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
周明瞬间凑过来,拉着陆遥空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事之后才放心,把手放开让陆遥空去休息,拉着江逾白去了厕所。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出事了呢?”周明问。
“……我能信你吗?”江逾白迟疑问。
周明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本以为他会有些不耐烦,或者大吵大闹。结果这人神色异常冷静,表情严肃且庄重地说:“你可以,你永远可以。陆遥空这个朋友是我死皮赖脸追在他身后一年追来的,我不可能背叛他。”
沉默一瞬,江逾白突然露出笑来。
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也不知道笑得点在哪,但就是想笑,一种发自内心,轻松的笑。好像他所担心的担子都放下了。
他异常庆幸陆遥空没有交错朋友。
“能说吗?”
“嗯,他妈妈给他打电话了。”
听了这话周明神情突然变了。
“为什么?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江逾白惊讶挑眉:“你知道点什么。”
周明沉默一瞬,“嗯,之前他突然休学这么大的事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我觉得你肯定翻过学校论坛,之前一条帖子就是说他因为抑郁休学。这基本不算秘密,没人愿意拿这个说事,所以也就觉得没多少人知道。不过都知道。我的话……比别人多知道一点。”
江逾白点了点头:“那我不用重新解释了,他妈妈……怀孕了,要……出国了。”
周明瞪大眼睛:“握草!这是人吗?”意识到什么后又压低声音,“之前她把陆遥空逼抑郁,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她想什么美事呢?”
江逾白也无奈翻了个白眼:“这不就说嘛。刚才的时候陆遥空状态非常不好,我都害怕他会随时跳下去,给我吓得差点神经衰弱。过段时间我打算去看一下他的心理医生,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周明迟疑问:“可是……医院规定应该不能透露病人**信息啊。”
江逾白:“……嗯……我再想想。”
周明:“……”看你这么胸有成竹,还以为你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呢。
快上课了,两人边聊边往教室赶。
“徐七洛呢?刚才她不是和你一起去找的陆遥空吗?”
“哦,姐她去实验室了,她那个化学竞赛的训练营布置了一堆题,她跑实验室里琢磨题去了。”说完周明搓了搓胳膊,“学霸啊!两天了!她从那个实验室泡两天了,要换成我的话十分钟都待不住……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们去找你们了?”
周明问完后看着江逾白的笑脸,渐渐睁大眼睛:“不是吧!你看见了!你还当做没看见的样子把我俩赶走了?!”
“你人怎么这样啊!”
“不行,以后我专挑你俩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去找你俩,我一定要把你俩分开!太过分了!”
两人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
由于最近检查频繁,老师开会的次数是平时的好几倍,所以这节依旧是自习。
徐七洛为了化学竞赛带着一众学弟学妹坚持在实验室泡着,这节课依旧是没回来的。
以至于“无敌牛逼**炸天组合F4”少了一个人,周明认为的话就是不拉风了。
但江逾白认为他纯属闲的没事干,他们四个人都谈不上什么拉不拉风,平时四个人能老老实实凑一块上一个月课的机会少之又少。
出去最多的就是徐七洛,她参加的竞赛赛期长,又都能进入复赛,平时活动也多,所以能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一个月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江逾白参加的竞赛赛期也不短,而且基本都和徐七洛的错开,所以在教室里能同时看到这两个人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陆遥空更不用说,身为他们七班的“独苗苗”有什么竞赛基本数学老师都拉他走,当然还要顺带带上一个江逾白。
江逾白坐到位置上,看陆遥空神色如常戴着耳机边听歌边写试卷,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
“天天?”江逾白小心翼翼地叫了陆遥空一声。
陆遥空微微偏了偏头:“怎么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呢?”陆遥空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江逾白看他这样面上也跟着笑了笑,但眼睛一直紧盯着陆遥空,生怕错过他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行了,你别看我了,做题吧。”陆遥空无奈说。
“嗯……好。”
过了还没一分钟身边猛地发出响声。
“哗——”
江逾白看着他。
陆遥空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去上个厕所。”
没等江逾白回答他就跑了出去。
厕所里,水流过手腕,但手抖没有丝毫缓解,反倒是愈加猛烈。
陆遥空一遍一遍地用力张开合上右手,但没有用,他尝试用左手去握右手,但手抖却传到左手,一起晃动。
明明都已经知道结果,明明都已经经历过这一瞬间,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心慌,他怕前面一年的治疗全部报废,他害怕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他太害怕了……
他拼命的掐着手掌,手掌内部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印子,他的理智快崩溃了。
就在他要咬上手掌的时候江逾白赶来了。
他把陆遥空的脸转过来,用手轻柔地擦去眼角的眼泪,随后把他摁在自己的肩膀上。
随后拿起他的手,把手指一根根分开。
江逾白看着掐出来的一圈红□□疼不已,指腹轻轻地摩挲过去。
陆遥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江逾白眼底浮现心疼:“疼吗……”
陆遥空手指又蜷缩了一下。
心脏紧缩,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陆遥空,不要怕,我来了……有事给我说一下,不要自己抗,我会心疼。”
江逾白能感觉到陆遥空的身体僵了一下,几秒后有一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放松下去,伴随而来的是细碎,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陆遥空心疼一下自己,爱人,先爱己。”
江逾白慢慢地按摩陆遥空的手腕处,几分钟后,许是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亦或是自己的按摩有效果,反正他能感觉到陆遥空的手抖动的频率正在慢慢减弱。
“天天,带我去看你的心理医生好吗?”
