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份临时的行政工作，在回去后的短短一周内，就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本是公司楼层最不显眼的那一环，接待快递、订午餐、打印会议资料，偶尔整理一下茶水间的杂物，没存在感，也没人多看一眼。
可她做得太稳了。
资料从不出错、邮件永远准点、打印好的文件页数不多不少，连会议室里饮水机换水的时间，都默默记在她脑中。
这种”无声的可靠”，在一家中型互联网公司里，其实是最容易脱颖而出的品质。
这天午后，项目组组长江笙走过来，敲了敲她桌子。
江笙笑了：“我们那边人手短，想让你出席一下周四的客户对接会，帮帮忙。主要是现场资料整理和内容记录，不用发言。”
林无可抬头，有些意外：“我愿意去，可我不是项目组成员。”
“之前你给我们准备的那份表，做得很好。我申请了借调你去我们项目组一段时间，如果适应的话，就留在我们组。”
林无可点头：“好。”
她看得出，对方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不是临时用完就弃的那种。
晚上下班后，她照例接糯糯，刚走出托儿所门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灰色SUV停在路边，陆璟栋靠着车门站着，低头在看手机。
她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糯糯就走上先去，仰着头看陆璟栋：“陆叔叔你又来啦！今天我有画画课哦！”
陆璟栋弯腰接住他，笑着说：“嗯，我知道。妈妈上班了，要晚点接你，所以你放学后留在画画班对不对。”
林无可走上前：“你怎么知道我上班了？”
“刚好有朋友认识你公司的人。”他笑得很自然。
“我才上几天班，怎么就被发现了？”她愣住。
“无可，难道你没意识到你长得很好看，在公司里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吗？”他唇角勾起。
“哦。”她没想到他突然夸他，垂下眼睛，他不需要这么在意她每一步，但似乎他一直在留意。
陆璟栋看着她，眼神很专注：“你今天看起来挺忙的。”
她刚在洗手间照镜子，也注意到自己有点疲惫，点点头：“项目组让我协助一个客户方案的会，要准备材料，第一次参与正事儿。”
他微微挑眉，声音不高，但带着赞许：“恭喜。”
林无可语气却轻得像说别人的事：“也没什么，临时帮一下，未必能长留项目组。”
陆璟栋却认真地看着她：“你不肯定会被认可进项目组的，无可。”
他说的那么笃定，林无可不由怀疑，这背后是否有他的手笔。
毕竟她之前的工作还主要是整理资料，贴贴发票，还挺浪费生命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我会推测。你总能静静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她没回话，糯糯已经拉着她要回家：“妈妈快走啊，我饿了！”
她被拽着往前走。
陆璟栋开口：“我送你们。”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糯糯却转而走到了他车子边上：“谢谢叔叔。”
林无可有些尴尬。
陆璟栋已经把糯糯抱上了车，放在了安全座椅上。陆璟栋经常带糯糯，车子上早已经添置了安全座椅。
他做事很让人安心。
回到家后，她洗完澡坐在床边，回忆起今天陆璟栋的话。
他还挺认可她的，这句认可，在她脑海里盘旋了一晚上，直到快睡着时。
创业的失败，似乎并没有让陆璟栋怀疑她的能力。
第25章
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刚好，林无可把打印好的资料分门别类码放整齐，又检查了一遍投影仪和HDMI线是否连通。
她穿了件藏蓝色的羊毛裙套装，头发扎起，妆容简单干净，手指修剪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任何一丝局促。
但她知道自己心跳比平常快了一些。
这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以项目协助的身份，坐在真正的洽谈桌边。哪怕不需要发言，也代表着她”从边缘走到了台前”。
项目组长江笙走进来时冲她点点头，笑说：“准备得不错。”
紧接着，客户方陆续入座，其中一人走在最后，身形高大，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手里托着银色笔记本电脑。
林无可抬眼，一瞬怔住。
是陆璟栋。
他今天穿得比平时更正式些，鸽灰色领带、白衬衫。他眼神在室内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只停了不到一秒，克制且礼貌。
