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去学校，清晨的冷风灌进脖子，陈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轻手轻脚的起床收拾，背上书包离开家。
陈愿无法想象人类要是没有耳机该有多无聊，她随机播放到王菲的《匆匆那年》，悠扬的女声伴随着耳机自带的微微的电流声让本就有些凉的清晨更加清冷，她抬眼看了看没什么人的街道感慨着高中生不易。
陈愿打着哈欠朝公交车站牌走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台广告灯箱的光映在江野的脸上，勾勒出他清俊的眉眼轮廓——鼻梁挺括，眉骨分明，是十五六岁少年特有的干净长相，却被一身低气压盖过了鲜活。他背着半旧的双肩包，站在站台最边缘，高挑的身影在微微的秋风里显得有些孤伶。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点光洁的额头，他却很快抬手按了按，把头发重新压下去。
江野眉眼低垂，踢开脚边的石子，不经意抬头也看到了陈愿，神色有些不自然，“早…”
陈愿愣了一下点点头，“早，”空气中有些尴尬，两个人说完同时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江野和陈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43路公交车裹挟着几片落叶停在眼前，陈愿很快找到了座位，继续带上耳机听歌闭目养神。
江野上车后站在后门附近，手抓着扶手，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出神，直到快到站才回过神来。
随着报站的声音停下，陈愿把耳机塞进书包里，顺口说了句，"一起不？"随即，她又有点后悔，明明还不熟，要是被拒绝了岂不是很尴尬。
江野点了点头，两个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并排走进学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带着红袖章的学生会检查迟到。
回到座位上，陈愿拿出错拿江野的那本《百年孤独》，“昨天拿错了，不好意思哈，现在还你。”
江野刚准备默不作声的收起来，前桌的王闯突然扭过头，手里还攥着本封皮皱巴巴的玄幻小说，“哟，世界名著啊？江野你也看这个？不如看我这本，主角昨天刚突破金丹期，御剑飞行帅炸了！”
“你想御剑飞出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吗？”谢彤的笔在笔记本上敲了敲，眼神扫过王闯藏在课本后的小说，“上次三班有人看这个，书被没收了还罚站一周。”
王闯挠挠头，“那么老实干嘛，我就下课了偷偷看两眼没事的。”
班主任沉着脚步缓缓靠近，江野离窗户近，率先感受到一股杀气，轻咳了两声开始念起来语文课本“长太息以掩涕兮……”
王闯和谢彤赶紧扭过去也装模作样的背课文，时不时偷瞄两眼，班主任一排一排的看着，走到陈愿旁边的时候停留了几秒继续往后走，王闯稍稍松了口气。
早读结束，班里同学三五成群挽着手去食堂买点早饭吃，陈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面包和盒装牛奶吃起来，他看见江野一边转笔一边盯着文具盒不知道想什么于是主动搭话，“你不去吃饭吗？”
“没什么胃口，”江野停下转笔，扭过头看着她，“现在出去估计时间也来不及了。”
陈愿放下牛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法式小面包放在他桌子上，“我从家里拿得多，咱们学校上午大课间还要跑操，不吃东西会难受的。”
江野本来想拒绝，但还是伸手拿过小面包，说了句谢谢。他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一元纸币，“昨晚公交车，还你。”
陈愿都快忘了这个茬了，听他说公交车才想起来，她收起钱微笑了一下，扭过头继续吃东西。
上午两节昏昏欲睡的主课让刚上高一的少年们被折磨的身心俱疲，但广播里还是不知疲倦的播放着激昂的音乐提醒学生们下楼跑操，陈愿在心里对着广播音响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脱掉外套去下楼站队。
谢彤跟在她旁边，小声吐槽：“这音乐听得我更困了，昨天熬夜追物料到十二点，今天上课差点睡着。”
一般来说，吐槽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学生们增进感情的有力武器，短短几分钟的站队集合已经足够让几个女生达成“战略友谊”。
随着音乐声响起，陈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跑起来，乌泱泱一大片学生在操场上移动，陈愿突然想到操场上每个人有两只手，两只。手又有十根手指头，那这么多同学，得有多少只手指头…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结果吸气太急，腰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觉有些岔气了。陈愿无奈的一边捂着腰一边挥起拳头跑步，结果越跑岔气的越难受，她逐渐保持不了速度。
“嘶——”她捂住腰，脚步慢了下来。后面的女生啧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能不能快点？别挡路啊。”陈愿的脸瞬间红了，想加快速度，脚下却突然一轻——右脚的运动鞋被后面的人踩掉了。
她下意识离开队伍想赶紧穿上鞋然后跟在队伍末尾跑步，结果那只孤零零的运动鞋被同学们恶趣味的踢到了最后，你一脚我一脚，就连跟在后面的班看到那只鞋也笑了起来。
压抑的中学生活中，这种“出其不意的尴尬”成了大家的调味剂，只是作为当事人的陈愿眼看着鞋子被越踢越远急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野的个子比较高，跑在男生队伍的后排，他本来在放空自己，结果听到了一阵阵憋笑声，他微微皱眉向人群中看去，只见陈愿单脚一边走一边跳的要去找鞋。
