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拂过，女人过膝长裙飞在空中飞舞着，沙沙作响。
“严舒，我爱你。”
“咔。”导演和捧着花的工作人员从监视器背后走出来，“恭喜空远和林安杀青了！”
周遭是此起彼伏的“恭喜”声，秦空远被裹挟在其中，耳边闷闷的，那些声音离他很近又很远。好在自小就练就出一身混迹名利场的功夫，哪怕此时此刻魂还在九霄云外，但秦空远这具躯壳还是能很合时宜的露出那抹常年挂在嘴边的笑容，木讷的一遍遍说着“谢谢，谢谢。”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鲜花，他知道一定会被围堵着和女主演留下一张杀青合照，于是提前把颈环调到了最高档位，确保靠近时自身的Alpha信息素不会影响到对方。
切完突然出现在桌上的杀青蛋糕，分发给所有人，鞠躬，致谢，道别……等做完所有事情回到酒店时，俨然到了晚上八点。
由于短剧投资少又任务紧，结束了这部剧，就得马不停蹄赶往下个剧组，没空也没钱搞那些有的没的杀青宴，所以这就意味着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属于秦空远自己。
他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在十二点前收工过了,半夜刺眼的聚光灯似乎成了常态，如今看到头顶那盏孤零零亮着的白炽灯，倒是觉得有些暗。
点开朋友圈，看到刚刚还一块儿拍戏的同剧组女演员发了张和新男主的合照，秦空远喉间有些梗，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给她点赞，默默滑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的缘故，总之秦空远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极其脆弱。好像无论在剧组关系多好，分别之后，都成了对方朋友圈列表躺尸的存在，甚至逢年过节都等不来那句群发的敷衍问候。
想要问候？
问候这不就来了。
秦空远看着来电铃，在接和不接之间犹豫许久，最终暗骂了句：“真是遭报应了。”然后认命的摁下了接听。
“喂，我说了我不回去，你打一百个电话来都没有用。”秦空远先发制人。
对面当然也不能落了下风，直抒胸臆的骂道：“你一天天就知道守着你的破电视剧不放，你看看你这些年，有什么出息？”
一部剧情极其平淡，制作班底非常简陋的低成本制作短剧已经是秦空远目前能接到的最好的工作了。他自18岁考进电影学院开始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六年，好不容易才堪堪混了个男主，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有出息。
秦岩说的没错，但……
“关你屁事。你他妈这些年管过我吗？你以前对我的要求不就是不死外面就行吗，哦不对，是死外面也别找你收尸。呵，托你的福，我这些年不但没死，过的也还可以。所以我有没有出息，我想怎么做，应该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吧。”秦空远烦躁的呼出一口烟，冷冷的说了句：“怎么，我弟分化成Omega了？还是发现我弟比我更没出息，转过头又开始在我身上打主意？”
冷静又直戳痛点的嘲讽远比歇斯底里的怒吼来得更气人。
秦岩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你个畜牲。”
秦空远食指点了点烟，抖落烟灰，面不改色的回怼道：“再畜牲也是你生的，我要是畜牲，你是什么？老畜牲？”
“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浪费时间，烦得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说了我也不想听，憋了半天放不出个屁，浪费我的时间，挂了。”
潇洒的落下这句，秦空远没有任何寒暄的果断挂掉电话，很中肯的评价了一句：“傻逼。”
这边刚挂断秦岩的电话，那边经纪人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此起彼伏，跟他妈交响乐一样，共同点是都吵得秦空远头疼。
陈尚：“空远，你在家吗？”
“不在。”
对面明显愣了愣，“那你去哪儿了？”
“坟里。”
“？？？”
“被你们一个两个吵得头疼。”
“行了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找你。”
“哎不是，你听不懂我说……”
没等秦空远说完，对面已经掐断了电话。
他紧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好几秒，兀自笑了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门铃很快被摁响。
秦空远捧着手机瘫在沙发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门铃还在响，外面的人跟疯了一样一直摁。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是被秦空远咽了下去。他朝门外大吼：“自己输密码。”
