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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玄铁寒光

相府书房,烛火如豆。窗外夜色浓稠,吞噬了白日的喧嚣,只余下寒风刮过枯枝的呜咽,如同鬼泣。案头,那枚玄铁令牌静静躺着,在昏黄的光晕下,鹰隼的利爪和印纽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像一只蛰伏在暗影中的凶兽,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谢辞风没有看它。他背对着书案,站在半开的支摘窗前,任由冰冷的夜风灌入单薄的衣袍。掌心旧伤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此刻反而成了维系清醒的唯一锚点。养心殿里萧启胤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刺骨的话语,高德禄那张白净无波的脸,还有这枚象征着绝对皇权与无边黑暗的令牌……一幕幕在脑海中反复撕扯。

“做他的眼睛……替他看看水深几何……” 皇帝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回响。这哪里是信任?分明是**裸的利用与试探!将他谢辞风当作一把刀,一把需要时便淬火打磨,指向皇帝想要清除的目标的刀!霸州的贪墨案,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仅仅是蠹虫蛀蚀国本的罪行,更成了帝王权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他,正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在棋局之上。

一股深沉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压垮。他为之殚精竭虑、不惜触怒段柏临也要维护的“社稷安稳”、“黎民少苦”,在帝王眼中,似乎也不过是维持“朝局稳定”的砝码。甚至,是可以被牺牲、被利用的一环。

“相爷……” 老管家谢忠担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夜深了,寒气重,您喝口汤暖暖身子吧。” 他看着谢辞风孤寂挺直的背影,只觉得那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单薄。

谢辞风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方才的迷茫与痛苦,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接过参汤,温热的瓷碗熨帖着冰凉的指尖。“忠叔,去歇息吧,我还有些事要理。”

谢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他知道,相爷心中的重担,远非一碗参汤能化解。

书房内重归寂静。谢辞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枚玄铁令牌上。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拿起令牌,指腹摩挲着那锐利的鹰隼图案。隐鳞卫……这个只存在于朝野传闻中的影子机构,如同附骨之疽,潜藏在帝国最阴暗的角落,执行着帝王最隐秘、最不容见光的意志。持有此令,意味着他拥有了直达天听、调动暗影力量的钥匙,也意味着他从此彻底踏入了一片无法回头的沼泽。

如何使用它?皇帝要他“善用”,要他“体察圣心”,要他按图索骥。可图在哪里?骥又是谁?高德禄没有明示,令牌本身也没有任何线索。这更像是一个考验,一场皇帝对他忠诚度与“悟性”的测试。他必须自己去“看”清那霸州的“水深”,然后……做出符合皇帝心意的“裁决”。

谢辞风闭了闭眼。他厌恶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厌恶成为阴影中的刽子手。但他更清楚,此刻退缩或犹豫,不仅无法真正查清粮草案、解救前线将士,更可能将自己和那些追随他的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需要这枚令牌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本身带着剧毒。

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周浚。工部尚书,掌管着天下河工、营造、仓储。霸州、通州粮仓的异常,漕运的阻滞,哪一样能绕开工部的职司?周浚此人,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与勋贵集团关系匪浅,甚至与段柏临那边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往来。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通州仓吏克扣脚夫工钱一事,背后隐约也有周家的影子。此人,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看似无害,却极有可能盘踞在粮草案的核心网络之中。

或许,这就是皇帝希望他看到的“水深”之一?皇帝要借他的手,动一动这位看似中立、实则根系庞大的工部尚书?

谢辞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不再犹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一张不起眼的素笺上,用极细的笔锋写下几个字:“查工部周浚,近三月与霸州、通州粮仓及漕运关联,尤重仓储异常、人员调派、银钱往来。密。” 然后,他小心地将素笺卷起,用一根特制的火漆封好。

他拿起那枚玄铁令牌,走到书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书架旁。书架第三层,摆放着一排厚重的典籍。他手指在其中一本《水经注疏》的书脊某处轻轻一按,“咔哒”一声微响,书架侧面弹开一个仅容一纸塞入的暗格。谢辞风将封好的密笺放入暗格,再将玄铁令牌紧贴着暗格外侧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轻轻一按。

令牌上的鹰隼图案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暗格无声地合拢,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

做完这一切,谢辞风长长吁了一口气,后背竟已惊出一层薄汗。这令牌的用法,是他早年偶然从皇帝一次不经意的言语中揣摩出的。隐鳞卫的联络方式,如同他们的存在本身,隐秘而致命。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急促脚步声,伴随着谢忠略显紧张的通禀:“相爷,赵大人回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谢辞风心头一凛,迅速将令牌收入怀中贴身藏好,脸上恢复沉静:“让他进来。”

赵廉几乎是冲进来的,一身风尘仆仆,官袍下摆沾满了泥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愤怒、疲惫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他顾不上行礼,急声道:“相爷!霸州那边……出事了!”

