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扎西望着这边,喊了一嗓子:“白玛,我骑你这个摩托车去买包烟哈。”
白玛招着手:“去吧,帮我也带一包。”
说完扎西就飞驰在了黑色的夜幕中。
寒气压顶,风越来越大,开始狂肆。
苏曼的头发四乱飞扬,高大的白玛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倒着走在为她挡风,一边哈哈笑着。
“要不我们进去吧,这风太大了,姐姐你都快被吹没了。”白玛看着瘦小的苏曼,似要被风刮走。
“好好。”
两人顶着风,朝帐篷走去。冲进帐篷,白玛把门口夹起的帘子放了下来,风吹得油布噗噗作响。
帘子放下,帐篷内又太狭小,白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扎西咋还没回来呢?买个烟买这么久。”
白玛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又开始翻起了袋子里的食物。
外面这么大的风,很有可能晚上会下雨,万一走不了就麻烦了,而扎西又把摩托车骑走了。
他又给扎西追了一条微信。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扎西还是毫无回复。
风吹得像哨子一样,帐篷抖个不停,外面还开始飘起了小雨,打在帐篷顶上滴答作响。
“这个死扎西!做啥子哦!买个烟买这么久!”
白玛生气地站了起来,趴在帐篷门口,向外张望,盼着扎西早些回来,他们好赶紧赶回县城,躲过这场大雨。
苏曼坐在旁边的小塑料凳子上,整理着头发,又撕开了一根火腿肠啃了起来。
看着门口焦急的白玛,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在这里她只能听向导白玛的安排。
白玛给扎西电话打了过去:“喂!你搞啥子哦!不回微信!烟买完了没有?好久回来?”
“哎哟!不好意思哎兄弟,我在县上打台球呢!刚才没有看到手机响。哎哟,没得办法,遇到一个老朋友嘛,非要拉我去打台球,打两把起嘛。”
白玛命令他赶紧回来,因为天已经在飘小雨了。他要先赶紧把苏曼送回酒店去,再回到牧场来接扎西回家。
“要得要得!打完这把嘛。”扎西说道,
挂下电话,白玛摇摇头,这个扎西真不靠谱。
-
草原上的天总是说变就变,就像男女的心一样。
没一会儿就电闪雷鸣,骤雨倾斜,打得弱小的帐篷瑟瑟发抖。
白玛赶紧把外层的帘子也放了下来,再把帐篷内层严密地绑好。
他们就这样在草原上生活啊?苏曼真的想象不到,在牧场上待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这日子真苦。
当然,作为来旅游的她,体验一下还是可以感到新奇和刺激的,但如果让她长期在这里生活,那是万万不可的。
这样的天气,扎西是回不来了。
白玛和苏曼,也走不了了。
白玛挠着头,在努力地想着办法,又感到十分的抱歉。似乎他这个导游当得失职了。
虽然,他真的是第一次当导游。
苏曼看出来了他的懊恼,安慰他道:
“没事嘛,这多有意思啊。这也是一种很特别的经历啊,要不是你,我还没有机会经历这些呢。来旅游嘛,肯定是要体验多样的事情啊,难道像其他人那样,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到地儿拍照啊?要是那种,我也不会来找你给我当向导啦。我直接报个团就好啦。”
听完苏曼的话,白玛感觉没那么内疚了,那张刚毅的脸也放松了下来。
“好的姐姐,那我们就等雨停吧,等雨停了再说。”
但这雨,看样子是停不了了。
白玛瞟了一眼角落里卷成一坨的被子,那是个单人被子。他舔了舔嘴唇,又蹙紧眉头咬着下唇,在想今晚该如何处理。
白玛坐在地上,两个人各自玩着手机,陷入了等待。
