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陆亭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
老大夫面露不悦:“老夫行医数十年,虽算不上神医,但喜脉绝不会摸错。”
嘴上说着不信,陆亭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这些日子的嗜睡、恶心,周游方反常的小心谨慎、不再逾矩,所有怪异的迹象瞬间有了答案。这个——混蛋!饶是这性子再好,也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周游方一通。
他抬眼,正对上老大夫探究的目光——那眼神里满是好奇,看得陆亭不由自主想起这段时间与周游方的堪称没羞没臊的生活,脸颊顿时泛起一层薄红。
他轻咳一声打断对方的注视,支支吾吾问道:“那我……我这是几……几个月了?还……还能不能打掉?”
老大夫回过神,沉吟道:“脉象显示已有三月有余。但你是男子,体质本就与女子不同,贸然堕胎风险极大,恐伤及性命;可若是要生下来……老夫才疏学浅,一时也想不出稳妥之法。”
陆亭愈发着急:“那我该怎么办?”
“莫急。”老大夫摆摆手,“老夫有位师兄,专攻异症奇病。早年听他提过男子受孕的传说,说不定有应对之策。我这就写信寄给他,不出半月应有回音。”
陆亭别无他法,只能点头应允。
原本想着将突厥人的阴谋告知郡守后便即刻返回沧澜剑派,可眼下这情形,他自然做不到挺着肚子回师门,只好先在府城暂留下来。
另一边,雪衣教冥殿内,气氛冷得像冰窖。
周游方脸色阴沉,周身气压低得吓人,让整座大殿都透着股阴森死寂。只有前来汇报的教众,步履匆匆地穿梭其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教主,仍未找到陆少侠的踪迹。”
一波又一波教众回来复命,带回的都是同样的答案。眼看一天过去,陆亭依旧杳无音信,周游方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笑一声,语气淬着冰:“找不到就回来禀报?不会继续搜吗?一群蠢货,给我接着找!”
周游方的阴晴不定在教内是人尽皆知,随手杀人对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领头的教众生怕触怒他丢了性命,连忙躬身应下,带着手下仓皇退出殿外。
刚出冥殿,一名手下便忍不住抱怨:“大哥,就为了找个男人,咱们都熬了一天一夜了,教主他凭什么——唔唔唔!”
领头大哥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人连忙捂住他的嘴。等走远了些,领头大哥才长叹一声,压低声音道:“他武功高,杀我们跟捏死蚂蚁似的。方才那话要是被他听见,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那手下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周游方本就不是自愿当教主,对教众毫无同门情谊,掌权不过是为了打发没有陆亭的日子。可他武功高绝,教内无人能敌,手下要么是惧于他的武力追随,要么是迫于威势不敢反抗。
“大哥,你在教内的名望本就不输他,我听说不少教众都对他不满……咱们不如——”手下话未说完,就被领头大哥狠狠瞪了一眼,却没得到明确反对。
手下心中一喜,知道大哥听进去了。领头大哥左右看了看,示意他凑近:“你有什么法子?小声说。”
手下凑上前,刚要开口,就见迎面呼啦啦跑来个小老头,花白头发配着花白胡须,鼻梁上顶着个硕大的酒糟鼻,老远就扯着嗓子喊:“教主还在冥殿吗?”
手下立刻闭了嘴,领头大哥点头应了声。小老头顿时喜出望外,摆手道:“你们别找了,都回去歇着吧!”说完不管众人反应,一阵风似的往冥殿跑。
“大哥,咱们方才的话,会不会被他听见了?”手下忧心忡忡。
领头大哥望着小老头的背影,眼神一沉,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难道咱们还要在周游方手下,天天这么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老头大呼小叫地闯进冥殿里,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教主!找到了!找到陆少侠了!”
周游方腾地站起,快步上前,语气急切:“在哪里?!”
小老头没半点武功,跑得气喘吁吁,拿起周游方桌上的茶杯就灌了一大口,缓过劲才道:“我师弟在西郡府城行医,刚寄信来说,接诊了个怀胎三月的男子——我一琢磨,这不就是陆郎君嘛!哎!教主!”
