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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穿衣服好麻烦

原来他就是汪藏海。麒麟想,传说这位小汪大人是擅长堪舆营造和奇门遁甲之术的绝世天才,没想到还精通五行阵法和降魔道术。今天果然是天降机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麒麟心念急转,忽然耷拉下脸,愁眉苦眼地哽咽起来:“小汪大人,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汪藏海唇角上扬,语气变得带点戏谑:“你原先说下湖是被龙吸水所迫,然后又改口说要找财宝,现在改辕易辙,想打我的主意了吗?”

小汪大人笑起来真好看,麒麟想,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清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汪藏海为什么笑得这么矜持、这么贵气?我过去这九十多年真是白活了……我长得也不差,为什么笑起来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湖面冰封冻结之后,洞窟里的气温急剧下降,麒麟浑身**的,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汪藏海又说:“浴池的水尚有余温,你先去泡一泡,我叫人送来替换的衣服。”说着接过麒麟手里的红线铃铛,有节律地摇晃三下。

两个金钗红裙的少女从山洞另一头的入口走进来,屈膝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汪藏海说:“再准备一套沐浴物事,将我骑马时穿的那套黑色猎装也一并带来。”

两个侍女躬身应是,便退下去准备了。

麒麟站在浴池边,闻到一股茉莉花香味,小汪大人果然奢侈讲究,浴池里还放了茉莉精油,可是……麒麟眼角余光去瞥汪藏海——他还是站得笔直,目光也直直地望着麒麟。

“那个……小汪大人,你能不能回避一下?”麒麟问,“我要脱衣裳了。”

小汪大人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回避?”

麒麟愣了一愣,汪藏海如此坦荡,倒显得自己太扭捏了。于是他不再纠结,干脆利落脱掉衣衫,走进浴池里,水汽氤氲,温度适宜,麒麟洗去一身的血污和鱼腥味——泡泡澡果然很舒服。

再看汪藏海,他已经一步一步走进结冰的湖面,站定在“首领”蛇眉赤鱼旁边,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只羊皮卷经筒,蹲下铺展开——是一套银光闪闪的精细器械工具。麒麟眯起眼睛细看,他的目力远超常人,即便距离这么远而器械工具这么小,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汪藏海这一套是西域巫医的手术器械,有检查内脏器官用的月牙镜探针、穿刺钻孔用的犊唇鸟喙刺、精细放血用的麻雀羽靠背刀、处理伤口用的乌鸦嘴止血钳……一共有二十八件。

这些工具,麒麟曾经在东夏国藏书阁的《西域巫医史稿》中看见过图谱,原本应该有一百零八件外治手术器械,看来汪藏海精简掉了十八指双锋锛之类的不便于携带的大器械,只留用了精致小巧的二十八件。小汪大人不仅精通大雍国的阴阳八卦,还研究西域的巫医解剖。

汪藏海蹲在湖心,已经动手锯开了蛇眉赤鱼的头骨,镊取出两条僵硬的金蛇平放在冰面上,然后刺穿蛇头,用牛角吸取脑髓,存贮在一支长颈琉璃瓶中。

麒麟忍不住出声提醒:“赤鱼金蛇的身体构造与一般动物不同,灵智和记忆储存在蛇牙毒液里而不是脑髓里。”

汪藏海怔住片刻,回想到麒麟刚才的攻击目标主要是金蛇而非赤鱼,显然他也知道蛇眉赤鱼真正的主宰者是金蛇而不是赤鱼。

小汪大人转回头,问麒麟:“你为何会知道金蛇存储记忆的秘密?”

麒麟微笑道:“这些陈年旧事在我的家乡根本不是秘密。四千年前,南夏族人从遥远的西域两江平原迁移到大雍国的西北素毛乌沙漠,他们信奉迦南女神长生不死的巫术,会在国王或贵族濒死之际提取出记忆和灵智,存储在蛇毒里,再将幼体的金蛇以植物嫁接的手法移植到赤鱼的眼睛里。这种移植手术大约有千分之一的存活率,蛇眉赤鱼共生以后,可以保存南夏族人逝者的记忆大约三百年。只要在这三百年之间,以炼金石吸取蛇毒,再把炼金石磨碎溶解,注射到人的脑髓里,就能重新寻回逝者的记忆。让已逝者再次获得新的年轻身体,相当于是重获一次新生。但是这种注射手术只有万分之一的存活率。南夏人的笨办法成本高风险大,炼金石在三千年前也失传了,所以后代的史书就没有更多记录了。”

小汪大人听到这里,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来,转身面向麒麟:“我寻访南夏遗迹已经两年多,但却从未查知到如此关键的炼金石,甚至还不知道人的记忆是存贮在蛇毒中。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事的?”

麒麟眨巴眨巴眼睛:“三千年前,大周国的穆天子御驾亲征素毛乌沙漠,灭亡了南夏文明。所以只有古大周国的史书上记载过这些事。如果你想知道,就跟我去我的家乡吧。”

“你的家乡,在哪里?”汪藏海问。

“辽东,长白山。”麒麟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小汪大人,我们那里风景特别美,有雪山,有长河,你想不想去旅旅游?”

汪藏海干脆地回答:“不想。”

麒麟穷追不舍:“你寻访南夏遗迹,肯定是为了找到南夏人的长生不死术,对吧?南夏灭国三千年来,有无数人想得到长生不死的秘术,可是他们都失败了,你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原因吗?”

“为什么要好奇因何失败?我只好奇如何成功。”汪藏海说话的语气平静无波澜,麒麟从他的脸上也完全瞧不出情绪的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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