整间屋子都飘荡着浓烈的信息素味。尽管陈尚也是alpha，但谁让秦空远是少见的s级alpha呢，各方面还是压了陈尚一头，此刻贸然闯入，被狠狠的打了个措手不及。吓得他赶紧屏住呼吸，退回到门外缓了好一会儿，等自身稳定下来后这才重新笑着推门进去。
屋内秦空远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墙上四个挂壁空气净化器已经被全部打开，呼呼运行着。
“都他妈知道我家密码，有事儿就进，装什么装。”
“空远！你中大奖了！”陈尚没来得及坐到沙发上，刚走到玄关处就跟误触了什么开关一样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秦空远瞥了他一眼，“你鬼上身了？”说着起身掠过他，打开冰箱门随手拿了瓶冰可乐。
陈尚习惯了秦空远的冷嘲热讽，懒得搭理他，自顾自道：“你还记得上次我陪你去试戏的《旧梦》剧组吗？”
秦空远点点头。
那称得上是一个极其成熟的项目，导演虽然年轻，但已是业内的佼佼者，剧本团队打磨了很久，制作班底也很不错。
“就在刚刚，他们打电话跟我说，你试镜通过了！制作方那边觉得你很合适，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签合同。”陈尚绕到他身边，“怎么样，激不激动，惊不惊喜！”
“这可是大制作啊，还有宋易这样的年轻影帝参演，怎么着都不会差的！我靠，这么多年，我也算没白栽培你，我们要飞黄腾达了！”
秦空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要不要给你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啧，那倒是不用了。”陈尚清了清嗓子，感觉下一秒就要发表获得最佳经纪人奖项感言了。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激动？”
秦空远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激动啊，评奖也轮不上镶边的小配角，有什么可激动的。”
“啧，什么配角，主角！是主角啊！”
这回轮到秦空远傻眼了，“什么！！！”他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可乐洒了一身也全然顾不得，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哪个角色？”
“屈飏。”
“屈飏，屈飏……”秦空远喃喃念了好几遍，下一秒，浑身泄力般倒在沙发里，脸埋进手掌开始止不住狂笑起来，笑着笑着，连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其实秦空远对这件事儿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像陈尚说的，《旧梦》班底精良，剧本优秀，演员有名又有实力，这样的好事儿，怎么想都轮不到自己。
秦空远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儿了，以前的他也许对试戏结果都还会抱有一丝期待，但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数不清的工作黄掉以后，他似乎平静了许多，嗯，也许说心如死灰更加确切。
现在的他对于工作的态度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能成就成，不能成他也强求不了，总归不会把自己饿死，无所谓了。
可，真有那么无所谓吗？
谁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被人看见，人之常情，秦空远也一样。
“什么时候签合同？”
“合同已经发给公司法务审核了，总归就这两天，你不用着急。”
“之前好几次……”
陈尚打断他，“之前是之前。那些剧组不靠谱，要我说去了也是白去。而且他们临时变卦，在你没有过错的情况下毁约换演员，损的是他们自己的名声，不会影响外界对你的评价。只要你的实力摆在那儿，总会被人看见。”
秦空远魂不守舍的点点头，手还是止不住的抖，扯了半天都没把纸巾盒里的餐巾纸扯出来。
陈尚扯了张递给他，又走到厨房，拿抹布把溅到桌上的可乐胡乱擦了通，但还是粘腻。
“合同那边我明天过去亲自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陈尚把手放在秦空远肩上用力捏了捏，“这是好消息，代表剧组那边认可了你的实力，你应该开心。至于后续如何，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的。”
“资本塞人赶人，随意篡改剧本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你既然知道不是你的问题，就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提前担心除了让你状态更差以外没有任何用。”
“嗯，好。”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握住门把手的那刻，陈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明天还要去录歌，别抽烟，别喝酒，也别喝可乐，早点睡，保持好的状态。”
“行了知道了。”秦空远摆手送客，“就比我大了七岁，怎么跟我妈一样。”
