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时候？
洛清依耐心回想当时和萧无计交手的每个瞬间。
是和他对掌的瞬间？还是从他欺身近来的时候那股腥臭味？还是说……
她忽然想到什么，失声叫道：“不好！那只香囊！”
任轻听她提起，连忙拿出那只香囊，此时这只香囊就如同一只烫手山芋，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能用两根手指捻着香囊带子递到洛清依面前，眼底尤有惧色。
“但是，我好像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她道。
安士凡和于慧中也道：“解药也没有问题。”
洛清依接过那只香囊，刚接到手，左掌掌心更如灼烧般的疼痛，“嗯唔……”这让她立刻将香囊扔掉。“不会错的……我和萧老妖接过一掌，那时我将毒素压制在掌心的皮肤外。他定是将毒涂在香囊表面，我伸手接过时，便已着了他的道……”
洛清依脸色苍白，愤愤道：“我不该大意的，萧老妖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早知道就该将他扣在雁回峰，等到脱困之后再放他走。
想起已经离开的萧无计，洛清依更是忧心忡忡，“萧老妖布置此局，定然去而复返。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于慧中从怀中取出一樽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橙黄丹丸，“这是敝派的‘百花净体丹’，虽说不能克制百毒，但能清淤化血，活宫净体，我和凡哥就是靠此物在中毒之后，苟活至今。请洛宗主速速服用。”
性命攸关，事态紧急，洛清依也没推辞。她接过丹丸，想也没想便仰脖吞服。未多时，便觉胸膛滞涩，脏腑翻腾，“呜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
在场众人无不看得胆战心惊。而洛清依却觉吐出这口血后，气脉阻塞，血骨沉积之象大有改善，身体也为之一轻。
虽不能说丹到毒消，也确然大有裨益。
“多谢贤伉俪赐药。”洛清依拱手而谢。安士凡于慧中不敢生受，齐齐避让。
“洛宗主大仁大义，对我夫妇和敝派有救命之恩，岂敢以此受宗主大礼？”
于慧中眼眶微红，“说到底，还是我们连累的你。”
洛清依苦笑道，“多说无益。此地不宜久留。萧老妖很快就会去而复返，确认我是否真的已经中毒。贤伉俪应早作打算，带着大家逃出重围。”
安士凡和于慧中却面容坚毅道：“祸从我起，我们夫妇岂能逃之夭夭？我和夫人功力已然恢复**成，这就下山去找萧老妖，替宗主您讨回解药！”
说走就走，二人拿回长剑，就要下山。
“慢着！”
洛清依却将他们叫住。就看他们这满脸的病容，能自如行走已然大幸，怎么可能恢复**成的功力？
她道：“我千里驰援，就为助贵派解围脱困。安掌门如此意气用事，岂非让我以身犯险之举白费功夫？”
说着，她望向那些远远站着不敢轻举妄动的百姓，“况且，这里还有许多人等着安掌门将她们平安送出去。”
“这……”安士凡于慧中双双哑然。
洛清依继续道：“凡事总是冤有头，债有主。我既然是着他萧无计的道，总是要去讨回来。”
“可是，洛宗主您如今身中剧毒……”
洛清依冷笑，“我确实一时不慎，马失前蹄。但萧老妖千算万算，到底计有一失。”
“哦？”任静好奇问，“是哪一失？”
洛清依笑，她的笑容清浅却自信从容。她说道：“他的毒功确然厉害。但我到底已修到先天境界，就凭他这点雕虫小技，一时半会儿还奈我不得。”
“真的？”众人立时露出惊喜神色，对她更是敬仰佩服，唯安士凡夫妇将信将疑。
洛清依颔首，回道：“有安掌门的克毒神丹，我再运功调息片刻，便能去找萧老妖算账。定能在毒气入体之前逼他交出解药来。”
听她这么说，众人肉眼可见的舒缓口气。
“安掌门。”洛清依转向安士凡道，“请你们立刻带众弟子下山，我取到解药，随后便到。”
安士凡于慧中哪里肯放心？“不行，还是让我们给你一起去吧？不然就让轻儿她们跟着你……”
“对！让我们去！”任轻任静即时站出来。
洛清依轻摇螓首，“萧老妖的毒功造诣非凡。人多目标太大，反而容易误事。两位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但恕我直言，以我一人之力，脱身倒还容易，若是带着你们，就算我能取到解药，焉知他会不会在你们的身上再动手脚？”
任轻任静满腔热血便即凉透，哑然失声。
安士凡于慧中也默然。情知她此时的提议确是最好的方法，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多半要拖她的后腿。
