
一种莫名的空落感,混杂着不被重视的恼怒,在他心底盘旋。
他试图用更密集的社交、更激进的产品方案来填补这种空落。他依然是那个人群中心的苏总监,谈笑风生,掌控全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些时刻,比如当他提出一个极具风险和创新性的想法,却只得到技术副总监宋央谨慎而保守的回应时,他会下意识地想:"如果沈月臻在,他会怎么驳斥?又会提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案?"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苏瑾熙,何时需要靠想象一个对手来获得思维的激荡?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被一个"意外"和一个"逃兵"所影响。沈月臻想用距离和沉默来执行"翻篇"?他偏不让他如愿。
一个念头,带着他特有的张扬和报复性,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你不是要清净吗?不是要重构代码吗?
我偏要给你送去点"干扰",提醒你,有些"bug",不是你想清除就能清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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