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浮继续说道:“后来我受某位朋友的请托,去七星顶给这孩子诊病,才发现剑宗的两位剑圣将某种蕴含灵性的东西埋进她的体内。”
“你说什么?”萧曼罗讶然,“那件东西是剑圣他们……”
南宫浮颔首:“据剑圣所说,当时她生机已断,他们也是不得已才选择铤而走险,谁知竟真有奇效。”
“经我诊脉发现,他们虽能保住她一线生机,但那种异力异常庞大,凡人不经易筋洗髓根本无法承受,何况是个不满五岁的幼儿?此物虽能短暂刺激她的生机,但假以时日,这异种力量在她的体内积蓄膨胀,这孩子最终必将经脉破裂,爆体而亡。”
萧曼罗这时明白过来,道:“所以你才会对她用‘封元绝脉之术’,切断她经脉真气之间的连接,阻止她力量真元的积蓄?”
南宫浮颔首。
萧曼罗自嘲的笑,“那我现在解开她的禁制,岂不是在害她?”
南宫浮这时却摇摇头,说道:“这次遇到她后,我发现她的经脉比从前更加强韧,那股异力也比之前更加温和,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在帮助她驯服那种怪力,甚至还帮她易筋洗髓般。”
他当然不知道,风剑心曾经运使水玉替洛清依治疗过伤势。
风生,则水起。
水起,则风来。
归藏和焚轮的力量完美相合,水玉的气息足够温和,也能安抚焚轮躁动的力量。
“如果说释放那股异力需要合适的时机的话,我想,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间了吧?”
南宫浮眼中既有期待,也有茫然,“尽管,就连我也不知道,解除禁制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沉默之中,山风拂动两人的衣和发。萧曼罗忽然抬起手,感受着风拂过之间的感觉,“你有没有发现,这风好像越来越大?不,风,在向山顶聚集……”
风,正在向青囊峰的山顶聚涌。从刚开始时只是吹拂树叶的微风,渐渐聚拢成狂风,最后就像是呼呼轰鸣的风暴般,席卷整座山巅。
不只是风,天空的云都在向山顶聚集。万物俱寂,唯有狂风呼啦作响,山中鸟兽悄悄,仿佛雌伏在这惶惶天威之下。
萧曼罗和南宫浮站起身来,狂烈的风暴让他们的身形摇摇欲坠,但他们依然站在暴风中,仰望着山巅的某道身影。
天昏地暗,风卷云涌。站在风暴中心的洛清依却似乎浑然不觉,无动于衷。她专注的仰望着天空,她伸出手,风暴就在她的掌中,云丛也触手可及。
身体里奔腾着的,是血液吗?还是江河的奔流?胸腔此刻鼓动着的,是心跳吗?还是狂风在呼啸?她眼中看见的,是日月和苍穹吗?还是生命的真髓至理?
此时此刻,万物都与她无关系,她就在万物中。她的视角已超脱人的境界,凌驾在人的桎梏之上,融合在天地之间。
触手能及者,窥见武道藩篱之内的,至理真髓……
狂风愈加狂暴,仿佛要将此方天地都摧残毁灭,南宫浮和萧曼罗五指成抓,扣进巨石中,脚底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才没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卷上天际。
“唔……”南宫浮咬着牙,望向风中的洛清依,若有所思,“虽然我早有意料,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
“风玉,焚轮……这件消失百年的灵物至宝,竟然真的在剑宗!”
焚轮,本来就是风暴的意思。
能够掀起风暴,还能处在暴风眼中泰然自若的,除风玉的主人之外不作他想。
就在南宫浮说出这句话后,风暴中心,冲天剑芒拔地而起,刺破苍穹,漫天剑气坠落如雨。
现在,森然寒锐的剑气有如实质,千刃万剑将整座天枢峰顶笼罩其中。
“这,这怎么可能?”允正贤难以置信的低喃,面目渐渐流露出惊恐骇然之色。很显然,他也开始意识到将他们囚困住的是什么。
但他不想相信,更不敢相信!
这时,从天空中坠落的剑雨倏地停滞,周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仿佛境界之内的时间在此刻都不再流动。
允正贤和清源三老先是怔愣,随即心中忽然喜悦,他们认为,这定是洛清依太过年轻,无法掌控这门剑阵出现的破绽!
好机会!
