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小镇的一家客栈里,倾城站在门外静静的观察着四下往来的住客,屋内的八仙桌旁,流云君和璎珞沉默的看着彼此,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妹…”
最终还是流云君打破了僵局,一声小妹,璎珞瞬间鼻头发酸眼眶微红…
“…”
流云君看着她的反应,抬手倒了杯水放到了她的面前。
“倾儿说,你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一滴眼泪落在桌上,璎珞摇了摇头,“我的确已不记得幼时之事,可是…血脉天性是无法抹灭的,自从在阎魔殿地牢里看见你,我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加上倾倾之前说过有人身上有和我相同的刺青,所以我便猜测…那人是你。”
流云君拍了拍她的手臂,“别哭,你我兄妹一别二十年,如今能够在此相见,是爹娘在天有灵保佑着我们。现在倾儿已经查清灭了咱们家的仇人就是暗谛,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要他血债血偿。父亲母亲、舅父舅母、表弟表妹、还有万卷天书楼的所有僚属,二十年的仇怨,必须该做个了结了。”
璎珞点点头,想起之前倾城所做的一切,以及在阎魔殿受到的多番折磨,心里格外愧疚,明明她才是柳扶风的女儿,倾倾是在代她受过…
流云君似是看出了璎珞心中所想,起身打开房门把倾城唤了进来。
“倾儿。”
“师父。”
倾城走进房中,看着桌边的璎珞正在拿着帕子擦眼泪,不由得挑了挑眉看向流云君~
“兄妹相见本为人间幸事,师父你竟然把人惹哭了~”
流云君推着倾城来到桌边坐下,,
“倾儿的意思是师父应该和小妹坐在一起抱头痛哭?”
倾城脑补了一下画面,有些恶寒的摇了摇头,“徒儿不敢。”
璎珞擦了擦眼泪,伸手抱住倾城哽咽着道:
“倾倾,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
倾城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十年来师父教我学文习武,夙夜忧勤殚精竭虑,做徒儿的无以为报,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略尽绵力了…”
流云君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应该把倾城的猜测告诉璎珞。
“小妹,人傀师对你好吗?”
璎珞放开倾城坐直身子,有些不解流云君为什么要这么问。
“老家伙对我很好,从我四岁到了魔宫,魔宫上下便以我为尊,除此之外,他还教我识文断字,又将毕生所学尽数传给了我…”
流云君和倾城交换了个眼神,倾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璎珞,在阎魔殿里,暗谛曾亲口告诉我,他和另外一个人以九幽雀毒杀了万卷天书楼满门,却并未得到《荒诞不经》。柳家出事的时候你刚好四岁,我怀疑另外一个人就是…”
璎珞眼里带着难以置信,“不,这不可能的!!!如果…如果真的是老头子伙同暗谛杀了我父母,为何独独要留下我??!还对我这么好?!这绝不可能!!!”
倾城叹了口气,“璎珞,你别激动,这只是我的猜测,之所以要讲出来,也是希望你回去试着看看在魔宫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魔宫就是柳家出事没几年才正式开始涉入武林的,在这之前,它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而人傀师之名享誉江湖,也是在那之后…”
“…”璎珞垂眸,眼泪在眼眶打转,“不可能,不可能是老头子,不可能是他的…”
流云君握住璎珞的手,“小妹,不要自乱阵脚,这只是大哥和倾儿的推测。静下心来,想想人傀师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或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
璎珞抹了一把眼泪,“老头子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他最后只说了一句,’珞儿,为师对你不起’ 就死了。没有说别的。”
倾城见璎珞的状态实在不好,不忍再继续追问,
“好了,既然毫无头绪,那这件事就先放一放。璎珞,眼下暗谛逃脱,为保万全,你和师父的身份还是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暗谛现在一门心思想打开天机令夺取青灯黄卷,我们还是应该把思路放回天机令上面。”
璎珞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暗谛老谋深算,所图不小。如果阴谋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那我们想查出真相,只怕并不容易。”
流云君看着倾城,“倾儿,投石问路这招你已经用过了,为师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记住了吗?”
