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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水中影

林荞迷迷糊糊回去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给靳杨发消息。

林荞:【你到家了?】

靳杨:【嗯?】

他的问号好像打开她话匣子的钥匙,于是林荞一个语音拨过去。酒不仅壮怂人胆,还能让勇敢的人更勇敢一点儿。

电话接通,莫名其妙的酒后真言接撞而来——

“哥哥,你真厉害。”

“什么?”听到她声音的靳杨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荞似乎觉得自己只是没解释清楚,刚刚那话太笼统了,于是她又迟疑地补了一句:“就是.…..哪方面都很好?”

靳杨听着这句话,忍不住想笑。

他顺势逗逗这位醉酒的小姑娘:“哪方面?”

“......各方面?”

“嗯?”

林荞停顿了很久,久到靳杨以为她睡着了,她才慢慢又补充了一句,“你代表晶扬的发言,我看了,很好。”

靳杨眉心一跳,看来这是真醉了,不知道的以为哪家领导半夜来视察他工作了。

他快速打着腹稿,想着怎么简短糊弄着汇报。

林荞的语气像公主审视骑士般,带着天生的骄矜。

可很快,公主忽然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如果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靳杨原本靠在床头的身子坐直了起来,他思索了片刻问道:“你才哪到哪?”

“可你在酒局表现的也很好。”不卑不亢,却也令人心生敬畏。万众瞩目的少年野心,她很羡慕。

羡慕万众瞩目,也羡慕少年野心。

“你还小。”靳杨并没有直白回应她的那些话,而是耐心地说:“这些东西,你将来也会学到。我们的差距不过是职场与学校之间的过渡期。等你在南城实习一段日子后,就能跨过去。”

“我可以做的和你一样好?”林荞困的迷迷糊糊,说出来的字叽里咕噜,他却还是听清楚了。

“你会做得比我好。”靳杨强忍着笑意,对着手机里的醉鬼坚定的讲。

手机那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通话结束,靳杨垂下眼帘,神色渐渐收敛。

他忽然觉得,林荞总在与他争什么。

她才二十三岁,正沉浸在华而不实的青春小说里,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什么是现实的,落地的感情。并不像她此刻,更像是对比她强的人的仰望与崇拜。

她可以看不清,但他不能看不清。

比她多走的这六年,让靳杨多了几分理智。至少他不该太贪心,不该伸手攫取她全部的情绪与梦想。

第二天一早,林荞换上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

阳光从半掩的窗帘缝隙间溜进房间,斑驳地洒在她脚边,光影像一层薄纱,衬得房间格外安静。

今早她依旧是熟练地梳妆打扮:卸下昨夜的护肤面膜,轻拍上保湿水,再用化妆刷一点点扫开粉底,眉毛画得又细又弯,眼线纤长却内敛,连唇色都只挑了最柔和的颜色。

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看似优雅、实则小心翼翼的生活。

林荞站在穿衣镜前,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旗袍是真丝材质,细腻的纹理在灯光下泛着宛如南湖水般幽深的色泽,顺着她的腰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肩头微微收窄,恰好露出一小段纤细的锁骨,配着她乌黑的长发,看起来温婉娴淑。

她想,中午只和靳家父子吃饭,这样打扮会显得更合适些,至少在气场上不会显得咄咄逼人。

她要的就是这一份“温婉娴淑”。

只是,低下头时,她的手指微微蜷曲着。

指尖那层细碎钻石拼接的美甲,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的流光。乍一看是精致的点缀,细细想来,不过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人设。

林荞抬起手,望着指尖怔怔出神。

美甲的反光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贤惠?”

这个词忽然从记忆深处浮起,如同一根极细的针,悄无声息地刺在她心口。娴淑与贤惠,一音之差,却像隔着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她不讨厌“娴淑”这个词,甚至乐于别人用它来形容她的外表或气质。

可“贤惠”……

林荞并不讨厌这个词语本身,甚至知道它在别人眼中代表着极高的评价。或许她真正讨厌的,是谁对她说出这个词。因为这不仅仅是夸奖,更像是一种预设的角色,一种被安排好的命运。

她记得几年前,纪向兰曾愁眉苦脸地看着她,叹气道:“你这一点儿也不贤惠,将来怎么嫁人啊?”

林伟民当时坐在一旁,拍拍妻子的肩膀,笑着宽慰:“那我们多替她积累点,将来就当是给她弥补这个缺点了。”

林荞当时年纪小,不太明白这话的分量,只觉得“贤惠”这个词像是家长口中的某种考试项目,她只需要被动接受,不必深究其含义。然而长大后,她渐渐意识到,这两个字仿佛一把无形的枷锁,被轻轻地扣在了她的身上。

她第二次真正被“贤惠”这个词刺痛,是在留学的第一年。

那时林荞在父母“远程指导”下相亲,认识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男人温文尔雅,谈吐不俗,见面几次后,主动送了她一些礼物。

林荞自觉也应该有所表示,在买了一条领带后,她又心血来潮地决定再烤一个巴斯克蛋糕作为回礼。

在她看来,手作的礼物最能表达诚意。

虽然巴斯克是蛋糕界的最基础的入门级甜品,可对林荞这个“料理白痴”而言,却仍然是一次大冒险。她翻看了无数教程,熬了一个深夜,才终于把那团看似普通的浆糊变成了一块颜色完美的蛋糕。

