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襄灵的行程很忙,世界各地演出是常态,秦姨刚住进来两天,她就收拾行李准备飞往悉尼。
“宝贝,阿姨也是被临时通知赶去救场的,你们还有几天开学,本来打算好好陪你玩几天,然后再送你去新学校报道的。”
“抱歉啊初善,阿姨失约了。”
她坐在地上,头发用抓夹凌乱地扎在脑后,神情像少女,满是被临时通知上班的愤懑与苦恼。
“哎呀,我的卷发棒放哪了?还有一瓶黑色的精华霜!”
尽管不是第一次进她房间了,但任初善也会被她房间繁杂无序堆放的物品吃惊,收拾行李时,找东西就更头疼了。
“是这个吗?”
任初善趴在地上,从床底掏出一堆东西。
“对!还得是初善!”
徐襄灵如获大赦,门口接她去机场的司机已经不耐烦地按了数下喇叭,她看了眼腕表,再不走绝对要误机了。
飞速合上行李箱,看到地上的小姑娘乖乖昂头看着自己,她从秦姨那知道自己要出差后就一直在房间陪她收拾行李,虽然没说出口,徐襄灵看得懂她眼里的不舍。
望了眼二楼紧闭的房门,心里暗骂一声闺女就是比儿子贴心,走之前把任初善揽进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
“乖宝,这两天让哥哥带你去买一个手机,我会每天跟你打电话的,有啥事你给我发信息,阿姨去那边会很忙,可能接不到电话,但看到消息一定会回你的。”
“学校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跟哥哥一起上下学,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跟哥哥说。”
任初善点头,挥手告别,回头看到蒋颂冬站在二楼,沉默地看着徐襄灵离开的方向,俊秀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重。
察觉到她在看他,他皱眉,转身往房间走,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任初善在心里叹气。
徐襄灵不知道,她从搬进来那天起,蒋颂冬从没开口跟她说过话。
又谈何,好好相处。
秦姨来自冰城,热情爽朗的东北人,徐襄灵不在时喜欢在晚饭时倒杯小酒,小酌一下,她嘱咐初善一定不能告状,因为她有高血压,被徐襄灵知道偷偷喝酒一定会扣她工资。
她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任初善猜秦姨一点也不在乎扣不扣工资,她只是喜欢这种被挂念的感觉。
她的丈夫年轻时在矿上遇难走了,她没再嫁,也没孩子,徐襄灵是她在京城谋生的第一个主顾,她说她遇到了好人家,就这么一直做了下去,徐襄灵带着孩子来到容城,她也二话不说地南下。
对于任初善的到来,她并不意外。
“襄灵对谁都很宽厚,唯独对小冬,要求特别严格,加上她常年在外奔波,他爸是个不靠谱的东西,这孩子从小到大,也是怪可怜的。”
“她很早就想领养一个孩子了,想让小冬有个伴,没有那么孤单,这些年去很多孤儿院看过,你是小冬唯一一个点头答应的。”
“所以啊,他不是不喜欢你,可能就是觉得你分走了他妈妈的爱吧,毕竟,这孩子那么努力,也难得在他妈那里换个笑脸,而襄灵对你总是笑盈盈的。”
在任初善第三次去敲他房门叫他吃饭他不应后,她只好找秦姨帮忙,秦姨把他从小带大,他最听秦姨的话。
知道他又犯浑了,秦姨把切好的果盘摆到她面前,边安慰边跟她解释。
秦姨第一天到家时,刚放下行李,就看到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厨房择菜,餐桌上已经摆上一盘做好的鱼和土豆烧肉,而灶台前的摆着的小板凳,应该是她站着炒菜用的。
看到她们回来,她有些害羞地笑着,徐襄灵吃惊地问她:“这是你做的?”
她点头,像是习以为常。
当时她和徐襄灵眼里不自禁流露出心疼,现在这个世道,十岁的孩子会做饭,是件多稀奇的事,可见她以前过得并不轻松。
而秦姨心里那点防备与隔阂也瞬间消散了,化作对这个孩子的心疼,后面几天的朝夕相处,任初善身上的朴实与真挚也越发打动她。
听完秦姨的话,任初善若有所思,她抬头看向二楼那扇紧闭的门。
真心换真心,她来到这里被真心以待,而蒋颂冬因她产生的落差,也应该由她用真心弥补。
于是她又去敲蒋颂冬的房门,一下不应,她就站在门口,盯着表盘,乖乖数几分钟的间隔,然后再敲。
第三下,门终于开了,蒋颂冬臭着脸出来,房间里的音乐声巨大,是听起来闹哄哄的英文歌。
“我说了我不饿,你到底要干嘛。”
十二岁的蒋颂冬已经比她高半个脑袋了,在家里,他也戴着黑色的棒球帽,挡住他眼里的不耐烦。
帽檐上挂着两对银环,如果秦姨看到,一定会说他小小年纪又在装酷了。
她微微仰头才对上他的眼神,一时神游,心想他的眉眼生得那么精致,还是露出来好看。
“任初善,你是哑巴吗?”
他原来记得她名字,任初善咧嘴,露出量角器般标准的微笑。
“阿姨说,你会带我去买手机,你明天有空吗?”