允正贤正要抓紧时机,发动致胜的一击。这时就听洛清依的声音悠悠传来,“三师叔,你还不束手就擒吗?”
允正贤以为她这是在虚张声势,不但没接受她的提议,态度反而更加偏激,他的回答更加的傲慢无礼。
“束手就擒?就凭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若非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秦洛两家的血,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修炼这种绝深奥妙的剑术?”
他把长久以来的怨愤全数发泄出来,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宗门里论资历讲天赋,你有什么出类拔萃?凭什么要让我们扶你这种人上位?就凭血缘?就凭你姓洛?”
“我好恨啊!就因为你姓洛,那两个老家伙,那两个老家伙!他们对你全力扶持,他们对你倾囊相授,你扪心自问,这公平吗?”
说着,环顾天枢殿前众人,“你们扪心自问,难道你们就不想取而代之吗?”
剑宗众人真有垂首无言者,就连秦逸城也沉默着,没有说话,暗中却将他们的各种反应记在心里。
洛清依没有回答,承认她确实受到这份血脉的恩惠。若非她是剑宗的嫡血,她根本活不过五岁那年。若非她是秦洛两家的血脉,她也可能得到风玉的力量,藉此突破到凡人无法企及的先天境。
她憎恶这份血脉带来的束缚,也厌烦这个身份与生俱来的责任,但她也感激剑宗大小姐带来的庇佑和福缘。
但是……
“那又怎么样?”她道,“我没有背叛宗门的利益,也没有险恶的阴谋,更没有残害同门。”
“允正贤,你说的再多,能掩盖你丑陋的图谋和卑鄙的人心吗?”
洛清依凛然问道:“允天游的事,冉师妹的事,还有今日各位师叔的事……本宗有重诫七条,三禁结交奸邪,四禁欺师灭祖,五禁同门相残,七禁行止不端。你父子用心歹恶,罪犯其四,就凭你们这样的人,竟也敢觊觎什么宗主的宝座?”
洛清依口出杀人诛心之言,“痴心妄想!”
说罢,长剑一摆,无数剑气犹如实质,从地面缓缓升起,随后向她聚拢,环绕,盘旋,宛若群龙游弋,好似白虹如梭。
成千万道的气剑环绕着她,欢呼雀跃般,喜悦高鸣般,犹如狂欢,仿佛礼赞。
允正贤和清源三老仰望着她。此刻的她就像是高居剑铁王座的君主,她站在森森剑刃累砌的高峰之上,俯视着她的臣属。万道铁刃交错盘缠成荆棘之路,在她的脚底俯首。
比起使用剧毒之剑的秦逸城,现在的洛清依更像是万剑簇拥的女王,更能称载剑圣之名。
就连秦逸城也不得不承认,光论对剑气的控制,洛清依的能力还要在他之上。
清源流的三位宗老已经清楚的感受到巨大的威胁,不由心生退意。说到底,这些都是剑宗内务,她们要清理门户也好,争夺大位也罢,清源流根本没必要赔上如此重的代价,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参与他们的斗争。
但他们想退,允正贤却决不允许。
“哼!你们以为现在退缩,她就会放过你们?别忘了,她到过云影山庄,说不定她知道你们的所有秘密!不杀她,你们能放心吗?”
洛清依也附和:“他说的对。从你们挑衅剑宗,陷害我师门开始,就别想着能全身而退。”
程芳园听她如此狂妄,绝无半点留情,也不禁心中火起。清源三老纵横江湖久矣,为人行事虽然狠毒,到底还有几分傲气。
闻言,当时祭出各种奇门兵刃,和允正贤心领神会,迅捷如风的从四面袭向洛清依。
任她武功再高强,难道还能同时抵挡住他们四人的猛攻?
洛清依在这时神情却恍惚一瞬,接着忽然将问情剑入鞘。
允正贤和清源三老面露疑惑,还道她又要施展什么诡计。
但见她忽将右掌向后,五指张开,摆出一个极其古怪又令人费解的姿势。
那副姿态,就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他们背后的天枢殿忽然传来一道极其高亢的剑鸣。那声音犹如苍龙咆哮,天凤啸鸣。众人齐齐转身向后,秦逸城更是惊道:“那是……”
话音未落,一道青光击穿殿宇的墙壁,从屋内激射而出,径直飞向洛清依。
“清儿!”秦逸城惊叫。
“师姐小心!”众人疾呼。
洛清依却视若无睹,五指一张一收,那道青光径直落入她的手中,显得温顺无比。
众人定睛看时,却见她的手中似握一物。那件东西无形无相,却有青蓝微光在其上流动。
那是一把无形无影之剑。
洛清依将那把剑举到面前,看着剑身处流动着的千万束流光,听着剑身发出的嘶嘶风声,感受到剑近乎于无的重量和其中蕴含的伟力,一时竟有些恍惚。
“刚刚,是你在叫我?”