当她小心翼翼地将蛋糕送到男人手中时,男人眼中确实闪过一抹惊喜。

他接过时,笑得很真诚,随即夸了她一句:“你真贤惠。”

林荞一愣,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男人又赞许地补充道:“虽然现在厨艺不精,但我看得出你很有潜力,将来一定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妻子。”

那一瞬间,林荞心底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感。她不是反驳性人格,也不是敏感的人。可那句话像一只无形的手,忽然把她推到一个既定的位置上——一个温柔、通情达理、为家庭无条件付出的理想伴侣。

她第一次想脱口而出:“不是。”

想说自己不是贤惠的,也不想成为贤惠的人。不是,你又怎么能自私地将本来美好的词赋予不怎么美好的意思?

但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种微妙的不适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像潮水一样将她整个包围住。林荞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座孤岛上,她当然可以大声呼救,只是没有人能真正听见。

或许,当“通情达理”被视作一种赞美时,她不得不去怀疑:这份“通”,通的是谁的情?这份“理”,达的是谁的理?

绿宝石似的旗袍在她腰间轻轻摇曳,她缓缓抬眸,看着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她的思绪混乱,心境迷茫。

想要得到一些什么,是否真的必须牺牲些什么?当她将这身旗袍一寸寸扣好,将自己收拢进“完美乖巧”的框架时,她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自己竟像是那个削足适履的人。

-

中午饭是两家人单独吃的。

靳文礼和靳杨作为东道主,回请林伟民一家。

一行人到的比午饭点早了一些,靳文礼提议:“先打几把牌消磨时间?”

他说话的功夫,靳杨已经在一旁熟练地将牌洗好。他利落地一推,扑克牌散开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牌局的规则是两两一组,玩的是掼蛋——一种在苏北乃至全国都很流行的扑克游戏。

他们四人围坐,分为两组,格外讲究配合默契。而牌桌上的气氛,既比的是牌技,也是心思的较量。在这个游戏里,一方先出完牌则“升级”,对家先走则“升两级”。最后出完牌的人要“进贡”——即将自己手里最大的一张牌,奉给最快出完牌的那一方。而那一方随便回一张自己的废牌。

林荞摸着手里的牌,跃跃欲试。

她牌风一贯勇猛,敢想敢出,不留一丝退路。

只是今天这份“勇猛”,似乎只顾了自己,并没有太考虑自家父亲林伟民的牌路和节奏。

林荞每一次出牌,都干脆利落,带着一种隐约的“宣示主权”。林伟民看在眼里,心里又好笑又无奈。打了两把之后,他摸清了女儿的出牌风格,忍不住低声提醒:“荞荞,掼蛋可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你得学会看你队友。”

林荞偏头看他,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样子。

林伟民耐心解释:“比如刚才那把,你靳叔叔吃我的贡,拿的还只是一张4,那就说明他们俩手里留着所有A以上的大牌。开局咱们这边就不能再打单牌,牌权能不让,就不让,知道吗?”

他又举了个例子:“还有刚才我打的三不带,你如果想送我,就得拆出一手最小的顺子,不然我很容易被断牌。”

这些理论听着头头是道,林荞也认真点头,仿佛都记下了。可下一秒,牌一到她手上,理智立刻被某种不服输的情绪淹没。

她本就有些争强好胜,这一局下来,逐渐露出锋芒。

靳杨正好坐在她的上家,经常被她突如其来的炸弹炸得心口一震,完全摸不清她的思路。有时他才顺出一套牌,还没来得及接上节奏,上家小姑奶奶就不讲武德,直接一炸,将牌权硬生生从他手里抢走。

“……”

靳杨无声叹气,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

林伟民看不下去了:“打下家不打上家,你这孩子!怎么老是炸你靳杨哥哥?”

林荞一脸无辜地眨巴眼睛,理直气壮道:“可是靳杨哥哥打得牌我没有呀。”

她不愿轻易“过”这一轮,哪怕多花点代价,也要把牌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这句解释,既像是孩子气的撒娇,又像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靳杨闻言,淡淡抬眸,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

靳文礼坐在林荞的右手边,忍不住笑着打圆场:“荞荞打得很好啊,我这手三带一都没走出去呢。”

林伟民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地顺着女儿的打法,主动走“辅助”路线。他放弃了先走的优势,转而帮林荞控牌,尽全力送她先出完。

于是,这场原本讲究配合默契的家庭牌局,硬是被林荞玩成了单机“对战模式”。每次她甩完最后一张牌,靳杨都会微微挑眉,像是在看一个完全无法预测的小型台风席卷而过,留下一地狼藉。

然后再由他们三人在一片混乱中争个胜负。

只是靳杨不得不承认,林荞这牌技烂得要命,运气却好得很。与四年前的情况基本相似——她总抓一手大牌,十局能有五局先走。

最终林家以三局的优势微妙取胜。靳杨和靳文礼不由得感叹,运气果然是实力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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