安士凡和于慧中相视，神情俱都凝重。随即二人单膝触地，拜倒在洛清依面前。
“安掌门，安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洛清依受宠若惊，连忙要扶。安士凡于慧中执意不肯起，苍山剑派众人也都向她跪倒拜谢。
安士凡神情羞惭，无地自厝道：“宗主大义，我等却临阵逃生，实无颜再见天下英雄！只望洛姑娘吉人天相，能够化险为夷。等安某和贱内安顿好这些伤重的弟子，将这些无辜的百姓送出山去，必率苍山剑派，纵然不惜一切代价，也定要来助宗主脱此水火之困！”
于慧中也向她指点，“萧老妖手段卑鄙恶毒，宗主倘若不敌，可往雁回峰东南面去，那里是我们苍山剑派的禁地，地形复杂，阵法多变，或能拖延三五时日。”
那里本是苍山剑派作为最后屏障之所，原等药师城突破乱石阵攻上山时，便举众撤到禁地中去继续与贼人周旋。
洛清依迟疑道：“贵派禁地，我若贸然闯入，只怕有违祖训门规吧？”
安士凡摆手，“我苍山剑派在西南开宗立派，旨在救济苍生，惩除邪恶。先贤祖师更非墨守成规之人，倘若连拯救我门派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容庇，那才是真正的违悖祖训门规！”
“既然如此，晚辈却之不恭。”洛清依敬谢道。
随即于慧中嘴唇微不可察的翕动，洛清依便听到一道女声在她的耳边甚至是脑内响起。
原是于慧中在对她传音入密。
等到她传授完口诀，额角已是满头细汗。
安士凡遂领着苍山弟子，带着众百姓相互搀扶着向雁回峰外走去。时有弟子回望，俱都依依不舍。尤其是任轻任静，数次想冲回来都被其他人拦住，强行拖出山去。
等众人浩浩荡荡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洛清依这才没忍住咽喉的一口咸腥味，再次吐出血来。
这次萧无计给她用的毒非比寻常，看起来并不会立刻就要她的性命，却会封锁住她的奇经八脉，使她不能再运用内力。
一旦她尝试强行运功，非但经脉，就连脏腑都会被牵动，导致巨大的疼痛。
好霸道的毒……
洛清依不由自嘲。她虽然运行真气和内力受阻，但并没有因此完全不能使用内功。而且她身赋风玉，或许还有别的克毒之法。
洛清依开始向雁回峰的方向走去。好在她虽不能运用内力，身体的体力却还在。一路走过去虽然踉踉跄跄，总算顺利走到一处山坳内藏身起来。
洛清依盘膝而坐，开始尝试压制体内剧毒的方法。好在她经脉受阻，倒还能勉强运功。就是运起功来，她的脸上便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额头鬓角也沁出冷汗。
还没等她运功完三个小周天，彻底贯通任督二脉，便听见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和银饰晃动的声音正在向她走来，空气中还有一股南疆药师的毒腥味。
洛清依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盘坐的山坳下密密麻麻的站着身着花衣的药师城群邪，这些人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望过来的眼神凶狠阴戾，虎视眈眈。
萧无计就站在群邪之前，目光审慎的看着上面的少女，眼神惊疑未定。
他实在无法看出洛清依究竟有无中毒，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剑圣，我说过后悔之期不远，你看现在果然应验。”
洛清依神色淡然的扫过将她围起来的魑魅魍魉，眼中殊无惧意。她直视萧无计那惊疑打量的目光，笑回道：“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更慢。如果我是你，在当时就会动手，而不是等到现在。”
萧无计见她如此镇定，胸中更无底气，嘴上还是说道：“没办法，困兽犹斗，我可不想直接面对一头将死的疯虎。萧某此生，唯谨慎而已。”
洛清依冷笑，“也就是说，现在就是你认为的最合适的时机，对吗？”
萧无计见她端坐山坳石上，动也未动，心中实已有七八分把握。“不管对是不对，今日我对你都是势在必得！”
话语暧昧，但说话的语气却森然阴狠。这跟美色没有关系，萧无计已经想好抓到她后要怎么将她开膛破肚，剜心掏肺！
洛清依扫视群邪，波澜不惊，“还真是荣幸，为了我，你居然连苍山剑派也能无动于衷？”