她心里却泛起一丝莫名的悸动，又迅速收回情绪，低头检查手边的资料，佯装镇定。
洽谈开始后，她认真做着会议纪要，偶尔帮忙递送补充材料，也时不时捕捉客户反馈做标记。
江笙在介绍产品逻辑时突然卡顿了一下，林无可立刻将提前整理的对比图推到他手边，动作迅速得体，不露痕迹。
陆璟栋坐在客户席一侧，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了她几次，眼神沉静，似笑非笑。
他一直没说话，直到最后半小时，才缓缓开口。
“我有一个问题。”他的声音清朗，略带压场的低音，瞬间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你们如何保证上线项目在用户增长速度和服务质量之间取得平衡？尤其在预算资源有限的情况下？”
这个问题不在既定议程内。
江笙有些措手不及，看向林无可。
林无可微微一顿，语气平稳：“我们目前在做的，是通过前期用户分层和行为数据对项目路径进行优化，重点投入活跃用户，削减非核心模块的投入，从而保持质量不被稀释。”
她声音清晰、干脆、条理清楚，不带任何讨好意味，甚至还略显克制。
陆璟栋望着她，眼里神色认真，是在看一个专业场合里的合作者。
“回答得很好。”他说，唇角微扬。
会后，客户陆续离开，江笙被人叫去和高层寒暄，林无可收拾资料后，关闭了会议显示器。
陆璟栋却没走远，而是依然坐在那儿。
她心跳顿了一下。
“陆太太，你很专业。”他语气温和，声音低，却不再有调侃意味。
她听到他的称呼，心跳加速，却只是淡淡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创业过吗？我又不是摆设。”
“我当然知道。”他点头，“很开心你又恢复了状态。”
林无可将文件夹放进包里，没有看他，轻轻说：“你总在我没想到的时候出现，不许在这喊我陆太太，万一被别人知道，那就完蛋了。”
陆璟栋低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好啊，我答应过你，隐婚，对吗？”
她看着他，带了一点恼火。
“对！隐婚是对你的惩罚！我对之前的创业感到不满，无法释怀。”这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愣。她不是那种说话直接的人，以前对别人都很委婉。
陆璟栋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要怎样才释怀？”
她语气轻淡：“怎样我都不会动摇我对你们那个资本圈的厌恶。”
空气一下子静了。
她拿起袋子，说：“我先走了。你别送。”
“好。”他语气平静，“但我会一直欢迎你回来，创业可以很多次。”
“我可没那么闲。”她走出会议室。
出来后那一刻，林无可才意识到自己呼吸得有多快，手指有些发抖，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陆璟栋站了起来，却没有追上来，只是目送她离开。
他向来不会逼她做选择，但他知道，她终究是再创业了，创业过的人，很难习惯打工了。
她肯定会再出发。
第26章
第二天，公司午休。
林无可刚从茶水间出来，还没走回前台，就看见公司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休闲夹克的男人，手里拎着个保温袋，探着身往里看。
“林无可在吗？”
前台姑娘一脸疑惑：“您是？”
“我是她，朋友。”裴尧笑得自然，语气熟稔，“我给她送点东西。”
林无可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个背影，脑袋一瞬空白。她搬家了，裴尧找不到，但是公司他却找到了。
她忽然想到了法院调解那次见裴尧。
她抱着刚满一岁的糯糯，站在冰冷的调解室里，看着他不痛不痒地说：“抚养费我暂时没能力承担，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她当时没哭没争，淡淡开口：“不用你承担，我也不打算让你探视。”
此刻，她心里早已经对孩子的生父有了猜测，根本不是裴尧。
她只觉得可笑。
她走过去，语气压得很低：“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裴尧笑得理所当然：“听说你创业失败了，就好奇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来看看。”
“我不需要你看。”她转身就走。
裴尧紧跟两步，笑意带上几分轻蔑：“以前你也没这么硬气吧？怎么，现在当个小职员也端起架子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意：“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跟前台说了后，前台找保安把裴尧赶走了。