陆遥空身体僵了一下,他很聪明,他明白江逾白这话什么意思,他习惯性的想要拒绝,想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但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累,他想有依靠,他的“壳”快碎了。
所以他慢慢放松警惕,最后很轻微的“嗯”了一声。
江逾白叹了口气,没关系,慢慢来,不着急。
今天的天跟为了应景似的,从中午开始天空就跟蒙了一层阴云一样,黑黑沉沉,让人直觉心里不舒服,但偏偏又不下雨,这么不上不下的让人觉得心里堵得慌。
陆遥空江逾白出门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两人压根儿没想到今天会下雨,所以当两人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倾盆落下,罕见的都沉默了 。
“怎么回去?”陆遥空艰难询问。
“淋着,披着外套冲回去。”
陆遥空艰难点了点头,后不等江逾白反应把外套向上一罩,闭着眼就冲进了雨幕中。
江逾白:“……”
怎么还真信啊喂!
没办法,江逾白也把外套往头上一罩冲进了雨幕中。
两人到家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全都淋湿了。江逾白自己没事,他身体强健,感觉壮的可以打一头牛了。
但他就是担心陆遥空,他看着就像是禁受不起感冒的人。
所以一到家他就盯着陆遥空进了浴室,又给他烧了暖身子的姜茶汤,盯着他喝下才回家自己冲澡。
但另江逾白没想到的是他都这么看着陆遥空了,他还能发烧,反倒是他这个穿着湿衣服在风口站半天熬汤的人屁事没有。
我真是服了……
至于他怎么发现的呢,时间还得回到江逾白洗完澡后。
“天天给我开个门,我找你去。”
江逾白洗完澡了,害怕陆遥空情绪不稳定,给他发了条消息,表示他要过去。
往常都是这个样子陆遥空不会回他,但是会默默把门开开,等他过去。
这次他看了眼照例没有回复的手机习以为常。
摁灭手机就往旁边走。
在敲数次门,没人应答后,江逾白开始给他打电话。
门内的陆遥空听见电话铃声,艰难的睁开眼,眯着眼扫了一眼手机的位置,就要下床去拿,结果……
“哐——”
“嘶……”陆遥空倒在床旁边疼的站不起来,虽然说他家里地板都铺上了地毯,但猝不及防狂吃摔在地上还是很疼的,况且现在还发着烧。
门外的江逾白可就没这么淡定了,电话一直不接,敲门一直不应,还听见里面哐当一声,怎么想怎么心慌。
“天天,你怎么了,开门!”江逾白声音越来越急促,手下拍门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看门不开,江逾白只好停下拍门的动作,眼睛四处转了转。
突然表情僵了一瞬,接着露出一个笑来。
“还是我聪明,唉天天藏钥匙的本领一点不见长。”
江逾白大摇大摆地把门开开,转着钥匙走进屋,语气透着得意。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陆遥空面脸通红的趴在地上,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往他的方向看了眼,眼神空洞涣散,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一样。
江逾白看到这一幕吓得发不出声音。连忙冲过去把陆遥空扶起来。
“天天……天天,怎么了……”江逾白嗓音颤抖,手不自觉的发颤。
他碰了碰陆遥空的头——滚烫。
“我靠!”
“陆遥空,家里有体温计吗?”江逾白拍了拍他。
陆遥空稍微清醒了点,眯着眼看了江逾白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手指朝床头柜指了指。
江逾白立马把他放在床上,去找体温计。
陆遥空家里应该是有药箱的,但体温计却没有和任何药放在一块,反而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经常用。
江逾白不傻,自然能反应过来,顿时一阵心疼。
时间到了后,他看了看温度计,39!我靠怎么烧这么厉害!
江逾白连忙去厕所打了一盆水,又回他家拿了两袋冰块,全倒水盆里了。
他又忙前忙后找了两三条毛巾,打湿拧干后分别放在额头,手臂,脖子……上面。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给李茜打了个电话。
“阿姨,你现在在家吗?”
