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往鸽舍方向跑,路旁的枯草垂腰,被枯黄枝叶掩盖的山路上有明显的深浅不一的脚印,这是林杉之前在这条路上没有发现的,可想而知这是鹿清源留下的痕迹。
林杉顺着痕迹离开山间小路,走入浅浅一道被拨开的小蹊。她越是深入小蹊,地势越低,边上有了愈多的藏在密草根处的红线。待林杉发现自己所处的方向在两山交汇处时,自觉心惊,鹿清源是怎么发现李泉年留下的踪迹的?
林杉跟着鹿清源的踪迹继续前进,在竹林里穿梭,光顾着拨开遮挡视线的竹枝绿叶,左边避开,右边的竹枝挡在面前。心思全全跟随视线转换,心中早早忘记对方向的把控。
林杉恨不得一剑劈开这竹林,奈何实力不济,只得作罢。来回兜转间,林杉不慎被脚下冒头的冬笋绊了一跤,直直滚落山坡,摔得眼冒金星。她起身时,按了下腰,抖抖腿,叹口气开解自己小事一桩。
多亏那一摔,林杉拍去身上尘土时,眼睛随意一扫发现了不对。
地势低洼处,一小块寸方土地上的枯草却比周遭轻薄上许多。虽说此时已是冬末春初,冰雪消融,大地俨然春意初晓,枯草减少实属常事,但林杉执着认定此处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注意着脚下向那块诡异地点走去。临近了,抛了块石头上去,她见周遭并无任何异样声响,便放心走上前。林杉弯腰细细观察地面,手在地面摸索,摸到一块突起处,是一条绳环。
用力一拉,林杉背后不远处的土丘却传来声响,低沉的一声闷响,尘土荡漾。
林杉傻了眼,暗自吐槽清风剑派在何时变成了机关家,难怪上一世宗门衰落,感情全去研究机关术去了。
林杉放下绳环,她走进了洞门,洞门低矮且昏暗。
在她停留在洞门的刹那间,洞门兀自关闭。林杉抓着剑鞘的手指惨白。
林杉弯腰走入其中,通道极其狭窄仅能一人通行,岩壁上贴心悬挂横密纵稀,白底黑字的灯笼。林杉摸着岩壁走,走了一圈又一圈,半晌停下来却呼吸急促。
忽地,不知是什么东西呼呼作响,林杉贴近墙壁,心中暗自叫苦,李师妹究竟去了哪里?
绕过狭长通道,林杉的视线突然开阔,是她来到暗道的岔路口。林杉在甬道洞口放眼看去,甬道交汇处空间宽阔,扫了一眼,还有三个一模一样的甬道洞口。每个洞口外悬挂着甬道岩壁上一模一样的灯笼,整个空间惨白又昏暗。
林杉深吸一口气,鼻腔内均是一股腥臭之气,握住剑鞘的手用了更大的力。林杉走到各个洞口静静伫立,看地底尘土,停留少许时间后,便朝右手边方向的甬道走了过去。
甬道有人。
林杉看地面时便发现右手边甬道地面鞋印繁杂,断定该处定有蹊跷。
走得越深入,她心中越是古怪。一路走来,岩壁逐渐攀爬上青苔,林杉呼吸愈加困难。甬道蜿蜒,岩壁在昏暗光线中看不出缝隙。林杉只觉得岩壁轻薄,敲击下荡出清脆回音。
她捂住口鼻,仍觉空气腥臭难闻,偶有风声袭来带来闷湿与潮热。心中担忧李泉年安危,林杉埋头前进。
风声带来细细呻吟,林杉一路走来,全然未见他人身影,早早暗自放下心中戒备。闻得声响,自然觉得是寻到李泉年的踪迹,林杉心中大喜,手上握住剑鞘的力气都少上三分。
提剑疾步行,林杉终于见到了方才的光源,甬道最深处。
李泉年被困在木牢中,红衣褶皱,衣角满是尘土,她瑟缩在角落,双腿蜷曲在胸前,一手垂在地面。
林杉轻轻敲下岩壁,吸引泉年目光。好半晌,李泉年目光终于从灰暗地面挪动到林杉声响处,林杉探出头,却见她神情戚戚,目中含泪。
林杉给李泉年打手势,做口型问她尚安否?