“哈哈哈哈哈！”萧无计闻言，忽而放声长笑，“小剑圣，好叫你知道。从一开始，苍山剑派就不过是我用来引你上钩的鱼饵。否则本座早已打上山去，怎能容他们在本尊面前苟延残喘？至于那两个小姑娘，也是我故意让她们跑出去的。如今你既现身，那鱼饵又有何用？”
洛清依这时脸色才有变化，她收起微笑，神情凝重，“萧城主谋得好大计。你我分处西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萧城主何以设计诱我前来？”
萧无计也不瞒她，“好，今日叫你死的明白。此次捉你，非是出萧某之策，乃是另有其人。你能猜到是谁吗？”
洛清依出道时间还短，得罪的人却不少。在心中念过数个姓名，譬如清源流的华宗玉和叛徒允正贤之流，俱都一一否决，最后她想起一个名字，面容便黯然失色。
“能请动你这位药师城主的，除九幽秘海的那位暗尊，不作他人之想。”
“聪明。”萧无计回，“正是如此。”
洛清依面容无奈，“不必想，暗尊老魔设计擒我，定是想藉我性命，要挟我小师妹。”
“不错。”萧无计道，“至上之所虑者所惧者，唯天衣与沧海而已。只要除掉此人，则当世再无能与之争锋者。”
没想到就算她已是绝顶窥真境的武者，竟也还是心儿的软肋。洛清依苦笑，“元无真老贼知道不是我小师妹的对手，便打这等卑鄙的主意。堂堂暗尊，号称天下群魔之主，原也不过如此。”
“所谓邪道者，无所不用其极也，”萧无计道，“至上当世魔主，此计无可非议。只要能将你生擒活捉，便是天衣现身，想必也投鼠忌器。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不意他话锋忽转，洛清依眼神略带疑惑。
“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萧无计说道，眼里都是贪婪的炽热。
洛清依挑眉，“嗯？”
萧无计道：“捉了你，也不过要挟天衣而已，但是，我要是能杀了你！嘿嘿，只要我能杀了你得到你身上的风玉……哈哈哈哈！区区天衣有何惧哉？”
萧无计越想越是兴奋疯狂，“待我脱胎换骨，易筋洗髓，练成无上神功，什么风剑心，什么元无真，都将是我的手下败将！到那时，将由本座来一统江湖，将由我无敌天下！哈哈哈哈！”
看着神态渐渐癫狂的萧无计，洛清依只是冷笑，“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就凭你这老毒物也敢肖想与天下豪杰争雄？真是异想天开。”
萧无计盯着她，绿油油的眼睛发出寒光，犹如亮出獠牙的毒蛇。“你如今不过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竟敢对本座不敬？待我取你宝玉，练成神功，就连你那小情人一块料理！也好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风剑心和洛清依的私情，以及雁妃晚和月姬的关系，在武林中算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属于是确有其事，但无证据的事情，一般人名门正派的掌门元老不屑说，但像萧无计这种老魔便无所顾忌了。
洛清依也没辩解，只是撑着剑，站起身，睥睨群邪。“想要的话，就来取吧。”
见她此时虽面含毒气，但仍气定神闲，更从容自若，萧无计一时也拿不准她身中之毒已到什么程度，更不敢贸然近身。
索性眼神示意左右举刀向她包围过去。左右亲眼见过洛清依的神通，深知她的厉害，一时竟也犹疑起来。
萧无计厉声喝道：“怕什么？她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本座是赏你们个天大的功劳！”
左右两个小厮情知危险，但想到萧无计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洛清依见此愈加鄙夷他们，“哼。色厉胆薄，畏死惜身之辈，也敢妄想成为风玉的主人？”
说着，她拔起地上的风息，傲然道：“鼠辈！既然你们不敢上，就让我给你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强弩之末！”
话音未落，洛清依以剑指天。风息剑立刻发出嗡嗡剑鸣，犹如凤起凰叫，龙行虎暴。此时天地为之失色，日月因其黯然，就连她身后的群山林海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风息剑气拔地冲天！
感受到风暴在围着她起舞，眼见着流云在向她聚集。砂石在滚动，大地在震颤，萧无计心中骇异，失声丧胆。
此时的他已然能感觉到那把剑中汇聚着磅礴浩瀚的力量。这股力量即将以崩山裂海，毁天灭地的姿态将他们斩尽杀绝！