从她释放出境界开始,她就听到有某个声音在呼唤着她,在呼唤着她体内的某种力量。
如今,长剑入手,就像身心的空洞和缺失被填满,她恍惚感受到有种来自身心的满足感,就像,她和祂,本来就该是一体般。
场外的剑宗众人无有不识那把宝剑者,俱发出阵阵惊呼。秦逸城看着此般情形,眼神怔忪恍惚,“神剑有灵,择主而从。想不到师兄的风息剑这么快就能再遇明主,也算是后继有人啊……”
说话时,目光悠远,既觉欣慰,又仿佛怅然若失。
剑宗众人则无不惊呼。风息剑是剑圣洛天河的佩剑,剑圣凭此威震江湖,从无抗手,自剑圣身亡,此剑就一直被封存在天枢殿后堂中。今日重见天日,再觅良主,这不但意味着神剑后继有人,还代表……
秦逸城感慨道:“斯人已去,逝者已矣。但是,剑宗不会衰败,我们,将迎来新的剑圣……”
剑宗众人听他这么说,胸膛热血翻涌,晦气一扫而空。众人纷纷拔出腰间宝剑,齐齐振臂指天,高声齐呼道:“剑圣!”
“剑圣!”
“剑圣!”
剑光如浪,声势滔天。
此刻,他们相信,他们必将会获得胜利。此刻,他们对洛清依,这位新的剑圣的声望更达到空前的地步。
甚至还要超过当时的风剑心。
这些人大部分从幼年起就生长在剑宗,受到老剑圣的威严和环境的影响,对两位老祖宗有着近乎本能的的忠诚。
这种忠诚就像是血脉传承般理所当然的投射到洛清依的身上。
剑宗气势如虹,清源流败相已现,华宗玉紧紧抓着肩與的扶手,他的手背青筋鼓起,眼神畏怯,显然心生退意。
但他有退路,允正贤却没有。剑宗的势力遍布西南,就算他能逃走,就算他能将这追随他的百来号人带走,往后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而已。
他要是认输投降,即使剑圣宽宏大量,他也只有永禁开阳,老死囚笼的下场。
事已至此,唯有一搏!
“呸?装神弄鬼,雕虫小技!纳命来吧!”
但是,在相差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没有殊死一搏的说法。有的只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愚蠢。
清源流的三个老家伙想退,但洛清依决不允许,绝无可能就这样放他们走出天枢峰去。
洛清依挥动风息。风息剑是当世名剑,仅仅只是轻轻挥动祂,其产生的千万风刃和剑气就足以撕碎任何存在的东西。
何况现在的洛清依拥有绝顶窥真的境界,拥有操控剑气的能力。
她只是挥出一剑,场中就掀起狂烈的,锋锐的风暴。残酷的风暴裹挟着无尽的剑气,摧枯拉朽,无坚不破。
没有人能够抵挡风。风无孔不入,风无处不在。因此,也没有人能抵挡住洛清依的一剑。
狂风呼啸,稀疏的桃花零落如雪,少女遗世执剑,一如当初的天衣。
只是挥出一剑,四道人影裹着血雾,惨叫着倒跌出去。虽然只是一剑,但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刻上无数的剑痕。
不需要去看,仅仅是看到被洛清依一剑砍断的擂台石柱和地面交错如蛛网的痕迹就知道,此刻他们身上的伤痕只会比这更加惨不忍睹。
一剑,就足以让叱咤江湖的清源三老和允正贤落败。登时满场哗然,旋即众皆失声。
四人倒地还没爬起来,比他们更快站起来的却是华宗玉。这位浑身缠满纱布,仿佛已经“重伤”的清源流新掌门,像是早已预见四人的失败。
他在洛清依挥出剑后,四人还没落地时就霍然站起,发足向大殿外门夺路狂奔,哪里还有半点他说的“重伤”的模样?