“何事?” 谢辞风的心猛地一沉。

“李贵……死了!” 赵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在我们严密看管的临时监房里!仵作初步查验,是……是中毒!”

“中毒?!” 谢辞风瞳孔骤缩,“看守都是我们的人?如何中的毒?”

“看守都是巡防营可靠的人,内外三层,绝无外人进入的可能!” 赵廉的脸色发白,“毒……毒是下在他晚间的饭食里!送饭的是他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仆!那老仆也……也服毒自尽了!就死在监房门外!”

好一个死无对证!谢辞风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下手如此狠辣,如此决绝,而且是在他刚刚拿到隐鳞令牌、准备深挖之际!这绝不是简单的灭口,这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和皇帝的脸上!更是一种**裸的警告——霸州的水,深得足以淹死任何人!让他们到此为止!

“饭食来源查了吗?” 谢辞风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冷得像冰。

“查了!是霸州府衙大厨房统一做的,所有看守、包括我们的人吃的都是同一批!唯独李贵的那一份……被那个老仆领走时,似乎多耽搁了一会儿……” 赵廉咬着牙,“现在线索全断了!秦大人那边也快压不住了!通州知府更是借机发难,说我们逼死朝廷命官,要上本弹劾!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我们在清查账册时,发现有几笔数额不小的银钱流向……指向京城,但具体去向,被刻意抹掉了痕迹,手法很高明,一时难以追查。”

京城!指向京城!谢辞风的心跳如擂鼓。周浚?还是……更高更深处的人?李贵的死,通州的发难,账册的断点……这一切,都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在幕后操控着,要将霸州案死死捂住,甚至反咬一口!

“相爷,现在怎么办?” 赵廉的声音带着绝望,“粮草!朔风前线的粮草!第一批由霸州仓调出的‘新粮’,已经上路了!可那里面……天知道掺了多少霉米沙土!段将军他……” 他不敢再说下去。

谢辞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的伤口。鲜血的腥甜气息似乎隐隐传来。朔风城在浴血,段柏临在驰援,而他们后方,却在经历着另一场更肮脏、更致命的战争!粮道被蛀虫腐蚀,查案被黑手阻挠,皇帝在隔岸观火甚至暗中操控!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在他的肩头。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几乎站立不稳。眼前似乎闪过段柏临那双燃烧着杀意、充满不信任的眼睛。若这批问题粮草真的送到了朔风城下……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瞬间,他怀中那枚紧贴着胸膛的玄铁令牌,传来一阵冰冷坚硬的触感。那冰冷,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

不能倒下!绝不能!

谢辞风猛地睁开眼,眼中的迷茫和痛苦已被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所取代。他看向赵廉,声音异常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慌什么?李贵死了,线索断了,但案子还没完!秦玏那边,让他顶住!通州知府的弹劾,不过是虚张声势!他越是跳得高,越说明心虚!账册的断点,继续查!动用一切手段,给我挖!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银钱的去向挖出来!”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闪烁:“至于那批已经上路的‘新粮’……赵廉!”

“下官在!”

“你立刻持我手令,去追那批粮队!以户部侍郎身份,会同押运将领,就地重新查验!凡有霉变、掺沙者,无论多少,全部就地封存!一粒也不准送往朔风!所需缺额……” 谢辞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霸州府衙、仓大使李贵及其所有涉事人员的家产中,即刻抄没变卖,购买当地市粮填补!不够的,我亲自去向陛下请旨,调用内帑应急!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能吃的粮食,送到朔风城下!”

这是釜底抽薪!也是将自己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截停军粮,查抄官员家产,调用内帑……每一步都足以引来滔天非议和攻讦!但他别无选择!

赵廉被谢辞风这破釜沉舟的气势所震撼,胸中的绝望瞬间被一股热血取代:“是!下官遵命!豁出这条命,也定不让一粒霉米送到前线!”

“记住,” 谢辞风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动作要快!要狠!更要留下铁证!无论谁阻拦,格杀勿论!一切后果,本相承担!” 此刻的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是被逼到绝境、露出獠牙的孤狼。

“是!” 赵廉轰然应诺,眼中燃起熊熊斗志,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入夜色之中。

书房内重归死寂。谢辞风缓缓坐回椅中,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着冰凉的皮肤。他疲惫地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怀中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

霸州的水,果然深不可测。他刚想探一探周浚的底,对方就送来了李贵的尸体作为“见面礼”。这背后,绝不仅仅是一个周浚。皇帝想看到什么?看到他和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斗得你死我活?看到他被彻底卷入这泥潭深处?

而朔风城……段柏临……

谢辞风睁开眼,望向西北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和无尽夜色。风雪,应该更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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