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显示签收后的几天,苏瑾熙密切留意着一切可能的反馈。他预设了沈月臻可能的各种反应:一封措辞冰冷的警告邮件,一次直接拨到他座机上的兴师问罪,甚至是通过周总施压。
然而,什么都没有。
技术部那边风平浪静,沈月臻的远程办公状态没有丝毫改变,连一贯对他态度微妙的宋央,见到他时也只是比往常更加沉默地避开视线。那盒肾宝片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这种彻底的、如同对待真空的沉默,让苏瑾熙蓄力已久的一拳再次落空。他非但没有感到预期的快意,反而像被独自留在舞台上的小丑,台下空无一人,连倒彩都吝于给予。
“他肯定是收到了,故意装死。”苏瑾熙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转着笔,试图对这副总监分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就是这种德行,遇到不想面对的事就启动屏蔽程序,把自己封装起来。”
副总监唯唯诺诺地附和,心里却觉得苏总这执着得有些反常。
苏瑾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他为什么要如此在意沈月臻的反应?那个意外本该如同程序运行中抛出的一场未被捕获的异常,既然已经强制结束,系统也恢复了运行,就该像删除临时文件一样,将其彻底清除。
他开始有意识地进行认知巩固。
他反复告诉自己,那晚的一切,核心驱动力是药物和酒精,是纯粹的生理本能失控。与沈月臻这个人本身,与他那些该死的冷静、脆弱、或是任何其他特质,都毫无关系。那只是一具恰好符合发力需求的躯体,仅此而已。
“都是男人,被下药了,出点意外算什么?”——沈月臻的这句话,此刻成了他自我说服的最佳工具。他开始主动运用这套逻辑,试图将其内化为自己的认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他开始更频繁地赴约。下班后,他接受了市场部几位漂亮女同事的邀请,去新开的酒吧小酌。他依然是那个谈笑风生、魅力四射的苏总监,与她们玩着无伤大雅的暧昧游戏,享受着被仰慕和追捧的感觉。
看,这才是他苏瑾熙正常的生活轨迹。他喜欢的、能让他产生兴趣的,始终是这些鲜活、热情、柔软的异性。沈月臻?那个硬邦邦、冷冰冰、满脑子代码的逻辑机器,根本不在他的择偶谱系之内,连作为性幻想对象都显得荒谬绝伦。
几杯酒下肚,在迷离的灯光和暧昧的氛围中,他似乎成功地将某些混乱的影像从脑海中驱散。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掌控自身**的自信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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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公里外,沈月臻的公寓则像一座运行着精密程序的孤岛。
他严格遵守着自己制定的时间表,工作、阅读、健身、休息。规律的作息和高度专注的状态,让他感觉良好,那种因意外而产生的“系统扰动”正被逐渐平复。
他偶尔会想起苏瑾熙,如同想起一个需要定期扫描的、高风险的潜在漏洞。关于那个夜晚的记忆碎片,有时会不受控制地弹出,尤其是在身体感到疲惫或精神松懈的瞬间。
黑暗中灼热的喘息,皮肤相贴的触感,以及那种被强行闯入、节奏被彻底打乱的失控感……
每当这些“异常数据流”试图干扰他的核心进程时,他会立刻启动防御机制。
他会站起身,做一组高强度的爆发力训练,直到肌肉酸痛,呼吸急促,用生理的极限疲劳覆盖掉那些无用的感官记忆。或者,他会立刻投入一段极其复杂、需要全神贯注的代码编写中,用严谨的逻辑链条绞杀所有感性的联想。
他将这套内部的心理调适过程,定义为“系统自检与冗余清理”。
“意外事件,源于特定外部条件(药物)触发下的非理性行为模块激活。”他在内心冷静地剖析,“该模块非常态,与核心人格架构及性向认知(定义为:异性恋)存在根本冲突。当前所有生理及心理反应,均为模块激活后的残留信号,会随系统持续运行及时间推移自然衰减。”
他得出结论:无需额外干预,维持现有高效、纯净的运行环境,等待“残留信号”归零即可。
他同样强化了自己的行为模式。他清理了社交软件上所有不必要的联系人,拒绝了几个看似不错的、由学术圈前辈发来的联谊性质的聚会邀请。他不需要那些。代码的世界纯粹而迷人,能提供他所需的一切智力挑战和成就感。情感和**,是低效且不可控的变量,他的人生算法早已将其优化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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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元科技内部,关于“沈苏”的流言,在经历了“实锤”照片和沈月臻官方澄清的冰火两重天后,渐渐失去了持续燃烧的燃料。加上两位主角一个远遁、一个似乎也恢复了常态,新的八卦热点很快取代了旧的话题。
只有极少数人,如观察者小姜,在笔记上冷静地记录着:
「观测目标S(苏):近期异性社交频率显著提升,行为模式呈现过度补偿特征。对观测目标F(沈)的相关信息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度(尽管以负面形式表达)。初步判断,‘翻篇’程序运行不稳定,内部存在显著认知失调。」
「观测目标F(沈):自我隔离状态持续。社交活跃度降至新低。行为模式刻板化程度加剧。疑似通过极端规律生活及高强度脑体劳动,进行内部秩序重构。结论:应激防御机制全开,‘翻篇’程序以绝对理性方式强制执行中。」
「关系状态评估:表面冲突暂缓,进入冷战式静默期。双方均通过强化自我认知巩固边界。但能量纠缠并未解除,转为潜在状态,等待下一个触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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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触发点,很快便到来了。
两周的远程办公期满,沈月臻即将返回公司。
苏瑾熙在周一的例会日程表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的目光在“沈月臻”三个字上停留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冰凉的金属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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