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的阻力强大到叶行舟五官乱飞,沈白已经昏迷了过去,头朝下直直地往下坠。
她近在咫尺却又总差一点。
叶行舟心一横,以空气为梯,运力蹬了几下才加速往下坠追上了沈白。
他手臂一捞,将沈白揽入怀中抱紧。
他们在雾中,但是越是随着下坠,山崖底下的乱石也看得愈发清晰。
这么摔下去不死也没半条小命了。
叶行舟观察到他们下方的崖壁上有一处歪脖子树,是一处很好的借力点。
他从丹田运气,由真气形成的厚厚一层保护罩,阻拦住他们下降的速度。
叶行舟全身力量绷紧,使劲一个翻身,从倒立的状态勉强保持直立。
他朝着歪脖子树飞去,灵巧地一跃,尽管已经很小心地避免冲击,但是野蛮生长的树桠还是抽了他一个机灵,沈白倒是被他保护得好好的。
带着一个人,还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怎么说都有些不便。
叶行舟在摇晃的树上稳定下来,他观察四周的情况,陡峭的崖壁上除了几颗扭曲的歪脖子树,也没有隐蔽的山洞。
好歹也霸占了一方大山,平常也不挖个洞藏身练功的吗?
叶行舟吐槽着,他预测了一下逃生路线,只能靠着这几颗歪脖子树硬着头皮往下,落到悬崖底去。
他横抱着沈白,深吸一口气,像只猴子似的,费劲在两边悬崖避上穿梭。
终于脚踏实地的时候,叶行舟从来没这么感激过大地。
他将沈白小心地平放,观察她的伤势。
最严重的伤就落在她的左肩上,幸好他当时及时对她作出指令,不然这一锤落在她的头上,头骨都要被击碎。
左肩血肉淋漓,碎布与碎肉黏连在一起,血肉模糊看得很是恐怖。
叶行舟执起她的左臂,往她的体内灌输内力。
但是效果不大,内力游走在患处就走不动了,阻滞不前。
沈白的模样也很不妙,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间拼命地往外渗,她好似在做噩梦,干裂苍白的嘴唇不断地吐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词语,叶行舟凝神听也听不真切。
叶行舟当机立断,封住了她左臂的穴道,防止她的伤口恶化,波及到更多的地方。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李山的大锤上没有下毒。
他思考着要如何应对现在的场面,突然灵机一现。
他可以去师父嘱咐他的不老峰小木屋!
叶行舟观察了一下方位,灵秀山与不老峰离得本就不远,按照他的脚程,不足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等他到了不老峰,将沈白安置在那,他再想办法去找援助,一定来得及。
至于援手,他脑海中已经有了想法。
就是当初那个古里古怪的铸剑店。
心中有了主意后,叶行舟的行动更加笃定。
他现在没有办法,只能赌一把。
选择相信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既然他们都能拿到师父的秘籍,那证明师父是认可信任他们的。
直到天黑,李山和他的手下们才算完全被制伏。
李山身上血痕累累,瘦削的脸上的血痕交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他被捆着压制地跪在地上,眼中的光芒是火把闪耀的火光。
哪怕已经死到临头了,他仍然保持着愤怒,不屈不挠地仰着脖子。
周仪也负了伤,她问周长文:“如何处置?”
周长文道:“不留后患。”
周仪点头,示意众人下手。
李山满嘴是血:“你们要杀要剐,只拿我一人是问,留他们一条活路。”
“大哥!”仅剩的一些小弟们也都已经苟延残喘,闻言一个个都不禁涕泗横流。
周灵觅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下落不明的沈白身上,她扯着周长文的袖子道:“师兄,我们还要去搜查阿白的下落,快点把这些结束吧。”
她这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李山怒不可遏。他们仿佛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杀掉被处理掉的物件。
李山用尽最后的生命怒吼一声,吼完之后竟瞪着眼睛梗着脖子,脸和脖子气血上涌,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了。
周仪前去查看,周长文怕他有诈,嘱咐周仪小心行事。
周仪浑不在意,蹲下身子探查他的鼻息。
她摇了摇头,李山气已绝。
李山的弟兄们眼睁睁地看着老大就这么亡了,心中大恸,但是全身被缚,挣不脱也战不了。
他们相互对视,好似下了某种决心。
一个个突然同时开始以头抢地,活生生地将自己砸死。
目睹了这一切的周家弟子,不由得瞠目结舌。
如此壮烈的死亡,是一场献祭。
这番景象牢牢地刻进了周灵觅的心底。
周长文领队在崖底搜寻沈白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沈白摔成了肉泥,他们拼凑拼凑也必须带回来。
就算是死,也要留有一个全尸。
但是现在不仅沈白的尸身没看到,连她一根毫毛都没寻到。
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是紧接着又有一个紧急的问题冒出来:如果沈白没在这,那她人又在哪里?总不能凭空消失了。
从天黑寻到天亮,每一块石头每一寸边边角角他们都翻遍了。
就连峭壁上的每一寸他们也都搜寻了。
没有血迹,没有人影。
沈白没有掉下来。
周灵觅心中焦急,但是也忍不住抱有一线希望,她问周长文:“沈白是不是被人救走了?她还活着对吗?”