“在的呀,逾白宝贝怎么了?”
李茜应该是在别墅里喝下午茶,没有在平层里。
但……这就难办了,别墅离这远比平层到这儿的距离远。
江逾白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有一瞬间甚至想退缩再另想别的办法。
但李茜是谁啊,她和江逾白生活这么多年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所以她抢在江逾白之前开口。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宝贝?你老老实实交代,不要瞒我,你知道我能听出来你说谎。”
“……”一句话把路全都堵死了。
“阿姨……陆遥空发烧了,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空来接我们去医院。”
江逾白没办法,犹豫过后一股脑全说了。
“天啊,严不严重?多少度?你给他量体温了吗?”
“我量了,39℃。我想带他去医院。”
“宝贝等等我,我马上过去,你先给他降降温。”
江逾白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兵荒马乱,接着“啪”一声,还没等他说话说话电话就挂了。
江逾白对着逐渐黑下去的屏幕陷入了沉默。
江逾白:“……”
过了几秒,又认命去给陆遥空换毛巾。
回到房间,陆遥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江逾白又给他换了次毛巾,又量了次体温。结果不降反升,直逼40℃。
江逾白很发愁,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对于陆遥空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法给他吃什么药,只能等到李茜过来。
在给陆遥空换完第五次毛巾,喂完第三次水后陆遥空睡得沉了点。
江逾白忙完一切后就静静地趴在床边细细描绘陆遥空的眉眼。
不得不说,陆遥空是漂亮的,但不是女性的漂亮,你能在他身上看到很明显的男性特征,但有一些小细节他是比男性更为柔和,所以显得他很漂亮。
江逾白最喜欢他的眼睛。刚认识他看人的时候瞳孔总是淡漠的,眼神总是落不到实处,仿佛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多费点神。
但这几个月以来他把他养的很好。至少整个人不是冷冷淡淡与世隔绝似的,终于有了点这个年龄段少年该有的朝气。
江逾白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里顿觉不舒服。
江逾白皱着眉盯着看了一会,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来,去抚平陆遥空的眉心。
但怎么也抚不开,反倒越皱越深,最后难受的左右晃了晃脑袋。
“不要皱眉,不好看……”江逾白轻声自言自语。
可惜无用,陆遥空难受地动来动去,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江逾白凑近他。
“我不画了……我再也不画了。”
“妈,我求你了,别撕了,我再也不画了……”
“我下次肯定能考好……别撕了……我再也不画了……”
“我再也不画了……我再也不画了……”
江逾白沉默了。
陆遥空的梦呓还在继续,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来源却让房间显得更加沉闷。
不知道陆遥空梦到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到最后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牙咬得死紧,连说出来的话都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江逾白都害怕他把牙咬碎了,低下身轻轻拍了拍陆遥空的脸。
“松松,不要咬了。不疼吗。”
在昏迷的陆遥空自然听不到江逾白说话,相反还越咬越紧。
江逾白皱着眉沉默半晌,捏着他的下巴使了些巧劲把他的嘴分开了,随后把自己的手指蜷缩起来放到陆遥空牙边。
要知道昏迷还应激的人不会停下原来的动作,即使有外力阻隔也不可能。
陆遥空的牙在江逾白松手的一刹那迅速又闭了回去。
江逾白吃痛,差点把手收回来。
他皱着眉,表情隐忍。
靠,真疼啊!
唉,不知道天天刚才疼不疼。
眼看着他越咬越紧,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大。
江逾白无可奈何,俯下身。
“陆遥空……陆遥空!陆遥空!”
“陆遥空!我在你身边,我不是你的爸爸妈妈,陆遥空我不会伤害你,陆遥空不要伤害自己……”
陆遥空的意识浮浮沉沉,对外面的感知一片黑暗,他仿佛困在一个牢笼里,任他怎么拍打都无法逃出。
他逐渐变得烦躁,意识朦胧间他好像听到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山外传来,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让他非常心安。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到底是谁,脑子疯狂转动,拼命想要想起到底从哪里听到过。
记忆无数次轮换,无数次重合,他听到无数次他的名字:
天天,遥遥,陆遥空,遥空……
全都是这个声音。
脑里的记忆逐渐清晰,最后聚焦到江逾白身上。
“陆遥空……陆遥空,醒醒,别怕,我在这儿……陆遥空……”
陆遥空费劲睁开眼,伸手擦了擦江逾白的眼泪,张了张嘴,声音微弱,
“江逾白……带我回家……”
自此,灵魂得以解脱,向自由而生。
如果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就知道江逾白叹气的原因是因为陆遥空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他心痛。[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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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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