苏曼开始思考:若是真的走不了,是不是两人要在这个小帐篷里过夜?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雨一直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按他们的说法,即便是下雪下冰雹都不算什么,何况这只是夏天的暴雨。
苏曼耷拉着脑袋,听着雨声,闭目养神。
“姐姐,要不你盖着这个被子吧,别着凉感冒了。感冒了就麻烦了,我怕你会高反呢。”
白玛提议,让苏曼盖着旁边卷着的那坨被子。
苏曼望了望那团皱巴巴的被褥,有些为难:“不好吧?那是别人的被子呢。”
“没事的,我们这边不讲究这些的,都可以用。”
白玛可能理会错了苏曼的意思,他以为苏曼不好意思盖别人的被子。
他自告奋勇地起身,先将地垫铺上,再又打开那团被子,层层铺好。
“姐姐,你过来吧,没事的。”
苏曼觉得也只能先这样了,反正穿着衣服倒也还好。铺盖边留出了一块空隙,白玛就正好可以坐在那个塑料小凳子上。
为了能省一点电,白玛建议把充电灯关掉,以防半夜没电了无法应对突发情况。
就这样,空间里一片黑暗,只有两部手机泛出的荧荧亮光。
“白玛,你那样坐着一晚上也不行吧?会感冒吧。”
苏曼好像觉得这样也不行,虽然她是客户,他是向导,但是,有难也要同当啊。
“没事没事,我可以的。”白玛吸了吸鼻子,感觉还好。
苏曼钻进皱巴巴的被子里,在黑暗中听着外面的狂风骤雨。
这是大自然的洗礼声。
雨声好眠,渐入梦乡的苏曼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地醒了。这已是半夜时分,外面的雨也停了。
扎西一直没来,估计早已进入梦乡了吧。
是白玛。一下子瞌睡中没撑住,身子倒地,大长腿不小心杵到了一旁的苏曼。
苏曼做了会思想斗争,拽了拽白玛的衣角:“你也盖上一点吧。”
迷迷糊糊的白玛,也没有拒绝,许是困得失了脑子,缩着就朝这边倒了下来。苏曼把被子挪了挪,给白玛也盖上了半边。
外面无比的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心脏颤动的声音。
白玛紧了紧被子……
-
一大早,扎西就提着两份早餐,呼啸着赶来,连忙说着抱歉:“没得办法嘛,天气不好嘛!”
白玛一脚踢在了扎西的屁股上:“你个龟娃子,害老子昨晚差点冻死了。”
苏曼碍于身份,没好意思说他,扎西确实不靠谱。
白玛干手搓了搓脸,又从扎西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我跟你说,姐姐不说你,我是要说你!”白玛娴熟地把烟点上,朝着天空吐了出去,似是终于缓过来了。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实在是天气不好嘛。雨不停,那我就只能先睡了嘛。”
苏曼吃着扎西带来的锅盔(一种面食做成的大饼)和奶茶,不一会儿的功夫,帐篷姑娘也骑着扎西的摩托车回来了。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带来了充满电的灯,和两个充满电的六万毫安的充电宝。还有一大袋子桶装方便面。
在牧场上,靠的就是充电灯和充电宝,但是需要定期回家充电。
扎西连忙迎了上去:“次旦!我也刚回来的呢!昨晚大雨哦,他们两个被困在了这里。好在有你的被子在这里呢,不然要冻死起在。”
原来这姑娘的名字叫次旦。
“你咋没跟到一起嘛?”次旦白了扎西一眼,
“我在一起做啥子嘛,我去县上了嘛!”
扎西好像是在特意向次旦表忠心一样,赶紧说明情况,表示此事与我无关。
苏曼好像看懂了一点。
苏曼故意向次旦告状:
“次旦啊,我跟你说,昨晚扎西哦,在县上打台球呢。把我们撇在这里,然后也不回来接我们。还说是去买烟,害得我跟白玛在这里左等右等,等了一晚上。”
次旦斜着眼瞪着扎西:
“你个鬼,打台球打台球,就知道打台球,你赚那一点点钱哦,都拿去抽烟打台球去了,看你爸爸知道了不要骂你!”