想起短信中与他妈达成的交易,犹豫再三,他答应了。
“我明天白天有课,只有晚上有空。”
“可以晚上的,我等你下课!”她欣喜地赶忙应下了。
第二天是立春,但容城依旧是阴天,气温接近零下。
下午六点,蒋颂冬背着吉他从琴行出来时,看到一个穿着红棉袄戴着草绿色针织围巾和手套的女孩站在街边,在寒风中肩膀缩成一团。
秦姨最近爱上了织毛线,她的围巾手套应该是出自她的手笔。
红配绿的穿搭,让他皱了皱眉。
见他出来,她笑着迎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
“上完课是不是很饿,我刚买的烤红薯,一直捂在怀里,应该还热着呢。”
“你吃吧。”他不吃街边摊,这是委婉的拒绝。
奈何任初善从小钝感力十足,从棉衣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小的红薯。
“我有哦。”
蒋颂冬扯扯嘴角,“你先吃吧,我刚练完琴,吃不下。”
任初善点头,自顾自开始撕烤红薯的皮,边走边啃,不愧是她精心挑选的蜜薯,甜到心坎里。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街边,数码城离琴行很近,很快就到了。
等蒋颂冬回头看她时,她已经啃完了一个红薯,因为饿了吃得着急,脸上还糊着红薯粒。
他面露嫌色,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盖在她脸上。
“擦擦嘴巴,任初善,你的吃相很难看。”
她脸蹭地红了,等她认真擦完,他已经进去了。
买手机的过程很顺利,她看中一个一千出头的手机,刚想说这个挺好,那边蒋颂冬已经付完钱了。
六千多的最新款,她小心翼翼地接过。
“这么贵的手机,耐摔吗?”
蒋颂冬无语地瞪她。
“你以为它是板砖吗?”
“喔。”她小心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拉上拉链,“谢谢你,我长大以后赚钱还你。”
他见她认真的样子,不像是玩笑,一时失语。
他心里反复憋着一口气,又对她发不出来,只好咬牙放弃。
在街边等出租车的时候,他听到熟悉的音乐,驻足。
广场中央,几个颇有名头的舞社正在battle,放的是他偶像的新歌。
而舞台的背景板,是今年COD街舞大赛的宣传片,这场斗舞也是为了这次比赛预热。
他一时看入迷了,舞台上其他人的律动,像是点燃焰火的引线,让他四肢的血液变得滚烫。
“欢迎大家报名今年China of Dance中国街舞大赛,我们分别开设青少年组与成人组赛道,获奖者可空降顶尖舞社精英班学习,并免费获得为期半个月的韩国培训机会,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battle结束,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开,主持人激情澎湃的介绍并没有收获多少关注。蒋颂冬看着与他同龄的孩子,酣畅淋漓的舞蹈跳完后互相吹捧,那样放肆的笑容,他一时看入迷了。
等他回过神,身后的任初善不见了。
他在人群中焦急穿梭,大喊她的名字,有些骇人的联想在脑海涌现,把她弄丢了他怎么跟他妈交代,他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无意摸到手机,他记起可以给她打电话,连忙拨通她的号码,幸好,刚刚在手机店他用她的手机拨过他的电话。
过了很久,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
“任初善,你现在在哪?”他声音压着怒气。
“在…在舞台背后。”她冻得有些口齿不清了。
“站那别动!”他背着巨沉的吉他,赶忙往舞台的方向跑。
回家的车上,他把吉他甩在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冷着脸,明显不想搭理她。
到地方,火速付完钱,背上吉他往里走,没有一点等她的意思。
秦姨给他开门,见他身后没人,不解。
“初善呢?”
“丢了,我以后再也不跟那种笨蛋出门了。”说完就往楼上走,一脸的不高兴。
“臭小子,又犯什么病呢。”
秦姨刚想追问,任初善回来了,她为了追他哼哧哼哧地跑回家,脸颊红红的,嘴里吐出一串串白气。
“你们吵架了?”
她摇头,然后又点头。
“没吵架,但我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了。”
秦姨笑着给她倒了杯热水。
“那没事,那小子不高兴的时候多着,肯定不全是因为你。”
刚准备进房间的蒋颂冬听到这话,嘭地一声,把门重重摔上了。
洗完澡,蒋颂冬看到桌上那个已经凉了变得梆硬的烤红薯,冷哼一声,准备往垃圾桶里一扔,这时又有人敲门了。
他走过去开门时,门口空无一人,但门缝的地方被人塞进一张纸。
他捡起,看清时瞳孔一震。是COD街舞大赛的报名表,上面有提交信息的电子二维码和赛程安排。
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了信息。
--蒋颂冬,我听到你在三楼弹过钢琴,吹过长笛,打过架子鼓,今天我看到你还在学吉他,我猜,你是不是跳舞也很厉害啊?
--我猜对了的话,你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吗?
--主办方的姐姐说,第一名还有一万多的奖金,好多钱啊,可以买两部那么贵的手机了,你要试试吗?
她的输入法用得不太熟练,几条信息还有好几个错别字,看得人想笑。
蒋颂冬看了眼对面的房间,还有手里冷了的红薯,最后生啃了一口,回了她一句:红薯挺好吃的。
实际皱着眉咽下去,不解任初善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
谢谢啃啃饭团阿侑侑侑嚼嚼与阿白白白白白两个姐妹的首章评论!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发文第一章就有读者评论,受宠若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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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冬日蜜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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