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清晨的阳光格外清亮，给庭院里尚未消融的薄雪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无可刚陪着糯糯给爷爷拜了年，小家伙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唐装，像个年画娃娃，正得意洋洋地展示着刚到手的压岁钱。
赵珊的电话却在这时打了进来：“无可，裴尧那混蛋刚给我打电话，问你和糯糯是不是在爷爷这边过年，说是想来给老爷子拜个年，顺便看看孩子。我没直接告诉他，就说不清楚，让他自己联系你。你当心点。”
林无可对赵珊道了谢，挂了电话，脑海中在飞速思考怎么处理。
正在这时候，张叔给她送给糯糯吃的坚果盒。
林无可也不见外，开口吩咐：“张叔，一会儿有人过来拜年，你帮我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张叔有些疑惑。
“哎呀，”林无可悄悄在张叔耳边解释了几句，“让他滚蛋。”
“原来是前男友啊，明白。”张叔心领神会。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叩门声。
张叔过去开门，林无可站在客厅窗边，清晰地看到裴尧提着几样包装浮夸的礼盒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
张叔并未让他进门，只是隔着门槛冷淡地应酬了几句。
裴尧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张叔摇了摇头，语气坚决，最终裴尧只能悻悻地将礼盒放在门外，转身离开了。
整个过程，林无可都没有露面。
张叔关上门，拎着那些礼盒走进来，对林无可说：“无可小姐，那人的东西，我已经放在门房了，您看怎么处理？”
“张叔，麻烦您了，直接扔了吧。”林无可松了口气，轻蔑地看着礼盒。
她不想再与裴尧有任何牵扯。
裴尧离开后不久，院门再次被叩响。这次，张叔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弛了许多，他笑着走进来通报：“无可小姐，陆先生来了。”
林无可想到昨晚的他说过要来，心情顿时明快不少。
她走到门口，看见陆璟栋站在微敞的院门外。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中式盘扣外套，里面是素色的高领羊绒衫，少了几分平日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节日的温和儒雅。手里提着几样包装雅致的年礼，身形挺拔地站在晨光里，肩上似乎还落着几不可见的、从树上飘落的细小雪沫。
她连忙走了过去，步子的速度很快，自己都没察觉。
“新年好。”他先开了口，声音在清晨微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温柔。
“我想到你会来。新年好。”她定了定神，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侧身让他进来，“怎么想到大年初一过来了？”
他以这样一种传统的方式，在大年初一，登门拜年。
“来给林老先生拜个年。”陆璟栋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客厅里正和糯糯说话的爷爷身上，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自然的熟稔，“顺便，也看看你。”最后那句，他说得很轻，像羽毛拂过她心尖。
糯糯眼尖，已经从客厅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陆璟栋的腿：“陆叔叔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陆璟栋被他逗笑，弯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实的红包递给他：“小财迷。”
又从带来的礼品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遥控车包装：“你的新年礼物。”
糯糯欢呼一声，抱着遥控赛车模型和红包就跑去找太爷爷炫耀了。
林无可的爷爷对陆璟栋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反而笑着招手让他过去坐。
两人寒暄了几句，陆璟栋便自然地坐在了爷爷旁边的红木椅子上，陪着老人说话，时不时给爷爷添茶，动作熟稔，丝毫没有初次登门的局促。
林无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融入这个家的氛围，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仿佛他本就该属于这里。她能感觉到，爷爷看陆璟栋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长辈对优秀晚辈的欣赏和隐隐约约的期许。
中午，林无可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常菜。陆璟栋也跟着进了厨房，说要帮忙。
他说是帮忙，其实更多的是林无可掌勺，他在一旁递个碗、洗个菜，或者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厨房不大，两人偶尔转身时会不小心碰到手臂，林无可的脸颊便会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陆璟栋却像是没察觉，依旧神色自若，只是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身上的气息，混着厨房里饭菜的香气，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午饭后，陆璟栋并没有多留，说是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林无可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见外了。你要不要去我家，陆家那边应酬不少。你的身份也该去见见，只要你不怕累。”