话音未落,周游方已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抬手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冥殿外,一匹汗血宝马应声奔来,他拎着小老头飞身上马,丢下一句“坐好”。
小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宝马已疾驰而出,吓得他死死抱住周游方,一路上滋哇乱叫,消散在漠北的风里。
*
从医馆出来,陆亭先找了家客栈落脚。昨日一夜奔逃,身上的袍子又脏又皱,他索性去成衣铺买了套新的,选的还是往日穿惯的尺码。
没听老大夫说破前,他倒没觉得异样;可自打知道自己怀了孕,这次换衣服时,总莫名觉得肚子像是大了些,这新袍子穿在身上,腹部那块竟有些紧绷,让他浑身不自在。
收拾妥当后,陆亭向客栈老板问清了郡守府的位置,便径直赶了过去。
到了府门前,陆亭不愿暴露行踪,只对门房说:“我自漠北而来,有紧急密事要面禀郡守。”门房见他气度不凡,不似寻常路人,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应下,转身匆匆进去禀报。
不多时,陆亭被引至郡守书房。西郡郡守年过半百,面白长髯,瞧着颇具文人风骨,见他进来,也不摆郡守的架子,连忙起身相迎:“听闻公子自漠北而来,不知有何要事见告??”
陆亭环顾四周,书房内尚留有一两个小厮在收拾打扫,便稍稍迟疑。郡守见状,立刻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屋内只剩两人,陆亭才将雪衣教与突厥阿莫突可汗联手、开春欲攻西郡的事和盘托出,连骑兵集结、西郡为突破口的细节都一一说明。
郡守听完,脸上倒看不出太多波澜,只捻着胡须点头:“多谢公子告知,此事确实非同小可,本府定会多加留意,即刻调兵加强城防。”
可他语气平淡,神色也不见凝重,陆亭心头微沉,又急切补充:“郡守大人,突厥骑兵骁勇,雪衣教亦有不少武林好手,此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公子放心。”郡守站起身,脸上堆起客套的笑容,“本府作为一地长官,自会拼死护西郡百姓周全。公子可还有其他事情?漠北路远,公子一路辛苦,不如先回客栈歇息,有消息本府再派人通知你。”
话说到这份上,陆亭也不好再留,只能躬身告辞。可他想了又想,郡守的敷衍太过明显,更像是急于打发他走,十分蹊跷。他心念一转,假意向带路的小厮询问茅厕的位置,又说自己识得路,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小厮自然乐得清闲,满口答应下来。
等小厮的身影消失在墙角,陆亭立刻折返,借着院墙阴影压低身形,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翻上书房屋檐。下方传来隐约的谈话声,他轻轻掀起一块瓦片,向下望去。
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郡守正对着一人躬身说话,态度恭敬得不像话,只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仅能听见一道年轻的声音,汉话说得生硬,带着明显的异域腔调。
“我近日才带兵征战归来,叔父便让我带礼物拜访郡守。”那声音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叔父交代的事,郡守可要放在心上。”
“自然自然!”郡守连忙应声,“小王爷放心,我早已暗中备好人手,只要可汗在南门发号施令,我这边定当响应!”
“甚好。”年轻男子轻笑一声,似乎递过一样东西。陆亭定睛细看,竟是一枚鸽蛋大小的红宝石,通体透亮,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一看便价值不菲。“郡守信守承诺,我们许诺的报酬绝不会少。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郡守可否应允?”
郡守接过宝石,喜不自胜,连忙道:“小王爷客气了!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定当全力办妥!”
“也不是难事。”年轻男子的声音带上几分兴味,“方才来找你的那名年轻男子是谁?他怎会知晓我突厥与雪衣教的事?”
“这……”郡守迟疑了下,随即道,“小王爷莫慌!他方才留下了落脚地址,我这就派人将他抓来审问!”
“不必急着动手。”对方打断他,“你把他的地址给我即可。”
陆亭在屋檐上心头一凛,听这身份,此人定是阿莫突可汗的侄子灰合!他早听过传闻,灰合勇猛善战,帮阿莫突可汗收服了诸多草原部族,是突厥的得力干将。可他为何不要郡守抓人,反倒只要地址?陆亭满心疑惑。
见两人谈话已毕,灰合起身要走,陆亭生怕被人发现有异,立刻调转身形,悄无声息地滑下屋檐,一路疾奔回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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