倾城无奈,“师父…”
“嗯?!~”
“…徒儿记下了…” 倾城泄气的端起水杯喝水,脸上带着无奈。
璎珞扫了一眼流云君看向倾城的眼神,心中一丝了然。看来大哥似乎对倾倾这个徒弟生出了些别样情感,只是倾倾对他…
“小妹,此事暂且按下,我先送你回魔宫。”
璎珞还未做声,倾城却摇了摇头,“不可,师父和璎珞在外人看来并不熟稔,还是我送璎珞吧。”
璎珞心中有太多疑问要回魔宫调查,看着师徒俩让来让去的,干脆拒绝了两人的提议。
“大哥,倾倾,你们放心吧,老头子说过,在这一代的江湖中,我的武功在前十之列,你们不必相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流云君有些不放心,“小妹…”
“魔宫在三国的各州郡都有分舵,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
“好吧,那便随你。”
五天后,三人进入了西凌境内,倾城和流云君回了影山,而璎珞则继续打马往魔宫而去。
影山之巅
璃玥一见倾城归来,顿时一溜烟的跑过来钻进了倾城怀里,眼泪汪汪。
“小姐…呜…玥儿还以为你不要玥儿了…”
倾城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啊,没了你,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可爱贪吃还经常哭鼻子的小丫头~”
璃玥撅着嘴从倾城怀里出来,冲着流云君告状,
“云君你看!小姐一回来就欺负我!”
流云君轻笑,“嗯,是倾儿的错,回头我会惩罚她的。”
璃玥顿时眉开眼笑,“好!小姐,云君,你们两个鞍马劳顿的,一定还没用午膳吧?我今天套了只松鸡,中午咱们可以喝鸡汤了!”
倾城点了点璃玥的鼻子,“鸡汤你是喝不成了。”
璃玥不解,“为什么?”
倾城低下头附在璃玥耳边说了几句话,璃玥眼前一亮,
“真的吗?吃什么都可以?”
倾城点头,“不耽误正事就好。”
“好!奴婢这就去换衣服!”
见璃玥蹦蹦跳跳的跑走,流云君带着疑问看向倾城。
倾城摇了摇头,“师父,璃玥要出去几天替我办事,这阵子只能委屈师父吃徒儿做的饭菜了。”
流云君望着天边一脸惆怅,“无妨,吃不死人就行。”
倾城帮璃玥微微易容了一番,拿些盘缠让她下了影山,带着给风子衿的信前往诡楼。
而她自己则继续着这十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练剑、看书、做饭、陪流云君下棋。
已近日落时分,流云君拎着鱼篓走进了院子。
“倾儿,晚上吃鱼。”
坐在厨下烧火的倾城起身走到流云君身边接过鱼篓,
“师父回来的正好,没柴了。”
流云君点点头,脱下外衫拿出斧子准备到院子的一角去劈柴。
“师父,等一下。”
倾城拿出一根发带将流云君半散的头发绑好,
“这样方便干活儿。”
流云君目光柔和的看着倾城,“鱼准备怎么吃?”
倾城想了半天,“河鱼清蒸并不好吃。要不~炖着吃?”
“好。”
鱼肉的香气飘满院中,流云君很快就劈好了柴,打了盆水洗手。
“施主!贫道上山采药不慎遗失了水囊,能否入内讨碗水喝?”
师徒二人同时抬头,见一瘦削的中年道士站在院外冲着两人喊话。
流云君点点头,“道长请进。”
道士道了声谢走进选中,倾城将人请到桌边倒了杯茶给他,
“道长请用。”
一连喝了三杯茶水,道士站起身想要再次道谢,却在看清倾城的容貌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对着流云君问道:
“施主与夫人成婚几年了?”
不待流云君作答,倾城先开口解释道~
“道长误会了,小女并未成婚,这位是我的师父。”
道士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流云君走进屋内取出一个水囊装满水递给了道士,
“道长,山中路途不便,这些水够撑到您下山了。”
道士再次看了一眼倾城,自流云君手中接过水囊,
“多谢。贫道告辞。”
“道长,已到饭时,舍下没什么能招待的,小女刚炖了一锅鱼,道长若不嫌弃,不如用过晚膳再走?”
道士摇了摇头,“多谢姑娘,天色不早了,贫道赶着下山,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道长请。”
道士走后,倾城把白饭青菜和炖好的鱼盛了出来,
“师父,刚才那个道士怎么感觉怪怪的?”
“…”
“师父?”
流云君看着倾城,表情有些扭曲,“倾儿,你放盐了吗?”
倾城伸向鱼头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忘了。”
流云君无奈的端起鱼,又倒回了锅里,重新放了盐添了水,加了把火。
一柱香后,流云君把鱼头夹给了倾城,“这回应该可以了。”
“嗯…对了师父,徒儿一直没问你,这次你去不工岛,见到锻千秋了吗?”
流云君将一大块鱼肉挑掉鱼刺放到了倾城碗里,
“嗯,剑的草图已经画好了,锻千秋现在正在等着以不工火山的天火淬炼赤焰银英。接着便要准备开炉铸剑。”
倾城一听铸剑,顿时来了兴致,“赤焰银英?比寒水金晶还好吗?”
“这个,没比过,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那剑的名字师父想好了吗?”
流云君摇了摇头,“不如倾儿帮师父想一个?”
倾城想了半天,“以天火淬炼的剑…嗯…叫涅槃怎么样?”