“不必了。”林无可这才想起两人已经结婚。
“什么身份？”这时候突然从不远处的树后面绕出来一个人，是裴尧。
“你怎么还在我家门口。”林无可叉腰，这人怎么给脸不要脸呢。
裴尧一直在外面溜达，看有没机会堵住林无可，此时自然不会承认：“附近朋友家吃了饭，刚巧回家路上经过。”
“回家路上经过？” 陆璟栋嘲讽一笑，“她现在是我的人，你不必在经过她家门口。”
“哟，你出了多少钱包养她？”
“我结婚了。”林无可脱口而出。
裴尧目瞪口呆：“怎么可能？网上一点消息都没，京圈熟人那儿我也没听说。”
“她说的是真的，我们还未公开。”
“不公开，那还不是小情人儿。”
这时候，张叔走了过来，带着老宅的两个保安：“刚刚不是让你别再这吗？早分手多少年了。”
裴尧见这边人多势众，面色苍白，憋屈地转身离开：“现在成了林大小姐了，倒是摆起谱来了。看你们那个见不得人的关系啥时候能公开！切！”
林无可无语了：“公开的时候，也不需要通知你。”
“别气，你想公开，咱俩立刻公开。” 陆璟栋趁热打铁。
“啊？”林无可一愣，她可没这想法，“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那咱们就等等。”他上了车，降下车窗说，“元宵节见，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好。”林无可点点头。
看着车子离开，林无可心里那点因为他突然出现而泛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
元宵节那天，京市依旧寒冷，但节日的气氛却浓厚起来。家家户户挂起了彩灯，街上隐隐能闻到煮元宵的甜香。
林无可带着糯糯和爷爷一起在庭院里挂花灯。糯糯举着一个兔子灯，兴奋地跑来跑去，不时地问：“妈妈，陆叔叔今天会来吗？他说过元宵节要给我带会发光的糖人呢！”
林无可失笑，摸了摸他的头：“陆叔叔忙，不一定会来。”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也隐隐有些期待。
白天陆璟栋都没出现，林无可也没打电话过去。
只是看到了陆璟栋的朋友圈，他白天在他的投资公司那边和员工庆祝元宵节。
而后，她又看到了网上的一则消息，是陆家元宵节的一个展览活动的，网传还有一个慈善晚宴。
她有些担心陆璟栋不会来了。
夜幕降临，庭院里的花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芒将整个院子映照得温馨而宁静。林无可刚给糯糯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芝麻元宵，就听见院门被轻轻叩响。
她心头一跳，走过去开门。
陆璟栋站在门外，手里果然提着一个晶莹剔透、还会变换颜色的糖人，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他身后，是漫天璀璨的烟花，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绚烂绽放，又转瞬即逝。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陆家晚宴不去了？”
“还挺关心我。是不是要装个监控？”他唇角勾起。
“哪有。”林无可暴露了自己的关切，顿时垂下眼睛。
“我说过会来，给糯糯买糖人多跑了几个地方，找了个最漂亮的。”他看着她，眼底映着烟火的光芒，比平日里更深邃，也更温柔。他微微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元宵节快乐，林无可。”
那一刻，林无可看着他，看着他身后盛开的烟花，看着他手里那只为糯糯带来的、闪闪发光的老虎糖人，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并没有那么漫长和寒冷了。
她侧过身，让他进来，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元宵节快乐，陆璟栋。”
糯糯早已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抢过糖人，又抱住了陆璟栋的腿：“陆叔叔你真好！”
陆璟栋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目光却始终落在林无可身上，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暖意。
“陆叔叔，我上次听说你和我妈结婚了，你们什么时候公开呀？”糯糯问道。
林无可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我就站在大门后面，本来还想帮你骂那个臭男人呢。”
“糯糯，你可不许乱说。”
“我知道，我不会说的。等你们公开了再说。”
“好，陆叔叔答应你，一定会尽快公开。” 陆璟栋把糯糯抱起来亲了一口。
糯糯咬了一口糖人：“我和爷爷去家庭影院看动画片了，你们慢慢聊。”
糯糯现在懂事了，果断把空间留给两人。
“我准备了元宵，一起吃几个。”林无可说。
两人坐在餐桌旁，一起吃甜滋滋的元宵。
树莓口味的元宵很香甜，让她的唇带了几分粉红。
陆璟栋转向林无可：“什么时候公开，陆夫人？”
“啊这，”林无可挠挠头，“等我的事业有点起色吧，不然我可担不起陆夫人的身份。”
“我说担得起，谁敢反对。”
“我心里过不了那一关。”
“好，那我一定好好支持你的事业，争取春天就有起色。”
春天，已经不远了，正是青麓山度假村的旺季。
林无可眼睛清亮，带了几分憧憬。看得陆璟栋一时间呆了呆，忍不住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这可是爷爷家。”林无可连忙推开他。
“不怕，爷爷说了很多次，介绍你给我做媳妇。”
“不可能，爷爷才不可能看中你。”林无可不信。
“我之前经常来，就住在你爷爷的套房边上，老相识了。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陆璟栋说。
套房？林无可想到了那个多年前的夜晚，那天晚上该不会是陆璟栋吧。
她低头吃元宵：“好，等春天营业了去。套房内部重新装修呢。”
“那我可真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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