李泉年目光左移,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向前奔走几步,铁链拖拉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握住剑的手更加泛白,林杉从遮蔽处离开,轻手轻脚来到李泉年牢狱前,见到狱中光景,脚步一顿,心中顿感荒唐。
先她几步,独自寻人的鹿清源双手被缚悬挂在岩壁上,不知是否清醒。李泉年被铁链锁住双腿,无法离开石壁。
林杉凑近低声问李泉年是否知晓钥匙在哪。
李泉年声音嘶哑,泪眼朦胧,回答道:“在蒙面人手里,每日酉时初刻,蒙面人便来送饭食。师姐你快回去找师傅,找师傅来救我们。”
林杉点头安慰道:“我来时已让师兄去找五师叔,你且放心,师叔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她看了眼一动不动俨然昏厥的鹿清源,又问道:“鹿师弟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听闻林杉的问题,李泉年眼眶霎时间泛红,滑下一道清泪,哽咽道:“源哥也是被蒙面人给掳来的。我被掳来三日,知道蒙面人每日酉时前来送饭,我正想源哥是否发现我留下的痕迹时,蒙面人便突然出现,肩上还扛着人。他从腰间解下钥匙,源哥就被他扔了进来。”
李泉年声音越加哽咽,断断续续道:“他把源哥困在这,我冲蒙面人扔石子,但每日饭食里都下了软筋散,我对蒙面人的阻挠简直隔靴搔痒。左手在被掳走的时候就被他点了穴位,到如今也是动弹不得······”
林杉打手势,李泉年也相应安静下来。待林杉闭眼听音后,林杉心中还道自己多疑,笑了下让李泉年放心,还伸手给了李泉年一样东西。
先前,李泉年见到林杉心中顿感放心,平日里清风剑派的人都说掌门林群待独女是极好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活跟个珍珠宝贝似的,还从小有门娃娃亲,大半辈子不用愁。
李泉年见到林杉出现在地牢里,活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林杉的话言听计从。她从小做了乞儿,这点看眼色的功夫自然是不在话下。他们这些不知名的小辈能够见到师父就已经是不可多得,遑论掌门人。
林杉见李泉年不似地牢初见时忧愁,问鹿清源的状况,得到李泉年肯定回答后,她准备转身去探剩下的甬道,却见李泉年神情惊恐,指着林杉无声张口,做口型道快走。
林杉吸一口气,转身拔剑。
甬道内空狭窄,不利于林杉出招。林杉抢攻,提剑刺向蒙面人面门。蒙面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在躲过当面一剑的同时,绕到林杉身边。林杉矮身侧转,见面前一点白光,剑划右上,急退几步,又使出一招“蛟龙出水”。
长剑急至双目,若非蒙面人反应迅速,行动敏捷,早被刺瞎双眼。蒙面人攻林杉右下破绽处,林杉反应过来,两剑相交。来回交手间,剑宗十八式已被翻来覆去用了个遍,林杉已经被蒙面人困在木笼前的细长空间内,索性腾至空中,下劈。
蒙面人猛退,林杉迅速起身,左手停顿,握剑改用刀法,借势砍对方下盘。“你是谁?怎敢在清风剑派内放肆?”林杉吃力于应付对方急攻。
“哼,小小清风剑派不值一提。”蒙面人又是一砍,直击林杉肩膀处,这是方才打斗间蒙面人刺出的伤口。
林杉躲闪时,被边上的灯光晃到眼睛,匆忙间把悬挂在岩壁上的灯笼朝蒙面人扔去。趁蒙面人躲闪,抓住空隙跑了出去。蒙面人自然是不肯放林杉离开,运用内力追了上去。
追赶间,蒙面人暗自下定决心要除掉林杉这个祸害,放任林杉出去会破坏他筹谋多年的计划。听到控制不住的呼吸声,蒙面人心中不胜欢喜,蹑手蹑脚走近,朗声道:“竖子,受死。”
凌厉的刀划破空气,林杉只得用剑硬扛,动作间提膝抬腿猛踹向蒙面人腰腹。一出兔子博鹰,给林杉机会跑向另一个甬道。林杉听不到对方紧追自己的声响,又怕对方看穿自己伎俩,便折返回去找蒙面人。未曾想,一个不防备,直接被人打中背后给扛了回去。
李泉年保持原状,除了手上紧紧攥着林杉打斗间扔进来的从蒙面人身上偷来的钥匙。她将钥匙藏好,摸出身上藏着的打开鸽舍的钥匙。
脚步声渐渐近了,近了。
林杉挂在蒙面人肩上,睁眼时,浑浑噩噩,眼前朦胧一片。片刻,她当即反应过来如今情况如何。林杉放松身体,防止蒙面人发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悄然间白光一闪。蒙面人捂住伤口,把林杉猛地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血液四溅开,洞内腥气更甚。
双双负伤。
林杉在尘土飞扬间冷笑,方才她握着藏在袖间的极薄极韧的匕首刺向对方后背心窝处。蒙面人踉跄几步,心中更是坚定想法,定要除掉林杉这个祸害。
林杉见计谋得逞,顾不得身上疼痛,勉力撑起身体,扎头往甬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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