他想趁着这时跑,洛清依哪里肯让?她右手执风息剑,左掌运使内劲,问情剑离鞘弹出,凌空打旋,疾速飞向华宗玉。
华宗玉一边嘶吼一边逃命,等他感受到身后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回身看时,问情剑已经向他砍来。
华宗玉情急之际,本能的闭眼抬手去挡,但听“喀嗤”的一声响,问情直将他的右腕齐根削断,再射回洛清依的剑鞘之中。
华宗玉看着断腕,先是骇然不信,紧接着剧痛传来,他立时发出“呜啊啊啊啊啊”的剧烈惨叫,随即跌坐在地,痛苦的打起滚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你,你居然敢砍我的手!贱人!贱人!”
这时,无论是清源流还是剑宗的众人都已惊呆,谁也没想到,洛清依居然会在此时砍断华宗玉的一只手。
“清儿!你想做什么?住手!”秦逸城喝道。
一旦在这里杀死华宗玉,就不单单是两个人甚至两家之间的仇恨,而是剑宗和清源流的关系彻底决裂,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无论如何,今日之后,两派之间的平衡假象必将会被打破,而西南武林,终将风云再起。
洛清依缓缓走下阶去,清源流众门人见她走来,俱都两腿发软,跪倒在地,纳头就拜。
“饶命啊,仙子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吧。”
“求大小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洛清依看着这些恐惧,软弱的面庞,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当她看见华宗玉那张冷汗涔涔,充满恐惧的脸时,心里才渐渐生出些许快意来。
“我,我,别……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华宗玉苍白如纸的面庞,满是贪生怕死的怯懦和卑鄙。
洛清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静的话语里却渐渐生出寒意,“我在你书房里的密室里,救出来六个女孩,你知道她们是谁,我也清楚你对她们做过什么……”
洛清依一句话,让华宗玉脸色更加苍白,愈发恐惧。
洛清依接着叹道:“其中有个红衣服的小姑娘,我把她救醒后,她就趁我不备,撞柱身亡……你知道吗?她的眼睛到死都没闭上,她的眼里都是仇恨和愤怒……”
华宗玉浑身发起抖来,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和恐惧,只觉一股寒气从他的尾椎窜上他的头顶,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苍白起来。
“别,别杀我,别杀我……啊,啊啊……”
洛清依看着他像条蛆般向后扭动,内心罕有的生出阵阵作呕和鄙夷,难以想象,这样的渣滓居然会是清源流这种百年名门的领袖。
但是想起小师妹,她又觉得有些释然。
这些千年百年的名门正派,经过悠久的积累和利益勾连,早已形成休戚与共的集体,铸成坚不可摧的钢铁围城。
围城之内的人早已开始腐朽,堕落。即使当中有良心未泯的,也只会对他们同伴的恶行视而不见,只为维持那层虚假的平和幻象。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
洛清依这样说道,华宗玉苍白冒汗的脸竟都有些大喜过望,但洛清依接着道,“我确实想把你这样的人渣碎尸万段。我有这样的想法,也有这样的能力。但我没有这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华宗玉脑内匆忙运转,正要说过些赞美她宽宏大量的词语,就听洛清依的声音在他头顶盘旋:“那当然不是因为我足够仁慈……你还记得吗?华宗玉,公孙锦,纪立棠,你们三个是她指名道姓要杀的,所以我会把你的命留给她……”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风剑心。
华宗玉听说性命能保,登时颤颤巍巍,点头如捣蒜。
然而洛清依话音忽冷,语带杀机。
“但是若让我知道,你还敢继续作恶,下次,我就会砍断你的左手!接着是右脚和左脚。反正你只要还活着就行,不是吗?”
华宗玉当时就被骇得脸色更白,“我我我,我不敢,我再也不敢,不敢。”
洛清依不相信这种恶贼会痛改前非,但让他稍加收敛也好。既然心儿提前预定他的性命,她就把这人的命留着。
“滚吧。”
洛清依一发话,清源流登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就要跑。
“混蛋!你,你们敢丢下掌门,你们这些贼养的!都给我回来!”
