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春,御花园的梨花开了又谢。
沈明玉倚在朱红栏杆上,苍白的手指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她穿着月白色绣金凤纹的宫装,腰间悬着一枚青玉佩。
“阿姐!”少年清朗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
沈明玉转头,看见沈玦穿着明黄龙袍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溜小跑的内侍。
十八岁的少年天子眉目间已有了帝王威严,唯独在姐姐面前,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的小皇子。
“陛下怎么来了?”沈明玉微微福身,被沈玦一把扶住。
“说了多少次,阿姐不必行礼。”沈玦皱眉,伸手拂去她肩头落花,“太医说今日风大,阿姐不该出来吹风。”
沈明玉轻笑:“整日闷在寝殿,骨头都要生锈了。”
她目光落在弟弟身后内侍捧着的锦盒上,
“这是什么?”
沈玦眼睛一亮,亲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簪,簪头镶嵌着一颗泛着光泽的珍珠,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地方进贡的夜明珠,朕命人制成了发簪。”沈玦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在姐姐发间,“据说有温养气血之效。”
沈明玉抬手轻触发簪,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
“陛下有心了。”她柔声道。
沈玦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阿姐,沧澜山那边有消息了。”
沈明玉指尖一颤。
“琼若仙长不肯来?”她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沈玦懊恼地握拳:“派去的人连山门都没进去!那仙长说...说早忘了当年之事。”少年天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如朕派兵...”
“不可。”沈明玉打断他,“她非寻常人,强求不得。”
琼若早年进宫处理皇宫邪祟事件,意外救下了沈明玉姐弟,还留下了一枚青玉佩作为信物。
十年后沈玦登基做了皇位,沈明玉的身体在以前留下了病根,沈玦为她寻遍了天下名医灵药无果,无奈之下才想起旧日的这位奇人大能,想请琼若出山为沈明玉诊治。
顺便报往日之恩,封琼若做朝廷的国师,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
可是皇宫派人去了不下数百次,都被琼若淡淡回绝了,理由是自己不通医术,对人间荣华也无丝毫兴趣。
后来可能是厌烦了朝廷密使的每日聒噪,沧澜山上前几日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说接人的轿子终于往山下走了。
沈明玉抚摸着腰间的青玉佩,忽然勾起唇角,“不过...我听说沧澜山愿意另派人来做新任国师?”
沈玦一愣:“阿姐如何知晓?朕确实收到奏报,说琼若仙长不愿下山,另派了个人入朝,三日后就到京城。”
沈明玉望向远处盛放的梨花,轻声道:“既是从沧澜来的,想必有一定的能耐。那便请这位国师大人...来给本宫瞧瞧病吧。”
三日后,国师入宫。
沈明玉坐在凤鸾殿的软榻上,隔着珠帘打量殿中之人。那人一袭玄色长袍,面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淡色的唇。
他行礼的姿态优雅从容,声音如清泉击石:
“臣臾,参见长公主殿下。”
“国师不必多礼。”沈明玉示意赐座,“听闻国师来自沧澜山?”
“是。”臾的回答简短克制。
沈明玉端起茶盏,状似无意地问:“琼若仙长近来可好?”
珠帘后的长公主看见国师的手指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
“一切安好,多谢殿下挂念。”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沈明玉忽然掀开珠帘,缓步走到臾面前。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水红色宫装,衬得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臾似乎没料到公主会突然靠近,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国师为何戴着面具?”沈明玉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银质面具的边缘。
臾迅速后仰避开,耳尖却已泛起薄红:“臣...面容丑陋,恐惊凤驾。”
沈明玉收回手,轻笑出声:“本宫不信。”
她转身走回软榻,裙摆扫过臾的衣角,“三日后宫中有宴,国师务必出席。”
臾低头应是,告退时步伐比来时快了几分。
沈明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发间的夜明珠簪——不知为何,这位国师给她的感觉,竟与琼若仙长有几分相似。
宫宴那日,沈明玉称病未出席。她独自在御花园散步,远远看见凉亭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臾摘了面具放在石桌上,正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眉如远山,眼若寒星,唇边一点朱砂痣平添几分妖异。
沈明玉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她的绣鞋踩到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臾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迅速戴上面具。
“殿下不该在此。”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沈明玉不请自入,在臾对面坐下:“国师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参加宫宴。”
臾的手指无意识敲击着石桌:“臣...不擅应酬。”
“巧了,本宫也是。”沈明玉托腮看他,
“不如国师陪本宫赏月?”
臾的耳尖又红了。沈明玉发现这是他的习惯——每次紧张或害羞,耳朵就会先出卖他。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臾的耳垂:“国师的耳朵...很烫呢。”
臾如遭雷击般弹起来,后退三步:“殿下请自重!”
沈明玉笑得花枝乱颤:“国师这般反应,倒让本宫更好奇了。”她起身逼近,“面具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臾退到凉亭边缘,无路可退。沈明玉趁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却意外触到一片冰凉坚硬的质感——像是什么鳞片......
两人同时僵住。
长公主不信邪,她以为是护甲一类的臂护。但伸手再摸去,就只摸到了肌肤的触感。
臾猛地抽回手,有点心虚的开口:“殿下,怎么了吗?”
“没什么,一时脚滑,扶着国师的手站稳罢了。”
月光下,臾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良久,他低声道:“殿下,有没有看到什么...”
沈明玉缓步走近,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少了戏谑,多了几分真诚:“国师觉得我该看到什么?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该有什么也应当是我吃亏了。”
臾转过身,面具后的眼睛直视沈明玉:“殿下莫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
耳朵又红了,还真是不经逗...
不远处摇曳的宫灯将臾挺拔的身姿照的一清二楚。沈明玉心头微动,还想再问,忽然一阵剧痛从心口蔓延开来。她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臾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毒发了...”沈明玉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将她打横抱起,耳边是臾焦急的声音:“殿下坚持住!”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见臾摘下面具,低头将一颗泛着蓝光的珠子渡入她口中...
小剧场:国师大人与长公主的初见[蓝心]
凤鸾殿内,珠帘轻晃,长公主沈明玉慵懒倚在软榻上,新上任的国师臾大人正僵硬行礼。
臾恭敬行礼:“臣臾,参见长公主殿下。”
沈明玉(指尖挑开珠帘,眼神玩味):“国师免礼——你这面具挺别致啊,今年流行半遮面?”
臾的耳尖瞬间泛红:“臣……面容粗陋,怕吓着殿下。”
沈明玉突然凑近,伸手作势要摘面具“巧了,本宫最爱看恐怖话本。”
臾一个后撤步撞翻花瓶:“殿下慎重!”
(内心OS:琼若没说当国师还要防狼啊!)
沈明玉收回手,叹气:“罢了,强扭的瓜不甜。”
臾松了一口气:“殿下明鉴……”
沈明玉出声打断:“但解渴啊!来人,给国师上茶,要烫的!”
臾(握杯的手微微颤抖):现在辞职回山上还来得及吗?
——幕后小剧场——
琼若嗑瓜子远程围观:“让你当初非说‘要看看京城的趣事’,现在被长公主盯上了吧?”
臾惊恐:“怎么办,她还摸到我的鳞片了!!”
琼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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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鲛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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