林无可松了口气。
但是，下午，HR叫她过去谈话。
语气客气，措辞小心翼翼，可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公司最近处于转型期，行政岗需要调整。出于综合评估，我们决定优先保留内部转岗同事。”
林无可觉得争辩的意义不大，静静听完，点了点头，然后签了离职单。
她明白，这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而是裴尧的出现，搅起了那些早就存在的偏见。
她只是淡淡说了句：“好，我同意辞职，不过要给我赔偿。”
林无可甚至有点轻松的语气让对面明显怔住：“没问题。”
签完合同，林无可唇角带笑：“正好我也决定回去创业了。对了，来的那个人，是我前男友，跟我根本没关系。”
“那你怎么不解释？”
“没必要。”林无可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这是真的。”
HR顿时惊呆了，这么大的鸽子蛋，是真的？哈？
这还是粉色的钻石，很值钱，难道林无可的老公是有资源的人？
晚上，林无可没跟陆璟栋提起这件事。
她一个人带着糯糯去了公园，风有点冷，小家伙靠在她怀里，不一会儿睡着了。
她抱着他坐在长椅上，看着天边残着的晚霞，想起了以前创业时那些失眠的夜晚。那时候的自己，从没想过要靠别人活着，失败、欠债、熬夜，都不怕。她想证明，就算带着孩子，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名字、事业、尊严。
第二天一早，她打开电脑，敲下第一句话：
项目名：暮见计划。
这一次，她不再追逐风口，不再幻想暴富。
她只想做点能留下痕迹的事。
哪怕只有一个客户，一个合伙人，也好。
她把策划案发给了以前的创业伙伴赵珊，附上一句：
“我打算再来一次。你敢不敢？”
没几分钟，对面回了一句：
“老娘随时可以。”
林无可盯着屏幕，嘴角慢慢弯起来。
她想，就算世界给不了她安稳，她也要做那个给自己照亮路的人。
林无可第二次创业，比第一次冷静得多。
没有朋友圈的热闹官宣，也没有亢奋的品牌口号。
她平静地换了个新的云文档，建立了“暮见计划”的项目架构，从资金流到人力配置，一点一点铺开。
这一次，她不做平台，不追风口。
她要做一件小而真实、能跑起来的事。
赵珊约她见面，两人一边喝着手磨咖啡，一边盘算。
“咱们这次不融资？”赵珊挑眉问。
“前期不打算。”林无可摇头，“能自己撑多久，就撑多久。”
“可你知道这个赛道现在已经挤进来好几个团队了吧？资源肯定不好抢。”
林无可沉默了一会：“就算是石缝里长草，也总要试试。我不想再靠别人的决定生活。”
她没有明说那个“别人”是谁。
赵珊没追问，只笑了笑：“我听说陆璟栋的公司最近放了一轮种子轮，要不要偷偷报个名？”
林无可皱眉：“别闹。”
“你确定？”赵珊一挑眉，笑意狡黠，“我可听说，他那天在客户会上看你那眼，啧，投资都快忘了讲。”
林无可没忍住笑，低头搅拌咖啡：“你别胡说。”
—
两天后，陆璟栋从一位中介朋友口中听到了“暮见计划”这个名字。
“听说是林无可的新项目，她还是全资发起人。”对方笑着说，“胆子够大，这时候还敢冲。”
陆璟栋拿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指尖收紧。
他没露出惊讶，只低声问：“有人投吗？”
“暂时没有。她没找外部投资人，说是想纯自营，先做个雏形。”
陆璟栋没再接话。
那晚，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窗外夜色沉沉。
手边是林无可那天在客户会上用过的会议纪要，排版工整，语句干脆，一行行像刀子，又像她自己。
她没告诉他离职的事，也没告诉他创业的事。
他当然明白，她怕什么。
怕被看轻，怕被同情，怕成为“靠男人才能站起来”的人。
他没法怪她。
因为换作是他，也会做一样的事。
饶是如此，他依然心口闷闷的，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怎么可以如此生疏？
没想到吧，我又爬出来更新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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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次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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