被华宗玉这么一通骂,众人回过神来,连忙将他扶上肩與,还有的人去抬清源三老,一群人浩浩荡荡滚出天枢峰。
清源流气势凌人,趾高气昂的来,如今却狼狈不堪,连滚带爬的跑。剑宗大获全胜,全都奔向洛清依,一边雀跃欢呼。
胜利让他们有些忘乎所以,有人理所当然的问,“大师姐,三……允正贤这些叛徒我们该怎么处置?”
听到要被发落,允天游和杜志恒等人当时跌坐在地,像林倚袖这种直接就跪地求起情来。
洛清依看也没看她们,直接转身对沉山重道:“六师叔,我请将祸首允正贤单独关押,其余人等先锁入开阳峰囚禁,日后再行处置。”
沉山重没说话,回首看向秦逸城。众人这时才知此举僭越,立时噤声垂首,不敢再言语。
符静慈意图解围,“师父,三师兄身犯四诫,理当革除门户,我看他这代宗主之位,就让清儿接替吧?”
话音刚落,殿前垂首的人头微动,周围的众人眼神更殷切的看过来。显然符静慈的提议是众望所归。
“代宗主?哼!”
秦逸城沉着脸,目光到处,众人垂首。最后他的视线落向洛清依。少女直视着他,神情坦然至极,眼中没有畏惧。
秦逸城指着她问符静慈,“你知道她闯出多大祸来吗?”
闻他言辞沉怒,众人立时冷静,尽皆垂首无言。
唯有洛清依身直影正,没有半点惧怯。
秦逸城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清源流居心叵测?但剑宗和清源流各镇西南,邪道宵小才会蛰伏待时,百姓才能相安无事。非吾不愿,不得已也。”
洛清依刚要辩驳,就见秦逸城抬手打住,继续道:“你今日好威风啊。华宗玉断臂,清源三老被你打成重伤,他们岂能善罢甘休?一旦两派关系破裂,邪道宵小乘风而起,你又该如何应对?”
洛清依浑然无惧,更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说道:“私以为,清源流作恶多端,无德无行,枉称正道。既然如此,镇凶辟邪又何必指望他们?”
“你的意思是?”秦逸城倒抽凉气。
洛清依凛然说道:“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清源流本就是一群小人,既然他们镇不住金宫和七杀阁,就让我们来做又何妨?”
此言一出,殿前骇然失声。剑宗众人本来想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是清源流先搅和进来的,就是与他们反目便也不惧。但洛清依想的要更加大胆,也更可怕。
显然,抵御金宫和七杀阁的意义绝不仅仅是出于正道的宗旨道义,剑宗想要抵挡金宫,就意味着要将清源流赶出西南,接管玉川的势力!
长久以来,正道武林各派都是划省为界,墨守成规,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派之间可以互相安插眼线,但决不允许大举入侵。
西原是剑宗的地盘,玉川是清源流,南疆则归苍山剑派该管,但凡有别的庞大势力崛起,则诸门各派会迅速联合,将其逐出界去。
洛清依的想法不仅狂妄,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但认真想来,此战之后,剑宗和清源流势同水火,争斗基本是能够预见的结果。
未必要主动出击,但做好迎击的准备是必要的。
秦逸城看着眼前神情凛然的少女,忽然觉得她判若两人。此刻,他终于明白,先前的那种陌生的感觉来自于什么。
洛清依已经褪去软弱的躯壳,现在的她拥有着掌握强大力量的自信。
想到这里,他悄然叹息,“是你闯出来的祸,就该由你自己去收拾……”
“师父!”
“太师父!”
符静慈和冉莲誉还想要替洛清依说话,秦逸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们身躯陡震,怔在当场。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剑宗新的宗主。剑宗七峰门众,将唯你是命!”
此声如雷,传遍天枢峰,在场剑宗众人无不震动。就连洛清依也似乎有些始料未及。
符静慈先道:“师父,您这是?”
秦逸城没有过多解释,只道:“一个月后,举办二十八代掌宗的大典。”
说罢,摆袖而去。
洛清依正要去追,冉莲誉神情激动,忽然单膝跪地,向洛清依朝拜,“参见宗主!”
由她领头,符静慈和方行明以及沉山重,纪飘萍也向她躬身长拜。
“见过宗主。”
有这四峰首座表态,天枢峰上数百人也齐齐向她的方向跪倒,偌大的天枢峰霎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赞颂声,“参见宗主!”
“参见宗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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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第七回 桃花难旧 青雪犹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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