“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有，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萧无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身中剧毒的当下，洛清依怎么可能还能挥出如此致命的一剑？
难道，她也是百毒不侵之体？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洛清依那恐怖至极的一剑已经挥落。
“裂海……崩云，斩——”
随着她话音落地，冲霄剑光裹挟着万道剑气向他们斩来。此正是风息剑圣洛天河生平最凶最强的杀招！此剑一出，真似有摧天毁地，裂海崩云之威！
剑气未至，仅凭风压都足以让人战栗。萧无计这时才知道，原先和他交手时洛清依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是她的一鳞半爪而已。
现在她不需替安氏夫妇取回解药，已能无所顾忌，全力施为。
现在的她，才匹配“剑圣”之名！
萧无计心中无比骇然。但他毕竟是久历江湖的邪道巨擘，眼见万束剑光寒芒劈来，情知此时要逃定是不及。
电光石火之际，他忙将身形放矮，抓住前面两人的后心拉近，将身体缩在二人身后，把这两人当成他的肉盾，随即全力顶着他们撞向山坳。
他当然不是想顶着两人去找洛清依拼命。但他清楚，洛清依居高临下的挥出一剑，那她脚底的山坳下就是她剑气的死角。
只有这个地方，是剑气威力最弱，甚至无法到达之处！
萧无计顶着两个人缩在山坳底下。虽然没有直面那股号称裂海崩云的力量，但那两个人发出的惨叫和双掌中感受到的重压还是让他对这股力量感到骇异。
即使他已经躲到剑气的死角，这一剑的余威也足够将被他当成肉盾的人俱都脏腑破裂，粉身碎骨！
耳边听到嗡鸣的剑啸，药师城群邪惊惶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背底的地面在震颤，头顶的两具尸体仿佛两座山岳。就连他也差点以为要被她这霸道凶残的力量碾碎。
直等到不知何时，外面似乎风平浪静，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以及苟延残喘的痛苦呻吟。
萧无计这时都没敢推开尸体，从山坳底探出头来。直到残存的药师城弟子将他身上的尸体扒开，萧无计仍然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看着满脸是血，甚至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透的残兵，萧无计才勉强镇定心神，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眼前所见之状，简直惨不可言，更让他万分骇异，险些魂飞魄散。
到处都是面目全非四分五裂的尸体，满地的残肢断臂，先前他们站立的地方就宛如风暴过境般的惨烈，让人触目惊心。
就饶是嗜杀成性的“千眼魔君”看到此情此景，看到地上的残肢和两边石壁溅洒着的碎肉，还有到处散落的骨肉筋腱，都让他的心中生出毛骨悚然的寒意。
若是……
若是他当时直面剑圣这一剑，恐怕早已灰飞烟灭，魂消魄散！
再看看在这一剑中幸存的药师城弟子，众人此时脸上无不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心惊胆战的恐惧。
当时围攻过来的八百名药师城门众，此时还能行动自如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大部分来不及躲避的人已非死即残。
看到如此惨烈的战况，萧无计猛然望向那块山坳。
洛清依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萧无计一时心情复杂。
药师城的人指向雁回峰，颤颤巍巍道：“城、城主，我看到那、那个妖女，往山峰深处去、去啦！”
萧无计眼神骤凝，“本座长着眼睛，难道自己不会看吗！”
药师城众人立时稀稀拉拉的跪倒在地。
萧无计道：“真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姓洛的刚刚那一剑竟有如此威力……不过，我料她这一剑就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
他对众人道：“你们听着，全部人四散分开，就算把这雁回峰翻过来，也要将她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吧！”