陈尚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乖一点，我至于那么操心吗？我明明才31，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折磨的。”
“别什么事儿都怪我，我不背这个锅。”烟都叼在嘴里了，恰好对上陈尚要杀人的表情，秦空远又默默把它拿了出来。
他尴尬的左顾右盼，最后指了指门边的箱子：“品牌方刚寄来的面膜，你要是嫌老就拿回去多保养保养。成天在我这儿杵着有什么用？我是玻尿酸吗还能替你回春？”
话是难听，好在有羊毛可薅，陈尚没再说什么，拿着面膜心情大好的走了。
等房门被关上，秦空远把烟点燃，深吸了口。
电视机里叽叽喳喳的放着无聊广告，这条结束，他刚要摁下关机键，却看见屏幕上出现了宋易的脸……
他一手平放在桌前，一手随意支在左侧脸颊旁，微微抬起下巴，任由微长的头发侧分，遮盖自己的部分眉眼。无意间的举动给原本凌厉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宋易薄唇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可细看，嘴角又似是含着淡淡笑意，配上他藏在阴影下淡漠的眼神，整个人显得疏离又神秘。
一张简单的静态海报都能叫人浮想联翩，品出个中情绪，难怪演什么像什么，他确实很适合大荧幕。
一根烟灭，秦空远把烟蒂捏进掌心碾碎，神色不明的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晚上，陈尚跟霍深说了好似的，九点一到，双双出现在了秦空远家门前开始对他进行一周好几次的骚扰。
秦空远起身开了个门，转眼又跟脱骨般懒洋洋摔进了沙发里。
“打什么游戏呢，这么入迷？把我俩晾在门外足足晾了两分钟。”霍深踢踏着拖鞋走到他身边坐下。
秦空远连头都懒得抬，回答道：“一分三十五秒。”
霍深愣了愣，没忍住，笑骂了句：“操，你神经病啊。”
等两人扯皮扯的差不多了，陈尚才开口。他很有激情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可惜秦空远不算个合格的听众，全程游离，要不是身边的霍深偶尔附和，他怀疑自己在陈尚开口的第一秒就能睡过去。
“反正据说宋易那边的意思是，凭什么找你这样咖位的和他一起演主演。我听着话里话外都在说你是资本硬塞进来的。”陈尚总结性发言道。
“宋易说的？”秦空远眼皮不轻不重的跳了一下，咬着牙问。
陈尚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也就是今天他们扯皮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顺道来跟你说一声，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不管怎么说，总之合同已签，大局已定，他们不服能怎样？不服憋着。”
霍深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火上浇油道：“肯定是他本人亲自说的呗，不然谁敢冒着被开除的风险乱嚼舌根子。”
“哼，我要是背后真有资本，我还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就是！”霍深也替他愤愤不平，“明明有好好的资本，”拍拍自己的胸脯，“非得死犟着不用，混成这样全凭自己的努力，那个宋易凭什么这么说你。”
秦空远无语的白了他一眼，礼貌微笑：“其实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
陈尚幽幽来了句：“就凭他是影帝。”
霍深立马来了兴致，从沙发上弹跳坐正，满眼放光的问：“哪部剧？还缺投资吗？有影帝加盟，肯定能赚一大笔！”
秦空远缓缓吐出一口烟，眯了眯眼。
“你就这么投敌叛变了？”
霍深：“嘿嘿，谁会跟钱过不去。再说，你不是也要参演吗，我要是投资，在剧组还能派人保护你不被那个恶霸宋易欺负。”
“呵呵，我谢谢你。”
陈尚摇摇头，“怕是要让你俩失望了，这部电影的投资都是导演团队那边的熟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懂得。”
“啧，那完了。凭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熟人局必定少不了加戏咖。”
“你哪儿来的经验？”
霍深大言不惭道：“这些年我投资了大大小小的网剧、电影，虽说成绩一般吧，但是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嗯，也就是赔了这个数。”秦空远抬手比了个数字，默默拆台道。
“行了，也先别想那么多。要是真有人加戏，宋易那边一定第一个不同意。我们不做出头鸟，窝在他身后偷摸跟着他走就行。”
“嗯。”秦空远伸手把烟灰抖落进烟灰缸里，“有没有妖魔鬼怪，等下个月剧本围读就能知道了。”
好久不见，开新文啦！大家可以多多评论留言哦，我都会看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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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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