流云君反复默念了一番,“涅槃…涅槃重生,甚好,那便叫涅槃吧。”
其实流云君没有说的是,锻青锋手上的赤焰银英是足够铸出两把剑的。除去路上的时间,他在不工岛住了近一个月,共画出了两张草图,一把他定名为’天谒’;而另一把,则是专门给倾城准备的…
五天后的早晨,院中的师徒俩正以竹枝在套招,璃玥的声音大老远的便从院外传了过来。
“小姐!!!云君!!!我回来啦!!!”
倾城看着拎了一大堆东西的璃玥,有些无奈的吓唬道,
“玥儿,你吃胖了。”
璃玥满不在乎,“我干几天活儿就瘦了。”
倾城拿这丫头没办法,“这大包小包的都是你的零嘴对不对?”
璃玥摇了摇头,“还不止呢!大头儿都在风楼主手上。”
倾城还没反应过来,院外再次响起一道痞痞的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倾倾还不赶紧迎迎?”
流云君穿上外衫走向院门处,见风子衿带着一个模样年龄都和他有些相似的人拎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
“风楼主幸会。这位是?”
风子衿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晚辈有所不便,就不给前辈见礼了,这是我弟弟风无痕,无痕,替为兄给流云君见礼。”
同样拎着一大堆东西的风无痕无奈的看着自家兄长,
“大哥,你看我这手还倒得出来吗?”
倾城眼带笑意,“哈哈,子衿,快别这么见外了,进来坐。”
流云君引着兄弟俩走进院内,放下东西后几人来到茶炉旁坐了下来。
倾城一边燃起炭火烧水一边取出了茶具刷洗,风子衿不时地打量着这座院落,眼中带着新奇。
“很难想象这就是倾倾住了十年的地方。”
流云君一愣,“此话怎讲?”
“环境雅致清幽,却稍微简陋了些。我以为倾倾一个官家千金,能文能武已是难得,想不到她在影山一样要洗衣做饭,烧火煮茶。”
倾城将茶叶投入茶盏投洗了一遍,
“我自七岁到影山,师父最先教会我的并不是武艺,而是独立。璃玥也是一样。师父说了,无论是中馈也好,女红也罢,不要求做的多么好,但必须学会才行。”
风子衿看向流云君,“可惜晚辈没有遇到这么好的师父。”
流云君笑着看向风子衿的袖中,“其实风楼主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倾城挑眉,“师父这话从何说起?”
“就从…风楼主袖中的星移说起,如何?”
风子衿脸色一凝,“前辈是怎么知道这把游刃剑名叫星移的?”
流云君摇了摇头,“它是天剑老人剑无锋打造的。天剑老人嗜剑如命,常有各种奇思妙想,这把游刃剑便是其中之一。当年他满怀希望的找人铸剑,可当打造完成之后却发现这柄剑同样无人能够驾驭,所以…”
风子衿接过话茬,“所以他就把这柄剑当作玩具以一根糖葫芦作为交换,送给了一个孩子。”
风无痕看向风子衿,“大哥,原来你这把剑是这么来的?!”
风子衿没理会自家弟弟,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流云君,
“不过我很好奇,前辈是怎么知道天剑老人的?嗯…前辈现在是天下第一剑客,曾经的佩剑是千秋雪和霓裳,听说这两柄剑同样出自天剑老人之手…”
流云君点了点头,“楼主所料不错,天剑老人正是家师。”
“原来如此。”
午膳后,几人在倾城的竹楼里一边看书一边议事。倾城听风子衿介绍完风无痕的师门,一时间有些迷惑,
“无痕公子是虚不空的徒弟???”
风子衿点头,“正是。所以虚不空偷了天机令的事,最先知道的就是诡楼。最先放出消息的也是诡楼。”
倾城有些无语,“正因如此你才会被阎魔殿追杀的?”
风子衿抬手摸了摸脸,“唔~也没准是他们嫉妒本座俊朗不凡,故而心生歹意。”
倾城白了她一眼,“璃玥,给风楼主倒杯茶,帮他醒醒神。”
“是~”
风无痕也有些受不了自家大哥,干脆岔开话题,
“对了,姑娘信上让我大哥查的事,或许可以由我来解答。”
倾城合上书卷,示意风无痕说下去,风无痕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师父虚不空和谁关系好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师父有一个心爱之人,她叫裴姝茵。”
“裴姝茵?”倾城思索半天,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一旁的流云君却带着疑问开了口,“裴姝茵?裴?是东祁那个裴家吗?”
风无痕点了点头,“不错,裴姝茵这个名字你们或许没听过,毕竟她已经死了十六年了。但是她的丈夫你们肯定认识,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楼望江。”
“啪!”倾城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楼望江??意思是,裴姝茵是楼千影和楼月裴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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