当鞋子被像皮球踢到队伍后头的时候，他刚想把鞋子停下来，就看到一旁的男生的把脚突然踢过来，鞋子顺着跑道滑出去，落在不远处的草坪边。“哎，看那边！”有人喊了一声，队伍里传来憋笑声，陈愿的脸更红了，刚要跑过去，又有个男生把鞋子踢向操场中间，“让它再飞会儿！”
江野看着陈愿抿着嘴低下头准备硬着头皮操场中间找鞋子，顿时心里很同情，他跑出队伍，故意的不轻不重撞了一下那个踢鞋的男生，男生“哎哟”一声，骂了句“有病吧”，江野却没回头，径直跑到操场中间，弯腰捡起了那只鞋，然后迅速把鞋拿到陈愿面前。
他跑的很快，因为他知道，陈愿捡鞋子的时间越长，那群无聊的人就越开心，毕竟谁不想白看一场“戏”。
陈愿眼神躲闪的低头道谢了一下，江野看着四周同学探究的目光，微微皱眉着轻声对她说，“你穿吧，我回队伍了。”
跑操结束后，班主任不让队伍解散，再次强调了几遍跑操纪律，然后走到陈愿面前，面无表情的轻咳了一声，“下次记得把鞋带系紧。”
队伍里再次爆发笑声，陈愿听到了后面有人隐隐约约的称呼她为“掉鞋姐”，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班主任离开后，谢彤主动挽着她的胳膊对着队伍后头还在嬉笑的男生大声说着，“笑什么笑，没礼貌！”
几个男生嘁了一声，“法律哪条规定不让人笑了？再说了，我笑怎么了，我笑她了？你有证据吗你。”
谢彤看着眼前男生勾肩搭背嬉皮笑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强词夺理…”
几个男生看见谢彤吃鳖更加得意忘形，走到她俩旁边轻哼了一声“掉鞋姐”扬长而去打篮球，下一节课刚好是体育课。
陈愿扯了个微笑轻轻拍着谢彤的后背，“彤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谢彤朝那几个人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不管他们了，陈愿，下次跑□□和我换位置吧，你后面那个人把你鞋子踩掉了害得你当众捡鞋，她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一句道歉都不说，就是看你老实。”
陈愿略带感激的摇摇头，“没事没事，下次我把鞋带系紧点，打个死结，打个鲁班再世都解不开的结，嘿嘿。”
第一节体育课，老师没有做过多安排，所以很快就自由活动了，一个叫宋婷婷的女生提议去看看班里男生打篮球，“一起去看男生打篮球呗？听说他们昨天还一个个吹自己是‘班级乔丹’，咱们去看看他们怎么出丑。
陈愿和谢彤本来就想在大树下坐着歇歇，但是谢彤一听见刚刚那几个烦人的男生被“爆打”，瞬间来了兴致，挽着陈愿的胳膊跟着宋婷婷他们走，“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多"厉害"，切~”
陈愿和女生们站在篮球场的边缘，几个男生气喘吁吁的打球，一看见女生来了，管他熟不熟，都开始不由自主的装起来，觉得自己像极了NBA的运动明星。
不过，女生们的讨论大多围绕着嬉笑与打趣而非他们想象中的崇拜。
陈愿看到江野在篮球场上肆意的样子，他的皮肤很白，平时被碎发遮住的英俊凛冽的眉眼也随着跑步展现出来。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陈愿的目光，拿起篮球，蹦的很高，在空中投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黑色短袖下隐隐约约白皙精瘦的腹肌。
那几个刚刚嘲讽陈愿的男生此时大口喘着气，准备一起阻截江野，身体推搡间江野一个假动作，随即运球往篮下冲，周方明带着两个人想拦他，江野却突然一个转身，脚步轻快得像阵风，手里的篮球在指尖转了个圈——那是个漂亮的假动作，周方明他们扑了个空。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投篮时，江野却手腕一翻，篮球“咚”的一声，正好砸在周方明的背上。
“你长没长眼睛啊，球往身上砸？”周方明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把篮球砸向江野，江野顺手接住，然后用食指单手转球微微歪着头，声音有些喘气，“失误而已…”他微微耸耸肩，“法律哪条规定不让人失误了？”
周方明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挥起拳头砸向他，“你小子就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一直针对我，你有病啊！”
江野闪身躲开，淡淡开口，“我针对你了吗？你有证据吗你。”随后他把篮球放在地上，扬长而去。
陈愿听见这似曾相识的挑衅，不由得轻笑出声，但她很快抿住嘴，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笑。
阳光照在他修长的身上，他路过陈愿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往树荫下走了。
周方明的几个兄弟伙拉着周方明劝他，“算了算了，打篮球确实没啥证据说人家这么听哈，下次咱们打爆这小子，给他长长见识就行了。”
周方明一把拿过旁边兄弟的矿泉水一饮而尽，气的咬牙，扭头一看旁边还有同班女生围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喂，看什么看！”
女生们撇撇嘴离开窃窃私语，“这人脾气可真差…”“就是就是，超雄吧他，朝我们什么气…”
谢彤捂着嘴差点笑出声，“这叫苍天有眼，嘿嘿。”
陈愿抬起头，正好看见江野在树荫下喝水，矿泉水瓶举到嘴边，喉结轻轻滚动。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又看了过来，这次没躲开，反而对着她轻轻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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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43路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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