白玛歪着头啃着锅盔,站在一边看他俩拌嘴。
苏曼吸着奶茶,走在下过大雨的草地上,靴子一点一点地又被泥水包裹了起来。
怪不得他们都喜欢穿靴子呢,在这种地方,靴子真是万能鞋子。
吃过早餐,白玛要送苏曼回县城了。扎西说要留下来陪次旦待一会儿,好好地感谢一下她把帐篷让出来。
至于怎么感谢,大概也就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吧。
这宽阔无垠的草原,一定知道每个男女之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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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跨上摩托车,苏曼抓紧他的衣服。
“姐姐你楼好嘛!抓紧一点,下了雨,这个路很难骑的,小心把你摔下来。”
苏曼有些不好意思,在身体接触这一块,她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在改善了。
“没事,你先开你的嘛。”
扎西朝次旦挤了挤眼,次旦似乎也不再生气了。
苏曼紧紧拽着白玛的衣服,奋力抵抗着泥泞又狡猾的草原。摩托车在泥水和一个个小草包上,一扭一扭的,颠晃得苏曼呲哇乱叫。
白玛心情不错,放开嗓子,唱起了当地的民歌。年轻人最爱唱的高原情歌。
歌声高亢悠扬,那特殊的唱腔,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振动,苏曼听得微微扯起了嘴角。
当车子拐上了水泥地,驶入了318国道,路上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白玛把苏曼送到酒店门口,让她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昨晚肯定没有睡好。
而白玛他自己晚上还要参加县里举办的夏季赛马节庆功宴会。
庆功宴是在县上最好的民俗酒店里举办的,届时县里的领导也会来,他们会亲自祝贺这些获奖的选手。
每一年,当地的小伙子们,以能去那里参加县上的会议,而感到荣耀。
他们会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打扮得精精神神地出现在那座光亮华丽的酒店。
“姐姐,你现在先回酒店补觉,到晚上我再来接你,我带你去参加我们赛马节的聚会。就是……晚上县上的领导可能还要给我们发奖金呢。”
苏曼拍着手:“哇!你太厉害了,牛的牛的!”
她想到了昨天白玛精彩绝伦的马背技术表演,那绝对是实至名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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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下午五点,苏曼赶紧起来洗漱化妆,上了一点淡淡的口红,再把长发吹得根根分明。
依然是那件驼色羊绒大衣,紧身牛仔裤,黑色高领毛衣。然后又喷了点香水。
今晚应该算是个比较正规的场合吧。
【姐姐,我快到了,你准备准备下来哈。】白玛的微信发来。
又七搞八搞拖延了十分钟,苏曼才急匆匆冲了下楼。
白玛的摩托车就停在门口,白玛站在车旁,扔下了手里的烟头,用脚踩了踩。
“走吧!”
今天白玛穿了一件新的灰色飞行夹克,里面一件大红色的带帽卫衣,这让他看上去终于有点年轻人的模样了。
黑黢黢的皮肤紧致发亮,满满的胶原蛋白包裹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看样子他还专门去县上的发廊洗了个头,长发吹得清清爽爽的,显得更加干净帅气了。
苏曼打量了一下白玛:“白玛,你今天很帅哟。”
白玛露着白牙笑着臭屁了起来:“我哪天不帅的!”
白玛跨上车,待苏曼上来,一股香气向他袭来,他微微转过头。
“姐姐你今天好香啊,是喷香水了吗?好好闻。”
“啊啊。”苏曼没想到白玛忽然会说这个。
白玛今天心情很好。其实那天在朗玛厅里的时候,他就闻见过姐姐身上香香的味道了,只是没好意思说。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地,他竟然变得大胆了起来。
也没几分钟路程就到了。这是在318国道上最头里的一家金碧辉煌的民俗酒店,把着两个主干道路口。
所以,基本上一进入县城第一个看到的金碧辉煌的酒店就是它。
酒店门口已经有几个小伙子在精神抖擞地往里进了,也能看见,有带着女朋友来的。
白玛停好车,拔了钥匙揣进裤兜,也领着苏曼往里进。
娇小的苏曼跟在高大的白玛身边,又惹得一些人回头驻目。这是一个汉族女孩。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也是一头长发。
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皮衣,纤瘦笔直,背着大门的光都能看见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脸型顺滑柔和。
好像长得有些像个姑娘,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张脸,依然是高原异域,依然是标配的浓眉、浓睫,和高鼻梁。
噢,又是一个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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