周长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当时她掉下去之后,立刻就有人也跳下去。如果我没记错,那人是府上的侍从?”
周灵觅答道:“他是周全,在府上当差,专门在松露轩照顾阿白的。”
周长文讳莫如深:“他不简单。”
叶行舟与不老峰颇有渊源。
他在师父门下偷偷习武时,约定的地方就是不老峰。
不老峰离叶家的距离不近不远,他还小的时候,总觉得这条路比天还长,渐渐地长大了,也熟悉来路与去路了后,这条路也就不长了。
他熟门熟路地抱着沈白登山,来到师父嘱咐的小木屋。
小木屋的位置虽说是在半山腰,但是被群山密树遮挡,不仔细搜寻一番都查看不到。
推开木门,吱呀一声回响。
里面条件简陋,仅摆着一张木桌和一张木床。
许是很久都没人光顾,地上桌上床上都浮着一层灰。
叶行舟单手粗糙地抹了抹床板上的灰,将沈白平放在其上。
她神色平静,看上去好像好了些。
但是叶行舟知道他磨蹭不得,他急匆匆要走,瞥见木桌上放着的一本书,顿住了脚步。
木桌上的书上面还摆着一封信。
叶行舟拆开信封,里面竟是师父给他的信。
“吾徒亲启:
事况紧急,不宜多说。
你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处地方,那必然已经知悉了沈姑娘的处境。
桌上这本是《无情剑谱》,乃沈家的传家之宝,此本秘籍来之不易,务必要交给沈姑娘。”
叶行舟拿起剑谱,剑谱已经很破了,最后一页还被撕毁了,后半本好像在血水里泡过,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时机成熟时,我会出现。在此之前,保护好沈姑娘。戴永元可依靠,你且去寻他,他会帮助你们。”
戴永元又是谁?叶行舟满脑子问号。
“最后,我不在你也要认真习武,莫忘莫忘!”
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还得花功夫敲打他一番,叶行舟不禁抽了抽嘴角。
叶行舟将《无情剑谱》塞入怀中,再回头查探了一番沈白的情况,就往铸剑店奔去。
天黑了下来,店里也渐渐没了生意,掌柜的寻思着可以关店了。
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切,就要合上店门,但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地插进门缝隙里,掌柜的险些就要夹到他的手,吓了一大跳。
“别关门。”一声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掌柜的稍微打开一些大门,探头一瞧,只见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人影。
“大……大侠,你找何人?”掌柜的没认出来叶行舟,见到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哆嗦地问道。
叶行舟拨开脸上的乱发,抬起脸,露出一口白牙,对掌柜的一笑:“是我。”
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招呼王五给他准备茶水和干粮。
叶行舟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时间紧急,你可认识靠谱的郎中?”
掌柜的道:“你是哪里伤着了?严不严重?我看看在哪里?”
叶行舟被他一通关切吵得头疼,赶紧阻断他:“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就行。”
掌柜的立刻道:“有。”
叶行舟:“快去找来。”
掌柜的颔首,亲自出门去了。叶行舟看是他自己出面,吊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
他咳了咳,嗓子干得冒烟。立刻就有茶水递到他跟前,叶行舟感慨地望向王五,真是细心呐。
在等掌柜的这段时间,叶行舟也没闲着。
整理了一番自己灰头土脸的行头,他带着伤,身份也不明,不好直接从有守卫的城门进城,特意找了条隐秘的小道翻进来。
小道之所以称之为小道,那便是有风险又没人走过的道。
有惊无险的叶行舟心想,这京城的防守也不过如此嘛。
掌柜的领了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人来,那人一看就不胜武力,几乎是被掌柜的一路扯着来的,到店里还没喘口气,就被叶行舟扯住了胳膊,扛着人就要走。
郎中简直要命丧于此了。
掌柜的见叶行舟没留下多余的话,也不知道他火急火燎前来要郎中意欲何为,但是他并没有多问,只是一心帮助叶行舟。
叶行舟问他:“掌柜的,如何称呼?”
掌柜的答道:“郎义。”
叶行舟了然,虽然不是师父在信中提到的那人,但是从他的行为来看,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于是叶行舟说:“我叫叶行舟。”
掌柜的眯眼一笑,道:“我们都知道。”
他们之间互相都没有保留,无形的信念链条此时此刻正式地搭上。
叶行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背着郎中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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