他话音落地，药师城一众却面面相觑，俱都面露惊疑，踟蹰不前。
小喽啰们心中这般想道：你先前就说她是强弩之末，结果她一招就杀死我们大半人马！哪里是强弩之末？
此人剑法之强，恐怖至斯。你现在又说她是百足之虫，在垂死挣扎，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诓着我们去送死？
他们之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位新城主一见剑圣挥剑劈来，当时就抓过两名弟兄顶在脑袋上还缩进山坳底，那时怎么不见他有勇气跟女剑圣拼个你死我活？
萧无计见这些人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眼神愈冷，“怎么？想让本座送你们去吗？”
他说话时咬牙切齿，满是杀机。只怕要送他们去死多过送他们去找人。
众人心里都是一哆嗦。剑圣固然可怕，但他们这位城主更是杀人不眨眼！是选择进山找人赌一把，还是立刻就死在这个老妖魔手里，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就在这时，山外忽然有弟子来报。
“报——城主，界河哨点来报！”
当那名弟子踏进山坳时，看着满地的残肢碎体，也不由骇然而惊。但他迅速冷静下来，跪在萧无计面前，向他呈上信报。
萧无计接过那根铜管，取出里面的字条。不过一眼，立时便警觉起来，嘴里喃喃念道：“是他们？这些混蛋来做什么？难道……”
想着想着，他忽然失声叫道：“不好！这些王八蛋定是冲着洛清依来的。要是……”
要是让他们知道，洛清依身怀风玉，到时这群贪得无厌的小鬼岂能将风玉拱手相让？
萧无计手指使劲捻动，字条在他手里被碾得粉碎。接着他吩咐道：“把这苍山前后左右所有人都给我叫回来！全部立刻进雁回峰，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洛清依！敢有懈怠者，本座定当立斩不赦！去吧！”
“是！”传令使领命而去。
萧无计望向雁回峰，绿油油的眼睛里晦暗不明，眸底尽是贪婪和疯狂。迟则生变，他定要赶在那些人到之前抢回风玉，否则到时若真群雄相争，他难保不会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声令下，残存的药师城门众就像蛇虫鼠蚁般快速涌向雁回峰，他们像是灵活的猎犬，到处嗅闻追踪，誓要将洛清依给找出来。
此时的洛清依正在凭藉最后一口真气，在林中登枝踏叶，于雁回峰中迅速穿行。现在的她经脉如炽，脏腑灼灼，随时都有可能倒毙山中。
她运功调息三个小周天，好不容易积攒起来一半的真气，再调用风玉的神异，本来指望一剑挥出，能让药师城群邪毙命，乃至杀死或者重伤萧无计……
她这一剑乃是从洛天河遗留的剑经秘本中学来，但她内力不如风息剑圣雄厚磅礴，不过好在有风玉相辅。威力虽然不足，剑气的数量却要远胜，堪称是她现在能发出的最强杀招。
没想到这老贼奸滑异常又小心谨慎，居然让他临危之时逃过一劫。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不顾江湖道义将他一剑杀死，或许未必不是上策……
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枉然。此时，她也只能逃进雁回峰中，希望能找到机会再次积聚起足够的内力，以期制服萧无计，逼他交出解药。
说来奇怪，或许萧无计的本意是想将她生擒活捉，因此配给她的毒药都是以禁锢她的真气运行为主，一时半会儿并不致命。故而此刻她还能在山林中穿行如梭，但内力的调度和真气的凝聚确实异常艰难。
她想，再过不久，或许她就会无法再运用半点内力。必须尽快找到托庇之所。
就在这时，身后的山林忽然传来喧闹嘈杂的动静。树木的折断声中伴随着像是野人野狗的吠叫。
她虽然内力被禁，但到底经过风玉伐毛洗髓过，耳目神通远超常人，因此她也立刻意识到她的身后，从西南，西北的方向正有大批药师城弟子正在追逐她的脚步。
她身后的三个方向都有人追来，洛清依心中万分焦急，再三思量过后，索性咬牙跺脚，依安掌门夫妇所言，向东南方向潜进。
东南方向正是苍山剑派的禁地。她原本不想叨扰苍山的历代先贤祖师，此时要想活命，也只能甘冒不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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